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胡慎之
最完整的心理学常识、最前沿的心理教育、最专业的心理分析。人生不易,与君一同嬉笑怒骂、品味人生,人称“意义哥”;一针见血,洞悉关系心理,人称心理圈的“犀利哥”。经典曲目《一派胡言》《胡说爸道》《世道胡说》,客体关系心理学家,向日葵心理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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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是孩子对自恋父母的献媚

胡慎之  · 公众号  · 心理学  · 2017-01-05 15:41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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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童私学”教练正在训练学员。


网络上曾报道过“圣童私学”,内容是关于让孩子12岁上大学、学习孔子,老子等。

 

百度“天才孩子”,会出来非常多的词条,比如:“你不是天才,但你可以成为天才的父母”等等一些培养“天才”的学校或者学习方法的广告。看来,很多父母都有心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天才。

 

大部分的父母对孩子都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待。


龙不是普通之物,地上是没有的,天上才有。


所以,成龙之子也叫天才。

 

在我的概念中,一般用“圣”字表达的事物,要么和宗教有关,要么和“常人所不能”的有关。


总之就是和普通的人事物区别开来。

 

有此愿望的父母,源于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普通。网络上的“虎妈”“鹰爸”“狼爸”之流,都是因为其孩子与常人不同,而受到了关注。


孩子之所以不同,是因为父母的教养方式不同。所以,当各种妈妈爸爸充斥网络的时候,当他们辗转各地传播经验的时候,引起了多少父母的羡慕和嫉妒?

 

但“圣童私学”在开办过程中遇到了诸多困难。他们所遇到的这些困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符合自然规律。他们的教学经验源自没有检验的个别现象,无法推及大众。


父母们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天才的能力,但另一方面心里也会出来一个质疑的声音:“真的是这样吗?”



“圣童私学“负责人张民弢讲解管理规章制度。

 

从古至今,确实存在一些天才儿童的诞生,但毕竟是少数。


许多父母认为自己的孩子具备这样的潜能,同时,也真的用这样的要求去对待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那么多的父母对孩子是否是天才如此在意?也许是在许多人内心中都会有一个神一般的“别人家的孩子”成为他们小时候的压力来源呢?又或许“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天才吧。


父母们,总在拿自己的孩子和天才做比较。比较,是在我们成长中经常会遇到的。


比较最初的来源是家庭里兄弟姐妹的竞争,以及男孩和女孩在中国文化的家庭中对应的价值。另外,个体服从群体的属性也成为比较的来源,谁更适合群体需要,谁就获得更多的群体资源,当然,在群体中也更有优越感。

 

渴望孩子是天才的父母,要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天才,他们的心理动力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有次看到两个妈妈在路上遇见聊天,两个妈妈都在告诉对方自己的孩子获得了什么成就,彼此都在夸奖对方的孩子,同时各自心里获得极大的满足。

 

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天才孩子的父母至少获得了三点:


    1. 价值体验。如果说我们的自我价值存在于他人的评价中,那么他人的认同和赞美就是自我价值最好的来源。

    2. 合理来讲,天才孩子比他人可能可以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对于需要孩子孝顺来应对未来恐惧的父母来说,这是比较好的保障(养儿防老)。

    3. 获得优越感。父母如果把孩子当成一个占有的“工具”的话,那么天才孩子就是宝马,平常孩子可能就是普通家用车,我拥有你们没有的,我被许多人看见我超凡的能力。


所以,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天才,不一定是孩子自己的愿望,虽然孩子或许会认同父母的价值观,同时在成为天才的路上获得“好处”,但孩子也可能失去很多。

 


中国第一期大学少年班,曾经让那么多人羡慕和夸耀。可被誉为中国“第一神童”的宁铂回忆说,自己是时代产物,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读少年班。这是对自己过往的全然否认,那种内心感受,也许只有当事人可以体会了,但这句话,饱含着强烈的失落和悲伤。

 

钢琴天才朗朗的访谈也透露过类似的心情。当他谈到自己没有好好练习,父亲威胁他说要一起从楼上跳下去时,我很难想象,他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中国目前到了一个崇尚精英的社会形态,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以占有为目的的生存哲学里,都是在获得更多的资源:知识、思想、物质财富和权力。假如我们感觉获得的不够多,那么许多人就会把这样的可能建立在下一代身上。


当我们无法把孩子当一个(独立)个体,孩子就会有两个功能:满足父母的欲望和实现父母未了的愿望。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孩子就是父母的“自体客体”,他不是独立的,是我衍生的一部分,这很符合中国文化中的“肤发受之于父母”、“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或者“普天之下,某非王臣”。

 

精神分析的自体心理学派创始人科胡特认为,存在是一种自恋力比多。如果针对自身,具有促进自我整合的功能。如果针对别人,就会把别人当作自己的一部分来使用。这样的“别人”就是自体客体,虽是客体,但为自体所用,不是独立的客体,而是依附于自体的。

 

自体与自体客体之间的关系叫做自体客体移情或自恋移情,具体分为三种:理想化移情、另我移情和反映性移情。


理想化移情,就是认为对方无所不能,把对方理想化,使其成为理想化客体。


另我移情,就是把别人当作“另一个自我”、孪生兄弟或者自己的复制品,所以趣味相同,步调一致,心心相印,惺惺相惜。


反映性移情,则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要求别人围着自己转,认可自己,赞美自己。反映性移情中,主体也叫“夸大性自体”,客体就叫“反映性客体”。



孩子,是许多父母完成自恋的最好工具,是其自恋移情的最好对象。


因为有血缘,有文化基因的保护,所以中国父母总会用一句话概括:我为你好。


这句话,富有深意,既合理,又合情。而在这句话的保护之下,可以为所欲为做任何事情。

 

再看看许多孩子被父母要求学习很多东西,都是“我为你好”。你成为天才,也是我为你好。

 

如果父母感觉到自己让孩子成为天才似乎力不从心,怎么办?

 

简单,借助他人之力,比如大师,成功学,“理想化的老师”。


圣童私学的那位老兄,一下子就把自己放上了“神坛”,这也是典型的“无所不能”的自恋幻想的表现。有人信,大师的自恋幻想就实现了;没有人信,那是挫折体验。目前社会上流行的“大师”们,就是把自己包装成“神”,然后去满足那些自恋受挫后的人们,去保护和完成自己“无所不能”的幻想。他们说:信我,你就可以要到你要的东西。简直就是“阿拉丁神灯”啊。

 

反正一个目的:如果我要你成为天才,而你不是天才,我的感觉就会受挫,我的自恋部分就会损伤。


有多少孩子因为没有达到父母的要求,被父母责骂,被父母毒打或者威胁,这真的是爱和教育吗?

 

别开玩笑,那只是因为有些父母感受到“自恋受损”后的虚空无力转化而来的愤怒情绪。愤怒让人有力量,他们这是“恼羞成怒”而已。至于孩子内心感受的挫折、恐慌、痛苦等,这些父母才不关心,他们不会感受孩子这些的,因为没有“共情”的能力。另外,孩子是工具,你会去理会一把锤子的感受吗?锤子是没有感受的,只是为我所用而已。

 

孩子是爱父母的,因为如果一个小婴儿没有人照顾,会死的。


人类的进化高级,就是孩子需要父母更多的照顾,才能存活下来。不像某些动物,一生下来就可以独立生存。情感,是人类需要的,因为情感是连接,是我们应对存在性孤独所独有的。

 

当父母要求孩子做什么的时候,孩子怎么办?

 

孩子们刚开始会用“听话”和“乖”去对待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害怕“被抛弃”和“被忽略”(幼年时,这样的恐惧来自死亡恐惧)。


我们文化中有许多保护父母利益的内容,就像孝顺文化直接内化至我们的血液中、骨子里。父母对待和掌控孩子的工具有很多:“威胁”、“愧疚感控制”、“否认价值”等等。

 

新周刊副主编蒋方舟女士一直以来是传统意义上“天才孩子”,她曾说过:天才,就是对成人世界的献媚。

 

如果再延伸,这句话就是在表达孩子听从父母的要求,在完成父母内心中“理想孩子“的愿望。而理想化的孩子,更多的是满足父母内心中“理想化的自己”,或者叫“自恋受挫后的补偿”。

 

有媒体就巨婴话题对我进行了一个访问,我认为“巨婴=无所不能的全能自恋+偏执分裂人格结构”。我们再看看强烈要求自己孩子成为天才的父母:全能自恋的特质,固执,以及受挫后的情绪控制力,对待亲人和对待外人的不同态度。这就是偏执分裂。

 

或者,作为父母的我们,本身就有“巨婴”心理,所以我们渴望孩子不要打破我们的“全能自恋”。因为如果那样就太可怕了,怕一个没有任何价值和支离破碎的自己。所以,孩子必须成为我要的那个样子,我们在现实社会中体验到的挫败感,在孩子身上补偿和弥补,要孩子来还债。

 

越是内心无力自我价值感低的父母,越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才。

 

所以,天才孩童很孤独,他们甚至都没有被自己的父母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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