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身体 · 线条与颜色：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设计背后的故事

上海译文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5-31 20:32

正文

刚才看到一条消息，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获得了今年的卡夫卡奖（Franz Kafka Prize）。正式的颁奖仪式将于十月在布拉格举行。之前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都曾获得过这一奖项。

最近，根据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的同名反乌托邦小说改编而成的剧集《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在全球范围引发热议。毛骨悚然的未来虚幻故事，似乎成为了对当今社会的现实主义描绘。剧中未来使女的造型成为剧迷争相讨论的话题，她们色彩对比强烈的衣着让人印象深刻，而这一切据说有受到早前 Folio's Edition 出版社出版的《使女的故事》中插画的影响。该版本插画出自意大利双胞胎艺术家 Anna 和 Elena Balbusso 之手。

美剧《使女的故事》

作为当代在严肃文学装帧设计和插画领域最受赞誉的艺术家之一，Anna 和 Elena Balbusso 姐妹生活在意大利米兰，自幼酷爱艺术，两人的插画生涯始于16岁，风格既有传统绘画的典雅端庄，又有时尚插画的简约独特。她们是许多世界知名出版机构的宠儿，制作过不少再版经典书籍的插画，其中包括《傲慢与偏见》、《叶甫盖尼·奥涅金》等经典作品。

Anna & Elena Balbusso

《使女的故事》同名美剧大热全球后，著名图书网站 Publishing Perspectives对两位艺术家进行了一次专访，请她们谈谈为这部作品画插画的经历。

“从未如此接近当今现实”

《怀孕的使女》，来自 Anna 和 Elena Balbusso 的“The Handmaid's Tale”作品集

Publishing Perspectives（以下简称为PP）：为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所绘制的插画令人印象深刻。可以谈谈五年前，制作这本图书的想法吗。

Anna 和 Elena Balbusso（以下简称 A & E）：我们是在 2012 年第一次读到《使女的故事》。不幸的是，在意大利这是一部鲜为人知的小说。我俩读的是意大利语译本。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小说中如何处理在虚伪社会中拥有女性身体的禁忌话题让我们感到震惊。她十分注意当下的妇女地位。自孩童时期以来，性别平等、教育的重要性和妇女的经济独立一直都是我们认同的价值观。我们反对给妇女强加“选择”的性别定型观念。同时也相信人的自由，理应超越性别。

女主人公的故事从未如此接近当今现实。在 2012 年创作此书插图时，我们虽也感觉荒唐，却相信一切可能成真。小说的描述方式很极端，然而现实是，任何一次经济危机期间，世界各地总有企图消除妇女权利的现象。在许多领域，妇女从未与男子平等。

女性身体是一个一直影响我们艺术敏锐度的主题，从艺术角度来看，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这个梦幻般的小说让我们有机会探索自身的艺术来源。

“很难只选择七个场景”

《红墙》，来自 Anna和Elena Balbusso 的“The Handmaid's Tale”作品集

PP：制作这本书插画时，最困难与最简单的部分是什么？

A & E：《使女的故事》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故事，所以很快了解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小说本身写得足够有力、细节丰富，有助于设计工作的进行。“意大利前卫运动”、 “未来主义”、与“俄罗斯建构主义”以及法西斯主义时期的设计提供了不少启发，让我们在工作中有了明确的参考。

全书只有六张全彩插图，加上一张双色封面，留给我们的选择余地很有限，这是工作过程中感到困难的部分，只能放弃许多有趣的选择。我们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使女的身体，这是想要表达的主题。故事中的一些意象非常坚强而且生硬，我们更愿意把这些意向的解释权留给读者。我们想在读者心中创造问题，捕捉他们的好奇心，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不去详细描述太多。

设计师的工作需要对艺术史有深刻了解，《使女的故事》亦然。比起书里面的插画，封面设计更难。我们想要一个非常简洁的形象，俄罗斯建构主义的图形海报提供了灵感。我们想借使女身体这一图形，传达出一个空无的形象——一个事物，而不是一个有灵魂的人。我们做了很多选择，对最终结果也很满意。

“颜色就是我们的生活”

《城市》，来自 Anna 和 Elena Balbusso 的“The Handmaid's Tale”作品集

PP：这件作品最引人注目的因素之一是大量使用的红色。颜色本身似乎成为了自己的主题。这是一个有意识的决定吗？或者你发现自己只是按照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故事性质来使用这么多的红色？

A & E：是的，当然，红色是一个有意识的决定。我们选了一个极简主义的调色板来传达痛苦，奴役，空虚，痴迷的心理状态：红色，黑色和白色，以及深绿色，用醒目的互补色来强调那个未来世界的观感。对插画家而言，颜色是我们的生活。

《考试》，来自 Anna 和 Elena Balbusso 的“The Handmaid's Tale”作品集

“无菌的·空虚的·隐蔽的”

PP：我们也看到了强硬的线条（国家）和柔软的人类线条（女人）的对立。

A & E： 我们创造了女子连衣裙的直线和角度（如监禁她们身体的盔甲）和女性身体的曲线之间的对比。当女仆脱下红色制服时，身体重新出现；穿上制服后，身体便消失。使女像克隆人，像是匿名的存在，女性身体特征被清空，同时失去自己的身份。这像是一个无菌、空虚、隐蔽的形象。

无论衣服，城市，灯光，都受到未来主义剧院的启发。所参考的文献也来自意大利艺术家 Mario Sironi [1885-1961] 和 Felice Casorati [1883-1963]。他们的作品用清晰的信息和光影，表现出女性身体的可塑性。

《庆典》来自 Anna 和 Elena Balbusso 的“The Handmaid's Tale”作品集

“二人共事”

PP：你们两人如何合作？像在创作《使女的故事》时，是如何进行分工？

A & E： 基本是二人一起共事。我们个性相辅相成。所以每一个步骤都会交流想法，保持互动，齐心协力完成作品。

我们之间没有竞争，因为对一方来说，要做到领导另一方很难。我们可以一起启动项目，然后分配任务。这样的风格从开始合作起便一直在发展。一起工作并不困难，因为是件很自然的事。开始新项目前会有很多交流，但是如果两人不同意某件事，总是讨论协调。

我们都很喜欢一起开始新工作项目的状态。如果同时进行几个不同的项目，可能会分工，但其中一方也会寻求另一方帮助，我们之间没有明确的工作规则。例如，我们中的一个人绘制人物面孔更专业，另一个就侧重于景观绘制；一个人在专注创意时，另一个人会跟进推广和商业沟通。分开这些任务不会有问题。总之，每一步都会交流想法，最终一同完成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