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北大青年
共青团北京大学委员会机关报《北大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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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爸爸、妈妈,我想对你们说

北大青年  · 公众号  · 人物  · 2019-05-10 23:37

正文


全文共4209字,阅读大约需要7分钟。
4月26日,《北大青年》发布征稿《爸爸、妈妈,我想对你们说……》后,我们陆续收到了多份投稿,风格不一,内容不一,情绪不一。这其中,不乏温情之作,有人诉说自己在成长过程中所承接到的来自家庭的温柔,有人借此机会表达平时对父母关心不够的歉疚,有人抒发了对已逝父母的深切怀念。

还有一类投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或多或少承受着来自父母的期待与打磨,但是却未必从心底里信服,而与父母在年龄、地位、生活经历等方面的差异,又为两辈人的沟通制造了难题。有一些话,我们从未说出口,但是在记忆里存放至今。

今天,在母亲节即将到来之际,《北大青年》从投稿中摘录出5篇关于“矛盾”的文字,希望能在帮助作者表达心声的同时,为读者提供一个思考的契机。

“我没有变成另一个你”

我和你,我们是人世里最平凡不过的母亲与女儿,但我们还是葆有了与世界上其他树叶的些许不同。

刚认识你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只有彼此。

你嫁给军人,于是一到寒暑假,我们一人一个行李箱,天南海北,去找爸爸。在各个营地里随军号作息,苍翠欲滴的橄榄绿为童年染上明亮的底色,那些笑容温和又好看的小哥哥,笔挺持枪,脊背如刃。

你养我就像养另一个自己。

18岁参加工作时,你已经实现经济独立,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钱。于是你也经常对我说:“你上大学后自己兼职赚学费。”这样类似的狠话你放了很多,但是却一件都没有做到。后来我说要考北大,你不屑、打击、嘲讽、挖苦,费劲想法试图打消我这个念头,重压之下我哭得无比惨烈。现在想一想,当时的眼泪更像是一种宣泄而非出于绝望。从小我貌似就不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对于真正无望的奢求我往往干脆放弃、及时止损,但对于这件事,潜意识里我有一种莫名的笃定——最后妥协的一定是你,你一定一定,会答应我。

我恃宠而骄,事实也果如我所料。

某次闲谈后你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总结叹息:“我们家养女儿,还是太娇惯了些。”

在远乡立身、发现用不正经的态度对待生活能够过得比较轻松后,我习惯用插科打诨为情绪裹上滑稽的外衣,以降低其烈度与热度。我变成加缪荒唐的同盟,抵制宏大叙事并把所有的真情实感以偏概全地归结为“矫情”——

但在听到那句话的当时,眼底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地缠绕上湿雾。

即使是认为“这个世界充斥着谎言和奴性,孤独的荒草到处疯长”的加缪,也说过:“只要我能拥抱世界,那拥抱得笨拙又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话啊。

妈妈、妈妈,我没有变成另一个你。

因为我一直都想成为令你骄傲的自己。

——匿名

“我觉得自己逃不开你们”

妈妈,小时候还和你睡一张床的时候,我总有时候睡不着,你被我翻身弄醒发现我还睁着眼就会埋怨一两句。其实不会是什么很重的话,但是久而久之,失眠成了我最恐惧的事情。你一直说“你怎么还是东想西想,什么都不想就自然能睡着了。”但是我做不到,并且总觉得两三点再睡不着就会死。所以直到初中的时候,一旦失眠我还是会急得哭出来,一哭就更睡不着了。

还有一件事我记恨了很久。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你有空就会翻我的书包,把作业本找出来看,你不会检查对错也不会因为对错而批评我,但是我很讨厌你翻我的书包。那天我忘了把藏在书包里的日记本提前拿出来,当我在自己房间门口看见你站在书桌跟前,翻看我的日记本时,我觉得天都塌了。虽然你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但是我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糟糕的一面都被你挖出来摆在眼皮底下了。似乎我一直在撒谎,一直藏着掖着,这种感觉让当时的我很绝望。我甚至想,为什么妈妈不能永远消失呢?

这种可怕的想法不只有这一次。高中之后每次情绪崩溃都是和你们交流或者争执的结果。其实爸爸妈妈你们对我的影响比你们想象中大得多。你们太信任我了。当我在一些题目上犯错的时候,你们会想当然地归因于我的粗心大意,你们说“你又不笨,又不是学不会。”到了大学,你们希望我多多社交,你们说:“你又不是不会,你只是不想。” 我讨厌这种话,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在能力上一定没问题,只是没有意愿而已?为什么我不能说“我不会做”?为什么我不能笨、不能懒?你们不是不允许我这样,而是坚信我不会这样。但你们的坚信真的好沉重。其实我很多时候就是不会与人相处,确实感到束手无策,我这么说的时候,你们不信。你们一直都不信。

你们没有给我直接的压力,很多东西其实是我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和期待。但是你们一直告诉我,我是你们的骄傲。你们一直说,你们相信我可以做到。但是你们相信的未必就是真的,而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却是我真的希望获得自主权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吧?高中之前,我激励自己的方式一直都是,要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啊。正因这是我自己真诚的想法,每每想起了都觉得更加悲哀。

前不久,你们劝我转专业。你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哭了多久,那之后一个星期我有多犹豫。我很愤怒,我愤怒为什么和你们聊了这么多你们还是不懂我的志向,也愤怒自己即使明白自己的志向却还是在你们的劝说下动摇了。你们一次次向我证明你们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大到我自己竭尽全力都没办法成为一个叛逆的人。我很想叛逆,但却不知道怎么去叛逆,且永不可能成为真正叛逆的人。我觉得自己逃不开你们,爸爸妈妈。

我知道无论我是否对你们说出这些话,这些矛盾和纠缠都是无法调解的。因为你们从来不给我强硬的外力,而是从内心深处把我慢慢瓦解。以上。

——乐怡


有时,我也会期待……
妈,我想对你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写完除了日记以外的其他所有作业后,邀请同学来院子里玩,想让她们体验一下你帮我新买的橡皮绳。我还特意找了一块干净少灰尘的地方,生怕它变得灰头土脸。我想把跳橡皮绳作为当成今天日记的内容,我都计划好了。

您下班一回来就问我的作业完成情况,我诚实地承认就差日记了,结果您笑着让同学各回各家,转身对我一通骂:“你以前都写完作业才玩的,现在怎么学坏了?”您从家里院子一路骂到外婆家,最后,当天晚上我在被窝里写了两份日记,一份写的是原计划的跳绳游戏,另一份写的是挨骂。

再后来啊,您问我作业完成情况,我会回答:我计划好了,放假前能写完的;您问我初升高考试情况,我会回答:在我的计划之中,会如您所愿的;您问我高考复习情况,我会回答:照计划进行着,老师都盯着呢。可好多时候,我想跟您说说粗心大意填错的空是多么可惜,填志愿的时候左右为难想听听您的建议,想问问您保研升学要不要换个城市挑战自己。可我又觉得从那天起我应该自己处理自己的安排,省略掉细节,只展示成果。

爸,我想跟你说:初中我有一道全等三角形的证明题不会做,我把书从自己卧室拿到您卧室想让您帮忙解题,从小到大数学题都是您启发我思考的。

您似乎在玩QQ游戏,又或是和网友聊天,怒喊着:“我不会,你自己去问老师!”生气地把我的书从电脑桌扔过床掉到衣柜前,我亲手包好的书皮都脱落了。我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但没出声儿,捡起书整理好书皮,回卧室拿出日记本滴着眼泪对自己许诺:“以后再也不找老爸问题目了。”

从此之后我真的再没问过您数学题,物理化学也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战役,那些挣扎着设立圆锥曲线坐标系的日子,那些分析小滑块加速度和运动状态的时光,那些有机反应找官能团验算摩尔质量是否匹配的紧张时刻,没有了您的身影。

长大后生活中的抉择和难题,我也学会了自力更生、坚强独立,成为了敢做主能掌控命运的“时代新女性”,但有时我也期待着父女之间的对话和相互之间的聆听。

——三水同人

“我学不会主动拥抱你们”

妈,你总是埋怨我和你不亲,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在街上都会和母亲说说笑笑,而我却总是沉默。我学不会接话,学不会主动拥抱你们,学不会回应你们为我操心的点点滴滴。但我其实挺爱你们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你总是出差,而且每次离开都会很久。每当你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其实心里特别想和你说话,但我还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姥姥冲我喊:“你妈妈来电话了,快来接”,我才随随便便地和你说两句。那时往往是,早就偷偷听到了你在和姥姥通电话,我却一直躲在旁边,佯意做别的事情。和你说话时语气还很倔强,那可能就是一个孩童的一点小小情绪。

但其实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挺不开心的,因为你总是不在我的身边。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比如在六一儿童节的学校典礼上,在补习班下课父母来接孩子回家时,我看着别的孩子和母亲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我就会很不开心,因为我妈不在我身边。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年冬天,我上完补习班,走出来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当时在外地。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路上哭了。走到家之前,我把眼泪擦干,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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