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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海市蜃楼么

故事贩卖机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7-17 16:37

正文

那是两天以前发生的事情,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壮阔的海面。这既不是错觉也不是比喻,海面真真切切的挂在了天空上。蔚蓝的海面被海风吹的起起伏伏,一艘破旧的帆船孤独的在海面飘荡。海鸟立在桅杆上,犹如水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海市蜃楼,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副惊心动魄的美景。

海市蜃楼

文|最强的西西利亚


老板把文件丢在我的脸上,“做的什么鬼东西,拿回去重做!”

我弯下身把散落一地的文件拾起来低着头走了出去。又是一个炎阳天,我转头看着窗户外边。炎阳高照,阳光透过蔚蓝的海面直射下来。

A市出现了海市蜃楼被很多人津津乐道,专家学者们说像这样内陆地区出现一次海市蜃楼是千年一遇的,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人们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也是海市蜃楼,连不爱学习的小孩也在百度什么是海市蜃楼。

不过没有几天这件事就淡了下去,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再美丽的景象都会慢慢忘记。

我没忘记反而越记越深,因为每天我都会看到‘海市蜃楼’。起初我以为这千年一遇的奇景出现的过于频繁了,但后来才发现这幅景象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端起咖啡杯欣赏起自己的幻觉来,比起第一次见的海市蜃楼我的幻觉更加丰富一些。一望无际的海,还有小岛。捕鱼的人在海上撒网,无事的小孩在海边摸鱼。

我想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吧,于是放下手里的活想老板请了一天假去找了个心理医生。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就刚好有一家。

“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吧。”我问道。虽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压力,但总要为自己得病找个原因吧。

“这说不准。”医生回答道,“有很多原因,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

“要怎么办?”

“慢慢来吧,反正也不影响你生活的。”

医生说完把药递给我,“你还是再休息几天吧,多休息总没坏处的。”

我没有听医生的,因为除了公司我也找不到什么其他地方去了。我把半天的假条连同看病的发票一同交到了人事部。人事部的小芊悄悄的把发票退给了我,“你马上就要升职了,这个时候不能让人知道你看心理医生。放心吧,请假理由的话我帮你搞定。”她拍了拍胸口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等着我夸奖她。

可我只对她淡淡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把发票揣到包里就离开了。窗外我的海市蜃楼又出现了,一望无际的海挂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深沉且凝重。


我的少年时期是在一个小渔村渡过的,村子外边就是壮阔的海没有什么好风光所以也就没有成为景点。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打鱼,但不是每家都以打鱼为生。

我的父亲是个老师,在我小时候的暑假见过他出海打过几次鱼但我三年级后因为母亲的死就再也没见过他出海了。他总是对我说:海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要离它远一点,只有好好学习了才能远远的离开这里。

因为父亲的原因我失去了所有住在海边的少年能有的乐趣,拾贝壳,游泳,在海边奔跑,还有出海捕鱼。

我的童年无数的书本和作业堆积起来的,小朋友不和我玩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书呆子眼镜龙。父亲对我说,别和那些熊孩子一起玩!和他们玩你也就一辈子呆在这鬼地方了。在父亲眼里这里仿佛地狱,可我很喜欢这里。

我羡慕那些在还边奔跑跳跃的小孩,也羡慕那些乘风破浪的大人。我的眼前太过单调一座座书山,在书山里攀呀爬呀我的心仿佛就变成了这山上的石头。

我的叛逆期在八岁的时候提前到来。

一天晚上我趁着夜色的降临一个人偷偷的跑的了海边,空旷的海边就我一个人。我疯狂的跑疯狂的跳,一次次冲进没到膝盖的海水中又一次次退了回来。我站在海边满天繁星在海水中晃来晃去,我就这么站在那里盯着海水找着本应该落入水中的月亮。

“你也睡不着啊。”一个女孩子走到我的身边。她光着脚穿着一条花裙子,脸上挂着笑容把本来就很好看的脸衬托的更好看了。

她好像是和我一个村子的,但我很少和村子里的小孩玩她又不常常欺负我,所以我一时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很漂亮吧。”她兴奋的向我夸耀起这片大海,“海啊是村子的珍宝,鱼啊,贝壳啊,还有咸咸的海水都是美不可言的东西。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来海边看看,只要一看见海就感觉整个人平静下来了。”

我很早熟,在性格上我对同龄人幼稚的把戏嗤之以鼻但以此同时又渴望着与同龄人交流。对于突如其来的搭讪我坐立难安不知怎么应付,这是长久没有与人交流的原因。

“你不开心啊,那这个给你。”她递给我一个小海螺,“很漂亮吧,送给你哦,开心起来嘛。”

我从书上看过她给我的海螺是海边随处可见的,但她塞到我手上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看着怀里的海螺我一下子逃开了,我飞快的跑回房间关上房门。我紧紧的抓着海螺,可不知为什么连看它一下都感觉害羞。我躲在被窝里,因为这个海螺兴奋了一整晚。

“我叫周翼展,能、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被窝里我对着海螺说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在厕所抽烟的时候我听见了同事的谈话,谈话的内容大概就是关于这次升迁的事情。

“这次谁当主任都没问题,只要不要让周翼展当上就可以了。”

“对啊,我可不敢想象在他手下办事会是什么样子。”

“我说啊,他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有朋友吧,公司里不可能有人想要和他成为朋友吧。”

我推开厕所门出来说:“朋友的话我也是有的。”

他们有些局促不安,我径直出了洗手间回到办公室。

我知道很多同事在背后议论我,说我不通人情只知工作说我是个机器人冷血的怪物。别人在背后议论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嘿嘿。”一双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丟了魂啊。”

“有什么事情吗?”我望向手的主人后勤部的小芊。

“下班后要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我要去看医生。”

“你呀,就是压力太大了看什么医生啊,放松一下吃顿好的就行了。”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天空那厚重的海水,这可能不是压力大就会看到的吧。

我拒绝了小芊的好意,我真的需要放松一下但和别人一起吃饭一点也不能让我放松。能使我放松的大概就是在饭店快关门时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饭吧。

小芊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劝我,但我却不再理她。最后她终于放弃了,气呼呼的说了句:这么迟钝看医生也看不好啊。她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冲我做鬼脸,看着她的身影我感觉心里突然感到了一点异样。就像是一双手把绕在心头的云雾拨开了一点的感觉。

下班的时候我径直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简单的询问了我最近的状况。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觉得好极了。”

“在上班吗?”

“在。”

“还有海挂在天上吗?”

“有。”

医生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然后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你小时候有在海边发生什么事吗?或者你去过海边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去过海边!”


“你是不是去还边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准去海边,不准去海边!”父亲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摇来摇去。

“没有,我没去海边。”我倔强的看着父亲。

“不承认是吧,不承认就别去上学了!”父亲拿起我的书包往地上一扔。

咣咣~~

“不要动我的书包。”我冲过去抢过书包死命的抱在怀里。

“藏什么东西了,给我拿出来。”父亲想从我的怀里抢走书包可我死死的抱着。父亲的力气比我大太多了,我拼命挣扎也没什么用。我眼看着父亲打开了我的书包从里边拿出了海螺。

“别碰它,那是我朋友给我的!”我一下了挣开了父亲的钳制跳起来从他手里抢走了海螺。一抢到海螺我就拼命的向屋外跑去,我一路跑到海边才停下来休息。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天我能从父亲手里抢走海螺并不是因为我突然爆发的‘小宇宙’而是因为他听到我说出了‘朋友’两个字。他也在为我能找到朋友而开心,他心里对我的内疚因此也有一点减轻。

我躲在沙滩后面上的一块岩石后边抱着海螺不知该去哪里。因为还没到渔期加上又是星期三所以沙滩上并没有多少人。我有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世界这么大我已无路可走。这么多年被父亲严厉的管教和村里小孩的排挤都化成了委屈,大滴大滴的眼泪淌了下来。

“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是昨天晚上见过的小女孩,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后连忙又低下头慌乱的擦干了眼泪。

“我没看到你在哭哦。”

“我本来,本来就没哭。”

小女孩跑到我身边坐下,“真是个好位置啊,太阳又晒不到,又安静。”

“恩。”

她望了我一下好像找不到什么话题接下去聊,气氛有些尴尬。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缩在这里

今天多了一个人我反而觉得更加不错。

“你也是逃课吧。”

“恩,算是。”

女孩抱着膝盖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们俩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好无聊哦,不如我们去海边玩玩吧。”

“不要!”

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放弃,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向海边拉去。我拗不过她只得站起来不情不愿的过去。

她把我拉到海边然后就在海边跑跑跳跳,见我站在那里没动她又跳到我面前,“跑起来啊,快点,快点。”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海边就要沿着海岸线奔跑,在我看来这和学校跑八百米一样除了感到疲惫之外没有其他的用。

她抬起头看着我突然狡黠一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瞬间抢走了我拿在手里的海螺。

“还给我。”

“来追我啊,追到了我就还给你。”

女孩跑得飞快完全不是我这种长时间没有运动的人能追上的,但她为了不拉开距离总是会放慢速度等我追上去。远处传来了渔歌声,海鸥也醒了过来,慢慢升起的朝阳仿佛把海际线点燃了一般。

原来还是会不一样啊,在海边奔跑原来是这样的舒服啊。

跑了一会儿我就气喘如牛了,我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才跑这么一会儿诶。”她跑到我面前说,“算了,海螺还给你。”

我拿着海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一路跟着我最后也坐到了我的旁边。

“翼展,我叫周翼展,能和你交个朋友吗。”我鼓起勇气喊了出来。

“可以啊,我叫陈夕很高兴认识你。”

十岁那年我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医生说我对治疗有抵触,他提醒我不打开心扉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感觉我已经很配合医生了,我把每天看见的幻觉都画了出来一点细节都没放过。我第一次把晚上加班的时间空出来,甚至是上班时间请假来看医生。

“不是把这些画拿出来就算敞开心扉。”医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画,“是藏在这些画面后面的东西啊。”

又是一次一无所获的治疗,医生说他要思考一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离开医院时下起了雨,因为没带伞我只能在街檐下拦出租车。我等了很久,偶尔来到身前的出租车也被身旁人抢了。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还要在这等多久。

“周翼展。”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看见街对面有个小姑娘打着伞便喊便冲我挥手,她迫不及待的从对面跑过来。

“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打着伞的姑娘是公司的同事小芊,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最近常常看到她。

“恩。”

“真巧啊。”

“是啊。”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

“要一起走吗,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

“不用了。”

我一说完小芊就气呼呼的把雨伞转了一圈甩了我一身水。

“我可是鼓起勇气在邀请你啊,拒绝了我会很伤心的!”

“可我完全看不出你有鼓起勇气。”在我看来从街对面跑过来在到邀我一起走她是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她抚额叹息,“以你的情商我很难解释啊。”

她把我拉到雨幕中在我的头上支起伞,“首先我们去把晚饭吃了,这附近有几家好吃的店我带你去。”

知道拒绝无用我便闭嘴听着她的安排。我们从商业街七拐八拐穿街过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还没有到。我有接近一米七六的身高,而小芊就一米六左右所以为了给我撑伞她努力的把伞举高。

“你这样举着伞很累吧。”我问她。

“恩,恩。很累啊。”她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就送我到这吧,我自己回家。”

“好气啊,好气啊!”小芊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你是傻瓜吗!”

她加速走到我面前,看样子是打算把我丢在这里。但向前走了两三米她又转身走到我面前把伞递给我,“拿着!”

“也不知道以后是谁做你女朋友真命苦啊!。”

“哦。”

“唉,我真是命苦啊。”小芊说完跑到我前面转过头看着我说,“周翼展,我真命苦啊。”

我无言以对。厚重的云雾,那让我不见天日的云雾好像又散去了一些。



认识陈夕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她总有数不尽的点子。我们一起逃课一起逃课摸鱼,一起在夕阳下冲向海边又一起被海浪冲回,一起在沙滩狂奔又一起看夕阳西下。我的人生突然充实了起来,她就像像是一点点火苗照亮了整个寒夜。

有的时候她会给我讲有趣的故事我也会挖空心思想一些看过的笑话;有的时候我们会这样什么也不说,我会想这个世界果然是因为她才精彩她应该会什么也不想。

我们会去偷海边种的椰子然后又东拼西凑把钱付清,总之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在十岁以前受的那些委屈全都值了。

同个村子的大勇总是喜欢欺负我,见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调侃说‘周翼展又去找你的小媳妇啊。’然后所有的小朋友就一起哄堂大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只会红着脸低着头向前走。我想大勇是羡慕我,他也很想和陈夕当朋友。毕竟那么有趣有可爱的女孩谁都想和她一起玩吧。

大勇大概也觉得这句话对我没什么杀伤力于是他就冲我喊,“周翼展你跟在陈夕后面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我想狗就狗吧能有这么好的饲主后面也挺让人开心的。我这样想可我的‘饲主’可不这样想,某一天陈夕把那些嘲笑我的男孩全打趴下了。她踩在沙滩上的小丘上冲着那群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生说:“听好了,以后我再听到谁说周翼展一句坏话我就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真的是一条狗就好了,如果我是一条狗的话现在就可以马上摇着尾巴冲到她面前。

这之后村里的小孩就没人敢惹我了,以前总有人叫我书呆子眼镜龙,可陈夕却是揍遍了村里所有小孩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叫我了。

我们又坐在沙滩上,夕阳西下晚风吹行舟。我看见一只翩飞的蝴蝶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这幅画面吸引着我但我却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的脚丫看。我转过头假装观察身边的螃蟹,可心里却又像有什么抓一样。

“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她突然大叫道。

我飞快的转过头,蝴蝶已经飞走了连她的腿也盘了起来。

“听我说,明天我们可以出海啊。我们找一艘船划到海里去玩玩啊。”这是陈夕突然想到的点子,她总这样看见了椰子就会想到偷椰子,看到了峭壁就想要去爬都是突发奇想。

“可很危险啊。”我说

“怕什么,怕什么。我罩着你啊。”

我还想再反驳两句但她已经做了决定也不是我能改变的。不过这些都是我的借口,所谓的我不能改变都是因为我的懦弱,我习惯了听人吩咐也习惯逆来顺受。后来想想如果我能有一丝丝自己的想法那么事情都会不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天的天气,若是没有头上这片如乌云般的汹涌海面那么今天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海已经开始一整天一整天的挂在我的头上了。我抬起头感觉阳光射到我脸上,可天空却是乌七八黑的海。

原来在我印象中海是这样的啊。黑沉黑沉伴着闪电在狂风暴雨中摇曳,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又像是一个饥饿的胃。

我一走进公司就发现公司的气氛有些不对,同事们看我的眼神让我感到很不自在。大概是因为今天要公布经理的晋升人员气氛才这么压抑吧。

我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晨会还没有开始我想抓紧时间把早餐吃了。才刚好把面包包装纸打开老板就走到我面前,“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跟着老板后边进了办公室,他示意我坐在他面前。

“翼展啊,你是我见过公司最勤奋最努力的员工了。在公司呆了五年论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这次部门经理除了你都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可是啊……”老板话锋一转,“当经理压力可比你现在大得多了。现在你都经常,经常……”

“经常看心理医生是吧。”我补充到。

“当然啊我也不是说看医生有什么问题,只是啊当经理啊手底下总要管一些人。当然压力这玩意儿都会遇到,我以前刚做生意的时候还不是整天愁眉苦脸的。这样让你休息三天,调整一下状态再说。”

我的状态可能比老板想的还要糟糕一点,于是没有任何犹豫我便点头答应了。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本来还吵吵闹闹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同事们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异类,目光中有畏惧也有怜悯。

我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拿起剩下的半块面包转身就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那些刺耳的言论才传到我耳朵里。

“听说周翼展心理有问题。”

“好像听说还有精神病。”

“听说精神病杀人不算犯法,那他犯病杀了我我不是很亏啊。”

…………

我加快了脚步向公司门外冲去,那些锋利的言语像把刀一样穿过我的耳朵。面前空荡荡的走廊突然变得扭曲了起来,一瞬间我就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我奋力的向前游啊游,终于从公司里出来了。

可是逃脱一个海洋还有另一个海洋,打开门也不是陆地。我抬起头天空中的海洋突然掀起巨浪从天上刮到地上。汹涌的浪头把我一次次拍下去,咸咸的海水涌入我的口鼻。

好难受,好难受。就这么死掉了,这样死掉了,这样死掉也好。

我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

“周翼展!”一个娇小的人影冲向了我,她来到我的身边扶起我。

“你没事吧,周翼展!”她焦急的的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是我啊!我是……”我的意识开始远离我,最后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走在村子前的空地旁时,一块石头突然飞过来砸到我的脑袋上。第一块石头,第二块,第三块……

“你这个凶手,是你害死了陈夕。”

对的,是我害死了陈夕。我带她偷船去海边,也是为了救掉到海中的我陈夕才会死。他们的职责我反驳不了。

我的头被砸出了血,扔石头的人停了下来。

“扔啊,怎么不扔了。”大勇冲他身后的孩子们大吼。

“算了吧,都流血了。万一砸死他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他害死了陈夕刚好让他偿命。”大勇伸手想从他身后的孩子怀中拿一块石头,可那孩子退后几步躲开了。

没有石头大勇索性冲到我面前一拳打在我脸上。我被他一拳打在地上,他骑在我身上一拳一拳的往我脸上砸。

“为什么没救她!”

“为什么要害死她!”

大勇的拳头一拳拳砸在我脸上,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其他小孩见情况不对连忙冲过来把大勇拉了起来。

我缩在地上就像一条狗一样喘着气。

我想起父亲说过海是吃人的妖怪,要远离它。于是之后的日子我努力学习,再内陆读了大学找了工作,再也没有回过海边。

父亲说的很对远离海洋让人感到幸福,你不用承担别人的指责也不用想起被你害死的人。没人知道谁是周翼展,谁又叫陈夕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像出现在那天的海市蜃楼一样,明明如此壮丽但但几天时间就没多少人还记得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自顾自的活着。

可有的事情是会追着你跑的,你以为你跨过山海远离了故乡就能忘掉曾经。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快活的事情,那么多事总有一个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以为忘记了可这些事情只会越来越重然后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公园的长椅上,天上响着闷雷。一滴雨落在我的脸上,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咸咸的。这不像是雨水的味道倒想是海水的味道。我抬起头,天上那如墨的海水似是要倾倒下来。

滚滚海水从天而降,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涌向我。公园被瞬间淹没,于是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我从一座城市跑到另一座城市海水也淹了一座又一座城市。

然后我开始爬山我一刻也不停,爬啊爬,一天又一天。我爬到山顶,那里没有人也没有海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望着天空发愣,望着湖水发愣。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姑娘来到了山上。世界末日她背着一只狗来到山上。

我说,今天可以开荤了。

妹子脸色一红说我臭流氓。

我说,是要吃狗。

她脸色又一红,这次是气的。她说,吃我可以不准吃她的狗。

和姑娘在一起很快乐,因为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意思。可海水越涨越快越涨越快,山上剩下的位置越来越小。有一天姑娘告诉我她要离开,山上快站不下两个人了总有一个人要掉到海里。

姑娘说这个人该是她,于是她把狗留给我跳到了海里。

之后我抱着狗孤独的在山上一个人过了很久。我每天的时间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想着姑娘一部分想着死亡。然后在我算着什么时候海水漫过我脖子的时候另一个姑娘划着舟来到了我面前。

她一脚把我从山上踢下来说了一句,要么喜欢我要么死。

我在海水里扑通着,模模糊糊的冲着姑娘大喊,我选择死亡。

划船的姑娘一生气把船桨一丢跳到水里游到我身边。

她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抱住我的头深吸一口气后就把脸向着我靠过来。四唇想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脑袋中爆炸开来。

就像是整个春天爆开了脑袋里全是飞舞的花瓣,粉红色的还是桃心形状。

一吻之后姑娘又问,现在呢?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选择你。

后来我把不愿离开的狗放到山上,它看着我眼神里充满鄙夷。

我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再见了小狗,喜欢你的人不在了但也要好好的活啊。

狗张了张嘴问我,你能原谅自己吗?

我笑了笑说,我永不原谅自己。

我跳上姑娘的船看着山越来越远,狗站在山上望着我慢慢变成了我的样子。

“好好抓住这个女孩把,别再让她被大海冲走了。”我听到他冲我喊了一句,可等我回头已经再也看不到他。

世界开始放晴,乌云散去,海水倒退生机复燃。



我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芊,她的嘴唇正轻轻的贴在我的嘴边。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阴霾的天空也仿佛投出阳光。挂在天空上的我的幻影开始慢慢变淡,天空开始清晰起来模模糊糊的也能见到云朵。在消失前最后一秒我好像看见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边挥手边向远方跑去。

在幻影全部消失的时候我才惊觉我的面前还有个女孩,她的嘴唇正轻轻的靠着我的嘴唇。

也许是过了几秒也许是过了几年,小芊的嘴唇离开了我的嘴唇。空气中的气息弥漫着一股酸甜的气息,她难得的害羞了起来。

我愣在那里不知到该说什么,看了眼天空没有海只有不知何时到来的乌云。我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了,眼前的女孩开始变得光彩夺目。

有什么要说,要对她说些什么。我鼓起勇气看着她说:“那个我的病似乎好了。”

“恩。”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雨,她晃晃张张的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雨伞,“这个给你。”

“不用了还是你用把。”我把伞又推了过去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打的。”小芊把伞打开撑起来。

“恩。”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可以靠得再近一点。”

“刚才说了我的病似乎好了。”我鼓起勇气说,“那么你能嫁给我吗?”

“这太快了吧,我都还不是你女朋友。”

“那么能成为我女朋友吗?”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落在伞上哒哒的响。小芊张开了嘴,说了什么,但雨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她说了什么呢,什么呢?









编辑|杨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