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们要松弛下来,要发现孩子的喜爱,要尊重孩子的个性,要引领孩子发现自我,而不是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
而她说,我们必须拼了,要不停地刷题,要死记硬背,要用填鸭式教育逼孩子走出贫困和大山,要考上浙大、武大、厦大和川大。
她们,一个是清华大学副教授,一个是华坪女中的老校长。
管得多了
,是专制,是控制,是裹挟,是情感绑架,是过度期待,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的施虐,最终招来叛逆和控诉。
管得少了
,是敷衍,是潦草,是无为,是放任自流,是不负责任,是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输在一条条起跑线上,难免在比较中重返焦虑。
“看新闻说,又有学生自杀了,一定要尊重孩子的健康和心理,马上就检讨自己是不是管得多了。
又看新闻说,大学生遍地都是,不读大学工作都找不到,马上就想到自家熊孩子的成绩,又觉得必须狠狠管。”
这是我在后台经常收到的高频率留言,应该道出了很多老父老母的心声。
这样的心声,让我想起前几天引起广泛热议的清华大学副教授刘瑜老师的一个演讲——
刘瑜老师那段42分钟的演讲,我看了不下5遍。
她演讲的原题目是
《不确定的年代,教育的价值》
。
这个弥漫着严谨生硬学术气息的标题,被自媒体改为《我的女儿正势不可挡地成为一个普通人》后,迅速大火:
标题多重要,由此可知道。
演讲中,刘瑜老师一针见血地指出:
不确定年代里,对教育的普遍焦虑,成了这届父母都非常确定的事情。
当学历和技能,成了好工作和高薪酬的象征;
所有家长都被一根无形的指挥棒,赶到了军事竞赛的跑道上;看谁成绩好,看谁会的多,谁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刘瑜老师的演讲
你的孩子10点睡,我的孩子11点睡,他的孩子12点睡,你上2个补习班,他上4个补习班,我上8个补习班。
最终,我们的孩子在一路设计和要求中,考上了大学,却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要干什么,为了什么。
彻头彻尾地成了
空心人。
甚至,有的还没有考上大学,就跌落进抑郁和自杀的深渊,成为应试教育的牺牲品。
为了让更多人从唯分数、唯名校、唯成功的焦虑中跳出来,刘瑜老师自我调侃了一番:
我家孩子以后就开个奶茶店就得了,不行开个煎饼店也行。
在她看来:
为人父母,与其逼着孩子成为一个痛苦的空心人,不如让孩子势不可挡地成为一个普通人——
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找到自己的比较优势,跟随自己内心的热爱,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过上自己想要过上的那种人生。
实话实说,刘瑜老师的这个演讲,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如果非要挑点毛病的话,就是
她拿自家孩子当例子,说孩子可以去卖煎饼和奶茶,正势不可挡地成为一个普通人的调侃,有点过了。
而后来,自媒体的渲染传播,恰好抓住并放大了这一点,也击中了很多老父老母的焦虑。
以至于后来,因为这个演讲,网上明显出现两派争论:
挺她的VS骂她的。
相比前者,后者的声音更响。
争论观点,概括如下:
●刘老师,您是清华大学的副教授,您全家都是清北博士,您女儿在清华附小读书,你竟然说你家孩子正势不可挡地成为一个普通人?
请问,您对普通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现在哪个学校不是用成绩和分数说话?
作业做不完,成绩上不去,领导苛责老师,老师传达家长,家长必然要焦虑地批评孩子,怎么可能从军事竞赛的跑道上下来?
●为人父母,我们倒是想给孩子松绑,让他/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个无忧无虑、欢天喜地的少年;
但是,如果他连大学的门儿都摸不着,将来一日三餐没有着落,一年四季颠沛流离,又拿什么支撑自己的热爱和梦想?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反对刘瑜老师的网友认为:
刘老师这个演讲,道理说得都对,但并不接地气儿。
其结果,不仅没有缓解这届老父老母的焦虑,反而让更多人在愤怒和羞愧中,变得更加焦虑。
为什么,一个教育精英,一位堂堂清华大学的副教授,一名曾用学术和文字影响了很多人的公共知识分子,因为这样一个演讲,遭到了这样的围剿和质疑?
当想到张桂梅老师和大山里那些女生的故事后,我也找到了背后的真相——
63岁的张桂梅老师,刚刚被中宣部评为了“时代楷模”。
尽管,这并不是一个宽容的时代,但选张桂梅老师为“时代楷模”,我想没有人能提反对意见:
拿命教书的张老师,堪称这个时代的良心。
她盛年丧夫,无儿无女,把自己嫁给贫困山区,把贫困孩子当自己的孩子;
以超过90%的升学率,将1800多名云贵山区的女孩,送出大山,送到高校,送抵这些孩子父辈们无法企及的平台和轨道。
在接受采访时,张桂梅老师坦然道出的这些细节,是另一类孩子接受的教育常态:
●每天凌晨5点,她就像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一样,督促姑娘们起床跑步晨读;
●从教室到餐厅,女生们都是跑步前行,3分钟到达,吃饭时间每顿只有10分钟;
●为升学率,老师们要狠心逼着孩子们不停刷题,见题型越多,死记硬背越熟练,大脑里储存的知识点越多,考场上出现意外的可能越小。
“拼了,不停地刷题,人家说刷题对孩子们不好,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不这样,我们的孩子就去不了浙大、厦大、武大和川大。”
必须死磕,必须硬扛,必须压抑自我,必须放弃快乐,必须用不留退路的决绝和果断;
向着那个叫高考和大学的龙门,用劲儿一跳,奋力一跃。
不能有半点的松弛,不可有半点的怀疑,不许有半点的懈怠,不该有点半点的偷懒。
因为这是唯一改命的机会,也背负着一个家几代人的希望。
只有苦苦奋斗,考上大学,来到城市,才能摆脱父辈的贫穷和愚昧,才能穿越风雨和疼痛,成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艰难的普通人。
这是看多了苦难和偏见的张桂梅校长的偏执,也是背负很多压力和重托的山村孩子的死磕。
这和刘瑜老师那场演讲相左,甚至是背道而驰。
它未必就是正确的,但这不妨碍它就是一群群孩子的生存之本和拼搏信念,也构筑起这个国家教育体系里,庞大且坚实的底座。
底层的焦虑执念。
精英的随遇而安
。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教育理念,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个在高楼上,一个在深山里;
一个试图用道理安抚人心,一个在用行动诠释焦虑本身……
它们之间天壤地别的悬殊,揭示了当下教育6个残酷的对比和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