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说：「这不是你自己去做的吗，有谁逼你了？」
你听到过别人说这样的话吗？被这样说的人，也许心里会觉得很委屈，但又有苦说不出。因为确实啊，我们的肢体和行为是由自己控制的，理论上我们做出的事，都是自己选择的。但「被控制了，身不由己了」的感觉，也并不是我们凭空编出来的借口。
这几天，摄影家荒木经惟的御用模特 KaoRi，在博客上发布了一篇文章，说自己在为荒木工作的 15 年间，经常在没有签署拍摄同意书的情况下，被迫裸体拍摄，工作也甚少拿到报酬。可是对于一个有自主能力的人，这样的事为什么可以持续 15 年之久？今天镜相茶水间的众人，由此开始了他们的讨论。
1
你可以随时离开，为什么说我控制了你？
KaoRi在信中说，自己总是被逼到不得不拍的境地，还会被迫在很多人面前裸体。聊起这个话题，faye有些义愤填膺：“这件事对KaoRi造成的伤害真的太大了。”
浦浦有些不解：“KaoRi的信太长了，我没有看完，她到底在控诉什么事情？”
faye：“首先是觉得自己被骗吧，因为没有荒木从头到尾没跟她签署合同，然后被发表了自己不愿意被公开或者不愿意被拍摄的照片，因为没合同，所以照片的收入也就跟她没关系，她的收入是不合理的少。”
浦浦：“我有些不理解，如果不愿意被拍摄，被拍的当时为什么不走呢？荒木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15年，这种被迫是如何一直发生的？如果不愿意，为什么不走呢？”
“不是那么简单的。”faye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一段经历。“很早以前我被拉去拍过一个节目，编导跟我说很好玩，你就过来玩游戏。但在拍摄的时候，我发现和她说的完全不一样，我实际上被安排成了一个类似“小丑”的角色，一上台气氛就很不对，我很难受很想走。但是现场那么多人，我没有勇气…… 事后我也很后悔，但是当时真的感觉我没有选择，很无助。”
凯文想了一下，说，“其实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众人不解。
“你们还记得阿娇吗？”他接着说道：“阿娇后来说其实陈冠希在拍那些照片的时候，她是不情愿的。但是当时她会觉得，如果我不拍陈冠希会离开我，于是被迫拍了那些照片。”
小菲不太理解：“自己选择的被迫？”
凯文：“嗯，两种选择都是自己不愿意的，只是在当时那个点上，认为这个选择伤害更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为什么后来会后悔呢？”
“因为过了那个时间点，自己的判断标准可能会发生改变。”
faye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比起不情愿的拍摄，当时直接走掉面对众人的指责对我来说更受不了。”
浦浦叹了口气：“还是因为先默认了，自己只有这两种选择吧？你只有面对指责和立马走掉两条路吗？”
faye：“当事人会这么觉得，就像武汉理工坠亡的研究生事件，他会觉得自己只有跳楼和被导师欺压两条路，于是自然会选择觉得更轻松的一条。”
2
事情是怎样一步步变成这样的？
浦浦突然想到：“控制一定是强制的吗？”
凯文：“这种控制不是身体控制，都是精神上的。精神控制一定是非强制的。”
“你们觉得KaoRi精神上被控制的是哪部分？”兔大问道。
faye突然想起来：“KaoRi说，她被“私写真”这一概念欺骗利用了，是自己主动去努力为艺术献身。”
浦浦叹了口气：“你们还记得林奕含吗？我想起了在她去世前最后的一次采访里，她问，‘艺术是否只是巧言令色？‘对于她来说，觉得艺术是好的，是美的，是多情的，那热爱这些的老师怎么会是坏人呢？”
兔大：“KaoRi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认为荒木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坏人。”
“如果要接受对方是欺骗自己的，是坏人，就要相信自己以前相信的都是错的，这会是整个世界观崩溃的感觉吧。”
兔大：“对对，于是只好去说服自己‘你的感觉错了。’然后去做其实自己以前不认可的事情。于是就有‘被控制’的感觉了。”
“如果真的能说服自己就好了，也不会不舒服，但是就是因为还是不认可，所以会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会有被‘控制’和‘胁迫’的感觉。”
浦浦正色道：“我自己的办法是，每次做什么刚开始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不会去说服自己忘掉或是为这种不舒服找理由。我会仔细去逼自己想清楚这件事情。”
“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嗯…… 很难。要逼迫自己去面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3
被控制的人知道自己被控制吗？
这时，小菲提出了一个问题：有没有自愿被控制的人？
兔大：“有啊，比如荒木经惟的妻子荒木阳子，她一开始有些抗拒这种拍摄和荒木和其它女孩的性行为，但后来她就不在意了，还把自己称为‘盲目的幸福的动物’。”
浦浦：“我觉得有一种可能，一个被精神控制的比较彻底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被控制的。”
浦浦举了个例子：“你们想想日常生活中那些传销事件吧，噢，对，我们用的更多的是洗脑这个词，不管你再怎么劝，一个被洗脑成功的人会承认自己被洗脑吗？”
faye问道：“是一直意识不到还是只是当时意识不到？”
浦浦：“我觉得是当时，但改变的前提是离开那个人或者看见一些什么事情。”
faye想起：“KaoRi说，当她离开荒木之后，开始感觉出自己被控制，感觉出之前生活的荒诞之处。”
兔大：“对我觉得重点是要让他知道自己被控制，知道自己被控制的人不算真正被控制。”
faye：“知道自己被控制有什么影响呢？”
凯文：“当你意识到你被控制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开始在摆脱这个影响了。因为你会做一些事情去改变现状。”
浦浦：“对，如果明白了自己“被控制”，然后去想清楚那个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做出的选择也就不会让自己困扰吧。”
faye突然笑了出来：“我想起了自己一个朋友，她说自己最近正在节食减肥，然后有人劝她不要被现代审美控制和绑架，应该勇敢做自己。朋友笑着回：“我没有那么软弱，为什么这不是做自己呢？我主动选择了被现代审美绑架。”
封面和插图：Iza Dudz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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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经历过“不情愿”的选择？当时是为了什么做出那个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