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自述：和直男接吻后，我决定再也不相亲了 | 故事FM

我是小A ，今年 29 岁，生活在贵州贵阳，是一名中学老师。

今天的讲述者 小A 是一位拉拉，也就是女同性恋者。

小A 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高中后，小A 谈过很多次恋爱，而且，每一场都是轰轰烈烈的。

三年前，小A 在和比她大 7 岁的女朋友分手后，度过了半年的空窗期，后来经朋友介绍，小A 认识了下一任女友，她叫小柚。

小柚的出现，强烈地影响了 小A 的人生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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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座女友

我觉得小柚不属于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漂亮的女生，她是属于有气质的女孩。

她上大三的时候就到一个培训机构上班，边上学，边工作。

在小柚大四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在南宁买自己的房子，不靠家里一分钱，我觉得她比较上进。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每天都有聊天。隔了一段时间，有一个契机，我说，我感觉好累，我想要出来玩一下，她问，要不你来找我，我说那好。

然后那个周末我下了班就直接就买了张机票，飞去她那了。

■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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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迷

飞机一个小时就到了，我刚出机场，就看到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鞋，她的头发好像是有一点偏棕色的中长发，整个人特别干净，我特别喜欢那种干干净净的女孩子。

那天太阳特别大，我到的时候应该是快下午了，我就和她站在机场的出口，在等车，我就偷偷地在打量她，光照在她的脸上，我都能看到她脸上那种细细的绒毛，她背上也是有白白的一层绒毛，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也太美好了。

那天她带我去吃了饭之后，就把我带去了酒店，她把酒店门一关上，就扑了上来。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主动的女孩子，我以前遇到的女孩，在这种事上都是扭扭捏捏的。

我当时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就把她从床上抱着丢到了浴室里，给她洗澡，我就仔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身体。

因为我是学画画的，我们那时候写生，老师会要求我们看很多模特，那些模特和她对比起来，真的是太没有肉体的美感了，她的身体像雕塑一样。

那天晚上我们俩都没怎么睡觉，我觉得我好像被打开了一些什么，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像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这是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甚至我在做一些梦的时候，会梦见她的身体。

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对她的了解，只能是一知半解，她的故事几乎全是通过她的嘴巴来表述。

她会给我讲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她的爸爸妈妈感情不是很好，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国外打工，做苦力；她很小就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奶奶又去世比较早，她叔叔家的小孩总是欺负她。我当时听了就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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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

有一天晚上，她说她想我了，我说那行吧，你要不过来，反正你最近也没啥事，你就过来待一段时间，她说行，我立马给她买了一张从南京到贵阳的机票。

我买好票之后，她还去收拾了行李，给我报备，我们就很腻歪，我心想第二天就可以见到她了，还是蛮开心的。

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那天她告诉我，她会和大学同学一起聚会，我没有想多，我想大家都是朋友，很正常。我说，你记得少喝一点酒，因为明天你还要坐飞机，她说，好的。

一直到晚上快 12 点了，我都没有收到她任何信息，也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我就开始有一点点担心她了。我打她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起码连续打了十几个，微信也没有回。我就特别着急，我害怕她在外面喝酒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到晚上十二点半左右，我又打了一次电话，那次电话打过去，有人接了，但不是她接的，是个男的。

我一拿到电话，我说，你是谁？

他也在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小柚的女朋友，你是谁？

他说，我是小柚她男朋友，你又是谁？

我天，当时我觉得怎么会这样子？我就问他，什么意思？我没太懂。

那个男的好像也是一脸懵，他也没有太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俩就在电话里沉默了，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要说些什么。

我当时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紧张，我当时的心态就是震惊，甚至很淡定，我就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我们俩就互相加了微信。

我和男的加了微信之后，他就问我和小柚是怎么认识的，我就给他讲了，然后我又问他们是什么情况，他就给我发了一张他们俩的婚纱照。

我当时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耳朵都听不见东西，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心想这什么鬼，这个女孩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吗？她怎么那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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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男的聊了，我才知道他和小柚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大学毕业之后，小柚和他提了分手。但是小柚的爸爸妈妈都特别喜欢这个男生，一直把他当女婿对待，他们过年过节还会互相去对方家，有点像大学就已经定好了要结婚。

我听他讲完这些，我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

我问他：「你以前你不知道小柚喜欢女孩子吗？」他说：「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能干嘛？」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去和这兄弟对话。

我还以为自己可能会一夜无眠，但没想到竟然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之后，我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像吃了一坨屎一样恶心。我是越想越气，就把那张机票退了，因为是我定的，我就想还见个屁。

小柚那天就联系我了，她跟我说，我和男生在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躺在旁边的床上，那个男生以为她喝醉了，其实她并没有，她全部都听见了，她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当时给我的解释是，她和男生是家里安排的，婚期都已经定了，但是她绝对不会和男生发生什么，也不会和他走太久，完全为了满足她的家庭，为了让她爸爸妈妈开心。

小柚后来直接和家里摊牌了，说她喜欢女孩子，但她爸爸妈妈好像也和男生的想法很像，也觉得你先把婚结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她跟我说了之后，我还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我的，我居然接受了她结婚这件事。

小柚结婚那天一直在和我通话，给我讲她到哪一步了，要去化妆了，要去换衣服了。我就觉得好像和形婚也没有什么区别，我甚至都在想，我要不要送点什么。

他们俩结了婚之后，没到一个星期，她就飞过来找我了。

那天晚上我们俩抱在一起睡觉，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在这个过程里面她还一直在我耳边告诉我说，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有这种感觉，她说她太压抑了。

完事之后我就抱着她，她就拿手机在那噼里啪啦的，我也不知道在干嘛。但是我不愿意去拆穿一个人，就没有说什么。

但是她肆无忌惮地聊了半个小时，我就抬头看了一下，就看到一个「老公」，我就把手机抢过来，问她，我说这个人是谁？是你结婚的男生吗？她没说话，我就拿手机点进去，就看了对方的头像，看了对方的朋友圈，好像看到一张照片，居然是一个 T（注：女同性恋里比较男性化的一方）。

我就把手机扔在床上，起来穿衣服裤子，我觉得太恶心了。我没感到难受，只觉得嘲讽，想快点离开那个地方。

她看了我两眼就把手机就装进包里，就去拿她的行李箱，她说这是你的地方，你的地盘，你不用走，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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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和男生谈恋爱吗？

这一年我好几次深入地思考了一下，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是不是要一直这样谈恋爱。

可能我年纪也不小了，那时候大概 28 岁，我家里在给我介绍相亲，他们也都对我很有疑问，因为我回来做老师之后，我从来没有带过哪个男孩子回家，包括我们学校的一些老师，他们也会私底下问我，你怎么不去谈恋爱，但是我没有朋友可以讲。

有一天我就看到我一个朋友，她和她老公，还有宝宝，我觉得他们一起吃饭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那种家人之间的感觉很好。那一瞬间我突然就好像有一点羡慕，但是我从这些女孩子身上，很难找到那么一个人可以和我这样相互扶持。

那一分钟我就反问了一下自己，我这些年好像都没有喜欢过男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接触过男孩子。我就开始同意他们给我介绍的相亲，每一个我都去相，我就想要去试一下，想要再次确认我的取向。

我去相亲的时候，我会刻意地打扮得女性化一点，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女孩的那种形象。比如我会穿那种比较紧身的牛仔裤，穿比较能够凸显自己的女性特征的一些衣服。

我去相了各种各样的人，有那种三十几岁的做 IT 的，也有政府部门的，高矮胖瘦我都去相了一遍。他们好像对我的感觉都挺好的，想继续接触，但是我都没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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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男友？

在这个过程里就有个男孩子，他是那种比较呆呆的理工男，比我还要大一岁，但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盯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满脸通红，他会紧张。

当时我妈妈就觉得这个男生不错，学历还可以，长得也还行，你要不要和他试着接触一下。我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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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天，他做了一件事让我有一点感动。

那时候我们还在接触，我当时住在学校，我们学校有个同事和他认识，他瞒着我就来到我们学校了。他给我买了很多我平常提到的小吃，拿一个袋子挂在了我的门上，他就走了。走了之后他给我发条短信，他说你快点回去，我给你放个东西在你门上。我把那个袋子拿下来看，里面全是我提到的好吃的，还有玩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还蛮细心的。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我当时在上课，我一下课出教室，他们就打电话给我说，你快看操场上，我就看到他站在操场上，拿着一束花，旁边有一堆人。

我就看了一眼，大概就猜到是什么事情了。那一分钟我都没有想其他的事，我只想躲起来，我就偷偷溜了，绕着教学楼，从后面绕回了宿舍。

等到那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在外面订了一桌，叫上了几个他认为还不错的朋友，还有我学校的几个同事，其实那几个同事关系其实和我都一般，但是可能他觉得叫上他们气氛要好一些。

大家在吃饭时一直在暗示我快同意和他交往，其实我是蛮不舒服的，但是我会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我觉得很微妙——我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男孩，但是我和别的女孩子谈恋爱，我是没有得到别人这样的认可的，顶多是圈内或者是一些知道情况的朋友会认可我们，从来没有在公开的场合，有那么多人希望你们在一起。

就那一瞬间，我觉得这种被别人认可、得到承认的感觉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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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和女孩子在一起

大概有一两个星期，我们每天都有聊天，但我都是在应付他。

有个周末，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她其实不是叫我吃饭，而是给我们创造见面的机会。晚上我就和他出去走了一下，他就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就说，这样吧，明天你去我家，我弄好吃的给你吃。我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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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到的时候他在厨房穿着围裙，在那忙来忙去，他就让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给我把水果都切好了，还给我开了一小瓶红酒，我就发现这个男生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古板。我就看到他桌上摆的那些酒，有很多都是我很喜欢喝的。

我站在门边观察他，看他煎牛排，厨房也干干净净的。我不喜欢那种厨房乱七八糟的，我就发现这个男生家里面挺干净的，而且做饭的状态还挺好的。我瞬间又对他有加分，但绝对不是那种喜欢。

我们俩就边吃东西边聊天，还喝了一点酒。之后，我就说，我同意了，我们俩试一下吧，然后他就过来亲了我一口。

我当时第一个感觉，这怎么感觉和女孩子不太一样，也没有感觉。他的嘴唇特别干，特别缺乏水分，还特别硬，特别粗糙。他亲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任何的生理上的喜欢，我不喜欢。我就把他推开了。

那天晚上我想走的时候，突然就下特别大的雨，他就说，你今天别走了，我睡沙发，你睡床，你放心，我不会干嘛的。我觉得我这种性格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就同意了。

他就进去洗澡了，他洗了出来就穿了一条内裤。我当时真的很无语，但是我又很好奇，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问他，你想干嘛？

他说，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你又不是看不到，以后你都会看到的嘛。

我就仔细地看了一下他，男人的身体没什么美感，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女孩子那种柔软而细腻的身体。

我就去房间把门锁了，但是我睡到一半，我又想，他的沙发特别小，他人比沙发长很多，他就卷曲着，我觉得好像也不太好。我就去叫他，我说你把衣服穿整齐了，你睡那边我睡这边。我就把他叫上了床，他听我这样一讲，好像很开心。

到半夜的时候，他就抱了一下我，我都能感觉到他那个东西硬硬地抵着我，特别恶心。我就说，你不要这样，你睡过去一点，不要这样子，我不喜欢，很讨厌。他也没有强制做什么。

我整个人都是清醒的，整夜整夜，我的眼睛都是睁开的，我就在思考，我到底可不可以接受，以后如果我步入一段婚姻，这个人就像今天这样躺在我的旁边，但是我对他没有兴趣，也没有任何感情，我能不能接受一辈子这样过。

那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6 点多，我洗了脸之后，就拿着我的包包，直接坐电梯下楼了。我在车上就给他发了条短信，我说「不好意思，我仔细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俩还是不太适合。」

他就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意思，我就直接跟他讲了不合适。他当时说了一句话，我有点想笑，他说：「你让我特别难受，你才答应我没有一天，我的初恋就结束了。」

不过我还是很愧疚，就给他讲「对不起，我实在是不能骗自己。」这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通过这件事，我就确定我不喜欢男生，我一定要和女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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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婚

我们家比较传统，我父母是绝对不可能接受我出柜的。我有暗示过，但我觉得应该不可能会成功，我也不想要去伤害他们。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我想要去结婚，但是因为和那个男生相处后我觉得不可能，我也不想让世界上多出一个「同夫」（注：女同性恋者的不知情的丈夫）。

我有个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他是 Gay，他一直在和我讲形婚的事，想清楚这些之后，我就和他商量了，计划了一下就决定了。

我父母其实有怀疑，但不会直接揭穿我。之后我们就张罗结婚的事。结婚那天我也是迷迷糊糊的，我从来没有穿过裙子，那天是我第一次穿裙子，其实很不自在，但是那种场合没有办法。

正常结婚应该有一些人会怂恿新郎和新娘去接个吻或者是做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我们提前几天给一些知道情况的朋友都打好了招呼，当天就没有这些情节。

我和他形婚了这一年多，其实大部分的时候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因为有了合同。

当时是我来拟的合同，生小孩什么时候生、生不生、生几个，这些全部是由女方的意愿，也就是由我来决定，我想生就生，我不想生就不生。

我们在合同上明确写了，我们互相见对方的家长、亲戚朋友的次数应该均等，不能让一方去因为另外一方的事情做妥协，要考虑对方的感受；还有我们经济上是非常独立的，虽然说有彩礼什么的，但是在结了婚之后我都还给他了，没有任何经济上的牵扯。

我们住在同一套房子里，他住东边，我住西边，我们互不干涉对方，他也同时在谈恋爱，他也在到处找男朋友。我们俩虽然结婚了，但是我们会一起分享，互相找对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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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比较纠结的是，我的妈妈开始催我们生小孩，但是我觉得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和他有一个小朋友，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所以有时候我会比较烦，有一天我心情不好，下了班之后，他妈妈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你晚点回来吃饭好吗？我说，好的。

我回去就发现，原来他们是那么重视我，他妈妈为了让我回去吃一顿饭，会准备非常丰盛，全是我喜欢的晚餐，她会留意我喜欢吃什么。

有时候看着老人这么忙碌，我就会觉得我们不能够轻易地分开。如果说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它继续圆下去。

小A 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走完了女同性恋的婚恋之路，虽然最后的结局还是走向了传统的婚姻模式，但至少有了「结婚」这层保护色，她不再躲躲藏藏，也不再摇摆不定。

但是形婚只是个开始，小A 将来还要面对很多挑战。可能只有当我们的社会到了足够包容的那一天，性少数群体才能够真正地做回自己。

02. Rose Quartz - Brian Eno（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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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Deep Saffron - Brian Eno（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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