专栏名称: 中国妇女

《中国妇女》杂志1939年6月在延安创办。毛泽东主席亲自题写刊名，并赋诗祝贺。《中国妇女》杂志是全国妇联机关刊物。屡获国家期刊奖，并被评为“百强”社科期刊。她伴随了几代中国女性的成长，是中国女性“励志的范本、成长的蓝本、快乐的样本”。

沧桑巨变看今朝 | 纪念北京世妇会30周年

中国妇女 · 公众号 · · 2025-03-09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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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研究影响决策，以行动改变现状，以学术关怀社会，努力做有温度的研究，这成为我一生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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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中国妇女》杂志

2025年1月7日，我参加了一场回顾95世妇会的专家座谈会，与活跃在妇女领域的专家学者相聚一堂，不禁心生感慨。从1995年到2025年，30年，中国妇女事业发生了沧桑巨变……

首个中国非政府组织妇女报告

肖扬曾任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妇女研究论丛》执行主编。主要研究领域为性别社会学、妇女史和生育健康

作为北京世妇会的亲历者，我当时负责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国际室的工作，参会时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开阔了视野，深深地为大会的热烈气氛所感染。

北京世妇会后，我参加了许多后续行动，但令我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撰写首个中国非政府组织妇女报告。

2000年5月，北京世妇会5周年研讨会召开不久，时任全国妇联书记处书记李秋芳交给我一项紧急任务——撰写《中国非政府组织妇女北京+5报告》。她要求该报告要全面展现世妇会5年来中国执行《行动纲领》取得的成果、问题和建议，并强调这一报告要提交给即将在纽约召开的第23届妇女问题特别联大，时间非常紧迫。

我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一来，这是中国首个非政府组织妇女报告，没有先例可循；二来，世妇会后的中国，非政府组织发展迅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面反映各领域5年来的最新进展、准确剖析各个领域存在的问题，并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挑战实在是太大了！箭在弦上，刻不容缓，我只能提笔上阵，宵衣旰食，奋笔疾书。

在这份报告中，我首先概括了中国性别平等事业的突出特点，然后分进展与成就、问题与障碍、政策与行动、对未来妇女发展关切领域的具体建议四个部分草拟了报告。

内容涵盖了妇女与贫困、妇女教育、妇女保健、妇女就业、妇女参政、妇女与法律、妇女与传媒、妇女与环境以及女童、婚姻家庭和老年妇女等十个重点领域。当我把近两万字的报告如期提交并得到领导充分肯定后，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作为我国第一份非政府妇女组织报告，它及时地向国际社会展现了世妇会5年来中国性别平等的积极进展、挑战和未来前行方向，为后来“北京+10”“北京+15”报告，即“紫皮书”的撰写提供了参考。有趣的是，与后来的“紫皮书”不同，我起草的“北京+5”报告是一份以《中国NGO在行动》命名的“绿皮书”。

北京世妇会载入史册

2003年，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妇联主席顾秀莲提出编纂中国妇女运动百年史的重大任务。同年，我由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理论室主任调任历史研究室主任。

次年，我们论证申报的《20世纪中国妇女运动史》获批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这也是全国妇联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顾秀莲亲任课题负责人，而当时的历史室除了我，只有倪婷、石鑫这两位从没接触过妇女史的刚毕业的大学生。艰巨的任务就历史性地落在了我们的肩上。

北京世妇会是国际妇女运动的里程碑，是中国妇女运动的重大历史事件。为完整呈现其来龙去脉，让后人了解第四次世妇会为何会于1995年在北京召开，我们认真学习20世纪八九十年代国际妇女运动和一系列重要国际会议文献，查阅联合国与中国政府承办世妇会的相关资料，分析我国当时所处的政治、外交环境和妇女发展状况，将北京世妇会置于时代背景中考察，并在书中全面记述了这一事件发生发展的历史背景及筹备过程。

各国妇女云集北京，交流探讨推动性别平等

北京世妇会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承办的最大规模的国际会议，也是联合国历史上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会议。在搜集了大量文献资料、媒体报道、书刊和亲历者的纪念文集，走访了非政府组织妇女论坛的主要领导者后，我们将大会盛况载入史册 ——211个国家和地区、46876人从世界各地云集北京，历时12天的政府部长级会议400多位代表的演讲，3.1万名妇女齐聚怀柔的风采，以及非政府组织妇女论坛期间举办的5000场各类活动，包括60场专题研讨和35个展览等。

北京世妇会对中国妇女运动的影响是广泛而深刻的，为了全面反映总结这些影响，我们在大量搜集资料的基础上，爬梳剔抉，去粗取精，认真盘点。

从社会性别观念的引入到中国性别主流化战略的确立，从妇女工作领域的拓展到妇女研究的空前活跃，从北京世妇会前后妇女组织雨后春笋般涌现到对6386个妇女社团的活动记述，再到北京世妇会一系列后续行动对妇女生存状况的改善，以及北京世妇会后中国妇女对外交往的迅速扩展和国际地位的明显提高，都被系统地概括进了此书当中。

北京世妇会以其空前盛况、重大成果和深远影响在世界妇女运动史上树立起一座新的丰碑，为中国妇女运动注入了蓬勃生机与活力，使中国妇女运动逐步融入世界妇女运动的滚滚洪流，是20世纪中国妇女运动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每当我重温这部厚重的历史，回味北京世妇会那远去的岁月，耳边都会响起时任全国妇联副主席陈秀榕经常对我们讲的一句话，“创造历史和书写历史同等的重要！”

争取妇女利益最大化

今天，当人们问及北京世妇会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有哪些经验和启迪时，我脑海中就会闪现出“开放与吸纳”“本土化与中国化”和“以妇女为本”这几个关键词。

在我看来，北京世妇会本身就是中国坚持对外开放，打破西方对华制裁，促进妇女发展的产物。而整个筹备和举办过程也是个不断开放的过程。

20世纪90年代初，就连一些妇联领导也不知何为非政府组织（NGO），更不知道这次大会要审查的《内罗毕战略》执行情况是什么，我们就在这样的情势下担负起举办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非政府组织妇女论坛的。为此，我国做了近4年的紧张筹备。

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NGO妇女论坛开幕式

伴随北京世妇会的召开，社会性别、性别意识主流化等理念迅速传入中国，这在理论上与我国一贯主张的男女平等是什么关系？谋求开放的中国该如何与国际接轨？该不该推进性别意识主流化？

面对新形势，我们在认真吸纳国际妇运经验的基础上，结合中国国情，对性别意识主流化作了本土化的阐释，开启了中国社会性别主流化的进程，并逐步发展成为促进性别平等的国家战略，探索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妇女发展之路。

在纪念北京世妇会30周年之际，我总被一种情愫所萦绕，那就是“致敬前辈”“致敬时代”！我感念当时的中国妇女运动领导者，是她们以极大的政治勇气克服困难，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带领成千上万的妇女干部和群众睁开眼睛看世界。

在服务国家大局的同时，她们通过世妇会的成功举办实现妇女发展利益的最大化，包括第一个《中国妇女的状况》（1994）白皮书的发布，第一部《中国妇女发展纲要》的颁布与实施，男女平等基本国策的确立，以及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的成立……从国家政策、政府规划和组织架构上，为日后中国妇女运动发展奠定了基础并形成机制。

北京世妇会30年来，我们经历了从开放国门与世界接轨到逐步本土化、中国化的过程，我们从用妇女的眼睛看世界到今天能够为全球妇女运动提供鲜活的中国经验。北京世妇会给我们的一个重要启迪就是：只有坚持开放、吸纳互鉴、立足本土，才能不断提升中国妇女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

“坚持以妇女为本”，也是北京世妇会的一条重要经验，以妇女为本是以人民为本在妇女工作中的具体体现。仅以我研究的妇女生殖健康为例，北京世妇会期间，西方势力对中国妇女人权状况的攻击集中在妇女的生殖权力上，强调妇女有权决定自己的身体和生育，有权决定生育几个孩子和何时生育，这与中国当时严格执行的人口控制政策是相冲突的。中国该如何与国际接轨？又该如何保障妇女的生殖健康权利？……

面对新形势，中国政府以开放的姿态将以人为本的生殖健康理念引入中国，开启了我国计划生育工作思路与方法的转变 ——即从传统的人口控制为中心的计划生育向以妇女为中心的生殖健康转变，先后颁布了母婴保健法、人口与计划生育法，明确保障妇女的生殖健康权利，增进妇女的健康自主权。

历经30年的努力，我国妇女的生殖健康状况明显改善，孕产妇死亡率从1995年的94.7/10万下降到2023年的15.1/10万，女性平均预期寿命从1994年的72岁上升到2024年的78.5岁，妇女的营养状况和自我保健意识明显提高。

历史的经验表明，“坚持以妇女为本”不是一句口号，也不能仅仅停留在理念层面，而是需要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把它落到实处，使广大妇女群众真正受益。

作为一名全国妇联的研究人员，北京世妇会给我最重要的启迪就是：以研究影响决策，以行动改变现状，以学术关怀社会，努力做有温度的研究，这成为我一生的信念。

在以研究影响决策方面，我先后参与了人口与计划生育法、家庭教育促进法、反家庭暴力法的研究论证，撰写国家生殖健康倡导战略，提交两会建议，为政府制定妇女政策提供参考依据。在以行动改变现状方面，我作为项目负责人，与20多个省区市妇联、专家学者一起开展多学科合作，针对各地妇女生殖健康存在的突出问题进行干预。我们还联合省市公检法司部门对基层妇女遭受暴力的情况采取行动，制定地方反对针对妇女暴力的法律法规……

今天，当我回首往事，为自己有幸成为北京世妇会的亲历者、记述者，曾为改变中国妇女生存状况作出努力而感到欣慰。展望未来，我将不负韶华，继续为促进性别平等而努力，相信明天会更好！

编辑：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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