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城岗是河南省中牟县北的一个黄河滩区镇,位于郑州花园口和开封柳园口中间,有大面积的滩涂、湿地,自古就是候鸟迁徙的重要“驿站”。每年入冬,一群又一群天鹅、大雁等候鸟在这里驻足停息,获得“补给”恢复体力后,再次越千山过万水,飞向远方。
候鸟是整个自然生态系统的重要环节。然而,在一些人眼中,这些候鸟却是美味、商品。于是,一幕幕破坏与保护、偷猎与反偷猎的较量在狼城岗上演。
2010年前后,森林公安机关不断接到盗猎警报。一些人拿着土铳、弓弩射杀灰鹤、大雁的事件不断发生。
“深夜,只要黄河岸边有手电光照,多半就是有人在干非法捕猎的勾当。”中牟县森林公安局局长蔡群成说:“黄河岸边冬季寒风刺骨,一般百姓没事谁会在半夜去那儿?”
越来越多的坏消息汇集到郑州市森林公安局局长王海林的案头。“必须制止和打击这股歪风!”王海林想。盗猎现象比较分散,不适宜采取大规模集中行动,但不采取有效措施制止,珍稀野生动物资源又会遭到严重破坏。
经反复琢磨、磋商,郑州市和中牟县森林公安局决定联手开展隐蔽行动:郑州市森林公安局和中牟县森林公安局各抽出5名警力,乔装成摄影爱好者,身着便装在狼城岗开展巡护活动。采取这样具有“谍战”意味的行动,主要是为了摸清候鸟栖息、地形地貌、盗猎人群、盗猎手段等情况,避免打草惊蛇。
2012年冬,一顶“摄影爱好者”所属的帆布帐篷出现在狼城岗黄河滩区。帐篷旁边,是两辆租来的汽车。另外,黄河边还有一艘租来的快艇。这些“摄影爱好者”分成两组,一组走田埂,过沟坎儿,像是在寻找最佳摄鸟地点,其实真正的任务是调查候鸟分布情况、绘制湿地道路地图。另一组,只要看到可疑人员,就上前“搭讪”、询问。对非法作业人员劝诫、制止,直至以报警相“威胁”……中牟县森林公安局刑侦队队长李剑说:“虽然我们看起来是老百姓,但违法犯罪分子毕竟做贼心虚。多数盗猎者看到有人走近,或者看到快艇开来,都会溜之大吉。”
“那时,最大的问题是寒冷。半夜,滴水成冰,帐篷里却只有两张小行军床,一是挤不下这么多人,二是根本不保暖,想起那个冷,至今仍觉‘恐怖’。另外,完全没有生火做饭的条件。冰天雪地里只能啃冻土般的凉馒头,喝结了冰碴的冷水,那滋味,真‘酸爽’!”说到这里,李剑朗声大笑。巡护队迫切需要建设营地,改善巡护条件。
2013年冬,两节涂着迷彩的活动板房在狼城岗黄河滩区呈曲尺形摆开,坐北朝南的那节,顶部还矗立着一根旗杆,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巡护队员还能顺着梯子爬上房顶,架望远镜瞭望远方。
“摸清了鸟类的分布情况,熟悉了湿地的道路沟坎,是时候亮明我们的身份了。”王海林说:“搭建活动板房,除了要改善巡护条件,同时也是让犯罪分子看到警徽的存在、让犯罪分子感受到国家保护珍稀野生动物的坚强意志!”
巡护队员们统一穿上了威严庄重的警服,板房办公室门口挂起了“郑州市森林公安局候鸟巡护队”的牌匾。两辆民用牌照的汽车换成了两辆警车。郑州市森林公安局还从警犬基地调来两只拉布拉多警犬共同守护。为了增强巡护力量,郑州市和中牟县森林公安局各增派2名队员、14名队员分成两组,轮流昼夜值守巡护。警察的驻扎,本身就是一种震慑的力量,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偷猎行为大幅度减少。
李剑说:“活动板房虽然没有砖瓦房保暖,但比起帆布帐篷强多了,至少做到了办公区、休息区分设。还专门安排一间厨房,可以用煤气罐烧水做饭。”最大的问题还是水、电和取暖。“由于营地远离村庄,暂时没有通电。照明靠太阳能板。起先,曾设想用太阳能板发电蓄电看电视、为电热毯供电,可是电量太小,都没有成功,但为强光灯、对讲机等设备充电没有问题。吃水就去最近的村庄打水。既然水、电都不是问题,一切便都不是问题。”李剑说,“有些领导来到我们的营地,同情我们生活艰苦。苦是真的苦,但我们非但没有一个逃兵,而且都乐在其中!”
越是寒风凛冽、雨雪纷飞,越是要提高警惕。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候鸟们的敏感度降低,非法捕猎也最容易得手。“所以,巡护队员在这样的情况下,更需要走出板房,进一步加强巡逻和戒备!”蔡群成说。
2016年冬,在郑州市、中牟县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多方筹资160万元,在板房西南约1公里远的地方动工兴建砖混结构永久性营地。之所以将营地西迁,是因为活动板房位于候鸟最集中的地方,搬离是为给候鸟提供更好的栖息地。
这处永久性营地占地约2000平方米,建筑面积约400平方米,风格为仿古四合院,共有主房5间、配房10间,设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通了电,打了井,还配备了空调、电冰箱。营地一跃步入“电气化时代”。
与办公、生活条件同步改善的,是对候鸟的保护升级。
起初,当地百姓在滩区开垦,除了花生、小麦、玉米,还大量种植棉花、大蒜等作物。“候鸟喜欢啄食花生米、小麦苗,但不喜欢棉花、大蒜。”蔡群成说:“因为在棉田、蒜田,很难找到食物。”
2015年~2016年,中牟县政府出资数百万元,先后在候鸟栖息最核心的地区分别租地2000亩、3000亩,1/3地区保持原始生态,方便候鸟停歇;2/3的地区种植候鸟最为青睐的小麦、花生,以利候鸟觅食。2017年,为了最大限度减少人为活动对候鸟的惊扰,巡护队在5000亩地外围架起了铁丝网,劝请在这一地区搭棚、盖屋的百姓搬离。候鸟真正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