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干面引发的砍头：武昌血案的说话之道

昨天的武昌火车站，火了。

讲真，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里，普通的杀人已经不太能吸引我们的注意了。然而这次不一样，受害人的头颅被直接砍下，场面极其血腥暴力。

本来我是不大会去关注这样的事情的，但我有个湖北的兄弟，昨天在我们的微信群里发了几张现场的照片，直接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少年包青天被《隐逸村之谜》中干尸所支配的恐惧。

承受能力弱的朋友千万不要去搜索图片，相信我。

后来我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惭愧不已），去搜索了一下事情的原委。死者姓姚，现年42岁，和前妻有三个小孩。离婚之后他带着12岁的儿子在武汉生活。一年前，他在武昌火车站附近盘下一家面馆，以卖炸酱面和热干面为生。相关新闻中还说姚某的脾气一直很不好，不太会做生意。

昨天中午，三个人去面馆吃饭，点了三碗热干面。临了结账，姚某没有按照店中招牌上四元一碗收费，而是收了五元一碗。这里媒体给出的解释有二：可能因为那三个人是外地人，也可能是因为过年涨价，姚某还没来得及换店中的招牌。

对于我们平常人来说，多大个事儿啊，多一块就一块嘛，因此三人中的两个人也是这个反应。正准备付钱呢，第三个人，也就是22岁的胡某，可能觉得受到了不公正对待，问了老板姚某一句：牌子上明明写了四块，为什么收我们五块？

对于一般的老板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只要稍微解释下——物价上涨，小店生意难做啊，牌子上的价格还没有来得及改过来啊，相信客人也不至于难以接受。可据说姚某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以一贯的口气冲胡某道：

吃不起你就不要吃！

听了这句话，胡某顿时就火了，随即冲上来和姚某扭打在一起。最后急了眼的胡某直接拿起店里的菜刀砍伤姚某，并把姚某拖到店外一阵乱砍。值得注意的是，在姚某倒地、已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之后，胡某还怒气未平，抓着姚某的头发，往脖子连砍数十刀，直接把姚某的头砍了下来，并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不用去搜索图片，光是看我这段描述你就能知道现场有多吓人。是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肯定不是，他俩之前根本没见过面。细想一下，还不就是因为姚某说错了话？也许只要他说话的方式稍微软那么一点点，这次灾难性的事件就不会发生。

其实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我就想起了《水浒传》中的一个人，牛二。

杨志卖刀这个故事想必大家都读过。杨志在汴京城里卖自己祖传的宝刀，引来了泼皮牛二。这牛二在京城里蛮横惯了，于是便想来耍泼抢这口宝刀。

杨志说自己的刀有三件好处：砍铜剁铁，刀口不卷；吹毛得过；杀人刀上没血。在前两条得到验证之后，牛二让他验证第三条。杨志说天子脚下不敢杀人，可以杀条狗来证明。牛二道你说的是杀人刀上没血，又不是杀狗。杨志被搞得不耐烦，就不想理牛二，于是牛二上来抢刀。杨志当然不会给，这牛二什么话不敢说，于是他来了一句可能是《水浒传》中第二霸气的话：

你好男子，剁我一刀。

这句话很好懂，意思就是，你要是有种，就砍我一刀。当然，即便是牛二说出这句话，杨志仍然没有对他动杀心，只是推开他。接下来牛二不依不挠，又扑在杨志怀里。杨志这时候仍然没有准备动手，只是向街坊邻居表面自己是受害者，是牛二要抢自己的刀，还动手打人。

事情到这个地步，对于牛二来说，宝刀的妙处见了，威风也逞了，差不多就完了。可牛二偏不，愣是往杨志的怒气上狠狠加了一把火，说出了可能是《水浒传》全书中最为霸气的一句话：

你说我打你，便打杀，直甚么？

直白点就是：我就算打死你又怎样？这真是没有几十年当流氓的经验都说不出来的一句话，杀伤力之强于是乎直击人心。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青面兽杨志在水浒108将中排名第17，武力之高强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就算牛二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杨制使，可见他带着这么一把宝刀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不幸的是，在汴京无数次的强凶霸道之后，牛二的大脑已经完全麻木了，已经完全不知道哪句话能说，哪句话不能说。他一定觉得汴梁的街道是他的，而不是赵官家的。

这和上面的姚某如出一辙。相信那句“吃不起你就不要吃”也不是姚某第一次说了。

其实，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他们不会说话，而这恰好与中国的传统背道而驰。儒家文化内敛，不到过命的交情，大部分人都不会袒露真心。看似是一句无心之言，但你真的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

要知道，许多暗藏的憎恶和仇恨其实不经意间就埋下了。

新闻上说，杀人者胡某患有精神疾病。其实这更是一种启示。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你根本分不清谁正常谁不正常。正常人有时你都惹不起，更何况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不正常人。

诚然，就算姚某千错万错，他也不应该遭到如此残忍的杀害。只是斯人已去，过去亦无法被改变。我们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不要忘记先人的告诫吧。

祸从口出，当铭记也。

历史上因言遭祸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司马迁看了会沉默、杨修看了会流泪，不转不是曹无伤。如果你实在搞不明白，不妨试试毕姥爷的这本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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