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汉字”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符号集,中国人成为一个不擅使用符号的群体——相比之下,欧洲人出于文化和历史上的复杂因素,反而发明了丰富的视觉符号用于各种场合,其中,纹章体系无疑最值得一提,它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现代商标的源头鼻祖。
这种体系是封建制度的副产物,源于中世纪西欧的贵族战争,但真正令它繁荣起来成为制度的,是贵族之间的骑士锦标赛。
所以作为游戏规则的一部分,纹章学是一门充满教条的学问,在漫长的时间里保持了稳定的性状,这倒给我们的模仿带来很多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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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统上,欧洲贵族都有标志家族和身份的专属徽记,它的汉语译法“纹章”多少有些不明就里,如果依照起源地法国的称呼就明白很多,它叫“Blason”,本意就是“盾牌”,难怪都画成盾牌形。
纹章起源于中世纪中晚期的法国,但无法追溯出更具体的时间,很多文献会提到记录黑斯廷斯战役的贝叶挂毯,一副制作于1077年左右,工艺拙劣的刺绣作品,上面绣着的英国人都手持单色无装饰的盾牌,诺曼人就在盾牌上装饰了各种点点画画的图案,特别是在征服者威廉最终胜利的那一幕上,他还掀起头盔示意自己还活着——这就点破了纹章最初的用途:
欧洲人的护甲在10世纪以后包裹得越来越严实,越来越统一,难以看清主帅,甚至分不清敌我,就需要一些符号标示阵营。
欧洲人识字率极低,所以几何图形和动植物成为了最常见的标志——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仍然不能说贝叶挂毯代表了纹章的起源:那些符号其实是瞎画的,既不固定也不继承。
但已知最古老的纹章仍然源于法国和英国的纠纷——12世纪初,法国的安茹伯爵,若弗鲁瓦五世喜欢在帽子上插一束豆科植物金雀花,他娶了英格兰国王的嫡长独女老寡妇玛蒂尔达,并以此名义发动战争,使自己的儿子亨利成为英格兰国王,开辟了一个强盛的金雀花王朝。
而这位若弗鲁瓦五世的蓝色盾牌上就画着6头狮子,此后的金雀花王朝继承了这个图案,并在狮心王理查手中确定为红色盾牌上三头金色的狮子,长着蓝色舌头和爪子,世袭罔易,直至今日。
但今天的英国纹章已经变得非常复杂,那面三头金狮的红盾已经蜷缩成四分之一大小的方块,周围围满了复杂的符号——以此为例,你就会明白如何解读一个纹章。
中央的盾称为盾徽,是纹章最重要的部分,常常被划分成几块,每块都是一个小盾徽,代表着自己权力的来源,或者说自己管辖的领土:金色盾牌上双层红色大蓟花环绕的蓝舌头红狮子代表苏格兰,蓝色背景上的金竖琴代表爱尔兰,三者共同构成了联合王国——这些盾牌上的符号就统称寓意物。
盾徽上方是一个头盔,不同的头盔代表不同的地位,在不列颠体系里,正面带栅栏的圆形头盔就是王室用的头盔,其它封建等级也有各自的传统。
头盔上方还有一个冠冕,表明主人的爵位,不同爵位的冠冕有所不同。冠冕下面有时会镇住一面斗篷,斗篷的颜色和花纹也用来标志自己。
再向上,是相当重要的盔饰,它像寓意物一样被家族继承,源自骑士们在锦标赛时戴在头顶上的装饰物,集中体现了一个家族的特色,动物、人物、静物、建筑物,无奇不有。英格兰的盔饰是一头站立的金狮子,苏格兰的盔饰是一头蹲着的红狮子。
接着是盾徽的持盾,是持有者的保护者或象征物,通常情况下,它是站立在盾徽两侧的动物或者人物,英格兰的持盾是金色的狮子,苏格兰的持盾是缠绕锁链的白色独角兽;另外也有一个大型持盾护在盾徽后面的情形,比如美国大印章和俄国国徽都不约而同地选用了巨鹰作为持盾。
当然,持盾不能飞在空中,欧洲人会给整个纹章加一个底座,通常是植物或者土地,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但如果上面要长出植物来,就总要有些象征的功能,比如象征英格兰的都铎玫瑰,和象征苏格兰的大蓟花。
同时,如果持有人还蒙受过特殊的封赏,还会把勋章绕在盾徽周围,挂坠落在底座正中,比如英格兰王室的嘉德勋章,或者苏格兰的蓟花勋章。
最后,纹章还可以在下方拉一个丝带,写上家族格言,在欧洲常常是拉丁语,比如英格兰的“我权天授”(Dieu et mon droit),或者苏格兰的“伤我者必受惩罚”(Nemo me impune lacessit),除此之外,苏格兰版的不列颠纹章还在最上方挂了横幅,写有战嚎“守护”(In Defens)。
不列颠纹章作为金雀花纹章的直系后裔,可以说是欧洲最悠久的纹章,也同时暗含了这个古老国家的政治变迁——于是我们说:纹章是历史的速记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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