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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原罪:3个文身女孩身体上的故事|真实故事

杜绍斐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7-09-22 22:32

正文

很少有人能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被年轻人托举起的城市,既充斥着希望,也流露着绝望;它成批量的生产欢愉,也制造同等规模的忧伤;它拥有前所未见的叛逆,也拥有奉行千年的准则;它乐于分享新生的喜悦,也不介意见证死亡的别离。


三里屯,北京这座古城最浮华的中心。每个角落里的新贵们,翻越茫茫车海,到这里用消费证明自己实现阶层跨越。灯红酒绿的酒吧街,一切由国籍、财富、出身产生的隔阂归于无形,直到朝阳升起,人们四散而去,重新戴上属于白天的面具。


北京三里屯


在这里,每个与你擦肩而过的人,都藏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一个男孩刚刚拿到第一笔融资,正准备掀起滔天巨浪;一个中年人的生命只还剩下一天,却偏要一晌贪欢;一个女孩文静外表下,用衣物遮盖住了满背的文身,它很可能就来自800米外的一家文身店。


在这家名叫「刺青先生」的文身工作室,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图案:西藏唐卡、日本浮世绘风格的梁山好汉张顺、形色各异的骷髅头…这些千奇百怪的图案,第二天也许就会出现在某个年轻人的身体上。


工作室里总是回响着嗡鸣声,那是电动文身机振动的声音。它每秒钟会振动500次,发出的嗡鸣声带着工业产品特有的冷酷严密,不会发出哪怕1毫秒的杂音。只有在针头凑到女孩细嫩的皮肤上时,嗡鸣声才会变低。


文身师兴旺是这工作室的主人,今年30岁,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胳膊上的骷髅图用嘲讽眼神瞥着周遭。对进店的客人,他从不热情的主动招呼,只会用浓重的东北口音提醒来客,换拖鞋。


没有人知道兴旺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16岁退学,是因为幻想和大哥们去做盗墓;21岁前,他做过建筑工、装修工、服务员;如果不是25岁到北京开店,他可能至今还会认为文身是「社会人」的事。


兴旺在自己的工作室


兴旺不会主动讲起自己的故事,他坚持认为这些不值一提。


虽然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但所有在他店里光顾过的客人,都成了他的朋友。动辄5个小时的文身过程中,兴旺不多问,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干文身这一行,从不会缺故事。每一个来文身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兴旺吸了一口手中香烟,缓缓吐出烟圈。



24岁的董琳走在街上,被陌生男人搭讪早已成为日常。


来自甘肃的她有一头鲜亮的黄色长发,精致小巧的脸上,涂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夏天时最抓男人眼球的,是她覆盖整个右边大腿的文身。


7月的一天,凌晨2点,董琳终于下班,这个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的姑娘叫来一辆快车。刚坐定,董琳发现,司机总是时不时打量她的大腿。


经过5个红绿灯后,司机开口了:「妹子,做什么工作的?」


「做广告的。」


司机「噗」的冷笑一声。过一会儿,脸上又挂着笑说:「妹子,这么晚了,今天干脆跟哥回去吧。」


董琳不吭声,直接拨通朋友电话,告诉他自己坐的快车车牌号和司机姓氏。司机瞪了她一眼,骂了句「妈的,骚货」,一路没再多说。


这件事过后,董琳每次坐快车,都要小心翼翼的辨认车牌号。如果和软件上显示的不同,她一定会小心翼翼的告诉朋友,自己坐在什么车上。


朋友问她,这会不会和她的文身有关系。她想了想,自己文身后,被陌生人搭讪的频率的确变高了。


但她从没想过洗掉这个文身。



2004年,董琳小学五年级,突然成了班上「单亲家庭学生」中的一员。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生活。


物质压力下,母亲经常离开甘肃,去全国各地奔波赚钱。那时的董琳,对生活没有太多希冀,只想有人能时常陪陪自己。


升入初中后,她认识了很多所谓社会上的朋友,整天和他们待在一起,填补寂寞。听音乐,打架,和同学在教室后面吃火锅,成了外人眼中最叛逆的女孩。


有一天,董琳认识了一个20出头的哥哥,他有一条满是文身的漂亮花臂。那一天起,她也想有个文身。


在甘肃成长18年,董琳高考考到北京的一所大学。和初中时那些朋友逐渐断了联系,只有那个哥哥的文身,她念念不忘。


虽然想要文身,也离开了母亲的管束,但文身高昂的价格,却并非普通大学生可以承受。


大三时,通过朋友介绍,董琳认识了文身师兴旺。喜欢文身的她,很快和兴旺成了好友。一年后,兴旺要参加一个文身比赛,邀她做模特。


董琳兴奋的把做文身模特的事情告诉了男朋友,男朋友「嗯」了一下,「你想做就做呗。」


文身时间长达5小时,中途男朋友发来微信,自己在三里屯旁边的团结湖地铁站等她。董琳看了看时间,文身还要3个小时才能结束,她抄起手机回道:「你快点过来啊,在地铁站傻站着干吗?」


到了工作室的男朋友,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看兴旺在董琳腿上文身。兴旺招呼他吃点东西,他也只是默默摇头。董琳感觉气氛有些不自在,直到整个文身完成,男朋友说的话不超过5句。


回家路上,董琳问男朋友:「你怎么不说话?」


男朋友没有看她,「没啥。」


按照约定,董琳跟着兴旺去廊坊参加比赛,拿了奖。朋友们看到她的文身,围着问哪里做的,疼不疼,花了多少钱,可到底没几个人去找兴旺文身。


2个月后,男朋友父母来北京,他反复叮嘱董琳,自己父母是很传统的人,别让父母看到她的文身。


8月的北京,35°C的高温,董琳穿着长裤陪他父母玩了一星期。搬行李、叫出租、定宾馆,她穿着长裤奔跑在北京街头。街上找不到第二个同龄女孩像她一样,在闷热的天气把双腿藏在长裤里,任由汗水浸湿皮肤。


直到两人日后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男方父母仍然不知道,董琳身上有文身。


今年初,董琳突然和男朋友分手。分手原因她没有和任何人说,仿佛这件事很自然的发生,又很自然的结束。


这个月,她和兴旺约好要做第2个文身,具体文什么,她还没有想好。



像大部分被贴上标签的90后一样,1990年出生的何甜,有时会给人一种「不着调」的感觉。


在文身工作室,何甜穿着一件微微露着乳沟的深V短T恤,叉着穿短裤的双腿,坐在文身师兴旺旁别。她是兴旺的内蒙老乡,不时操起东北口音,笑着骂兴旺一句。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兴旺的工作室。2年前,她在已经交过定金的情况下,临时反悔。


此刻她盯着电脑屏幕,果决的否定着兴旺建议的一个又一个文身图案——为了选择图案,她已经纠结了1个小时。


终于选定图案,10cm长度左右的一个马头。何甜坐在凳子上,等着文身师兴旺用毛笔在她背上描出最后的图案。


谈起为什么要文身,何甜来了劲头,大大咧咧一笑,「因为我是个叛逆的人呗。我18岁开始就无照开车,去年才刚拿到本。」她说,「叛逆」这件事,是她天生的,是与生俱来的。


然而人生的前13年,她的人生本来和「叛逆」一点关系也没有。


何甜算是中国第一代「留守儿童」,那时这个词还没有被发明。父母常年在外地谋生,何甜一个人被留在家乡内蒙古海拉尔,这里距离北京1700公里,幼年的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从小学到初中,何甜一直是个乖女孩,在学校里是公认的好学生。


直到13岁初中毕业那年,奶奶去世。


无助的何甜用小刀划自己的胳膊,留下无数伤疤。母亲赶回内蒙照顾她,可长久以来的隔阂,却并非距离拉近就可以弥消。


高中的她,成了学校里的问题女孩。除了早恋,她逐条打破校规上的规定。高二那年有个女生在背后议论她,她抄起教室椅子,扔在那女生脸上,何甜也因此被学校直接开除。


父母找关系又给她换了个学校。何甜仍像男孩一样出去打架,勉强考上了大学。从那时起,她才和父母慢慢和解。


读大三时,她偶然在网上看到一张图片,一个80岁的老奶奶用英文文了一句话:永远18岁。那是她看过最酷的一张图,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何甜最喜欢的那张图片


25岁那年,她找到做文身师的老乡兴旺,让兴旺帮她设计一个覆盖整个背部的文身图案,连定金都交了。当晚,兴旺深夜画图时,却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不文了。


何甜能够想象到来自父母的反对,她没想到的是,拥有文身的丈夫,会成为最反对她文身的一个。


印象中从没对她真正生过气的丈夫,这一次动了怒。他喊叫着让何甜取回定金,质问她为什么要做文身。何甜反问,为什么你能有文身我不能?丈夫没多啰嗦,告诉她,公公婆婆绝不允许自己儿媳妇文身,女孩就是不能有文身,文身了就别想过日子了。


何甜最终选择妥协,但文身的念头并未因此打消。


今年到北京出差,偶然看到兴旺发了一条招徒弟的朋友圈,临时起意,谁也没告诉,她到了兴旺的工作室。


兴旺问她是否还文2年前设计的那个图案。她摇摇头,「中和一下呗,这次文个小点的,别让别人看见。」


她完全没想好要文什么。她只提了两个要求:不想让别人看见,文一匹马。


趴在折叠床上,何甜逐渐习惯了文身机带来的疼痛。过了一会儿,何甜突然问兴旺:「我想发个朋友圈,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兴旺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反问她:「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吗?」


「嗯…那也得发个朋友圈。」


沉吟了一下,何甜继续说:「其实我特别喜欢花臂,就像哥你这样的…唉,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兴旺淡淡的说:「这和男女没关系。」


爱贫嘴的何甜没接话。


飘逸的马头图案,兴旺用了2个半小时完成。何甜从床上坐起。把照片炫耀给最要好的朋友,朋友问她,为什么要文这个图案?她眼睛弯成一道弧线,高声用语音回复:「因为我属马啊!」


站起身,背过身看镜子里的文身时,何甜又说了一遍:「唉,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那天晚上,何甜发微信感谢兴旺,最后写了一句话——「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兴旺没看懂。


只有何甜知道,她在纪念自己的奶奶。



2017年8月22日,香港天水围湿地公园最高气温39°C,打破香港高温纪录。


在香港满街衣着性感暴露的女孩中间,唯独26岁的刘歌穿着一件领子很高的T恤衫,戴着眼镜,背着双肩包,一副普通大学生的样子,不停摇晃手里的扇子。


从23岁的那个夏天开始,3年时间里,挨着香港的湿热,从没穿过一件低领衣服——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后背的文身,哪怕一点。


上一次她穿低领衣服,背后文身被男朋友父母看到。两位老人当时没说什么,但事后私底下嘱咐男朋友:「以后最好洗掉。」


听了男朋友的话,刘歌「嗯」了几声,没有回答。


做了26年乖女孩的刘歌,并不打算听从,这个文身,是她绝不会抹掉的印记。


在外人看来,刘歌的成长顺风顺水。出生在北京,衣食无忧,初中,高中,大学,她按照父母的意愿,一步步考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大学毕业,到香港念书,认识了一个名校毕业的男朋友,一切进行的按部就班。


刘歌偶尔也会怀疑,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无趣了。大学时几次想做点出格的事,哪怕在学校外面刷一次夜。可想想,还是算了,现实中她还是按时回宿舍的模范学生。


本以为波澜不惊的生活会持续一生,研一暑假,母亲得了癌症。


对刘歌来说,那个阳光灿烂的夏天,像北京的冬天一样满是阴霾。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她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过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突然有一天,半年没联系的大学同学发来微信,给刘歌看自己刚文的一头小鹿。刘歌看了很久,回了一句:「这是在哪里文的?」


犹豫了一周,她第一次离开医院,找到兴旺的工作室,请他在自己后背上文一只荆棘鸟,在带刺的荆棘中展翅的小鸟。



文身的刺痛,暂时纾缓了刘歌的压抑。兴旺告诉她图案完成的时候,她怅然若失,希望文身的刺痛不要停,一直进行下去。


然而那种刺痛还是结束了。


父亲第一次看到她的文身,是两人守在ICU门外。出乎她意料的是,父亲并没有任何责备,只是说了句,「小丫头片子还弄这些玩意儿


那个夏天结束,刘歌失去了母亲。



对新认识的朋友,兴旺喜欢问一个问题:你对文花臂的女孩有偏见吗?


大多数人回答「当然没有」,也有少数人会沉思一会,回答「可能会有偏见」。做文身的兴旺会报以微笑,感谢对方的真诚。


在北京的文身工作室开了5年,他见过太多文身的女人。


一个18岁的女孩,在兴旺这里文身后,被笃信上帝的父母逼回来洗掉文身,2年后她又找到兴旺,要求再文一个;


一位70岁的老人,陪孙女到他店里文身,看过后要求兴旺给自己也文一个,因为这是她年轻时不敢完成的梦想;


还曾有一个25岁的文静姑娘,在结婚一个月后找到兴旺文身,纪念她结婚刚刚一天就遇到车祸去世的丈夫…


每次文身之前,他会仔细探查客人是否已经成年,他也会询问客人家里是否有宗教信仰,他还会劝阻那些想把情侣名字文在身上的年轻人。


兴旺告诉我,根据他的经验,女孩文身遇到的压力,20%来自自己父母,80%来自男朋友或者丈夫。而对男人来说,恰恰相反。


说到这些,兴旺会点一支烟。他见过太多纠结于是否文身的女孩,也帮太多女孩洗掉过文身。他20岁开始干文身这一行时,只是因为文身挣钱多,他本来以为自己只会给「社会」上的大哥们文身,却没想到来北京后,会在做文身时,看遍人间悲喜剧。



那些文身是人生伤痛留下的印记,最终结痂,成为最坚硬的盔甲。对于那些悲喜剧的女主角而言,人生还在继续演绎。


何甜带着在北京做的文身回到内蒙,兴奋的向丈夫炫耀,她想去奶奶的墓前拜祭,如果可能,给奶奶看看自己的文身。


董琳最近手头有些紧,但还是买了十一回家的机票,她知道母亲会劝她留在甘肃,但无论母亲说什么,她都要再回到北京,找兴旺再做一个文身。


刘歌和男朋友结婚,很快怀孕,预产期12月,新生儿会是一个射手座男孩,这让她有些不满,因为「射手座男人最难搞」。


但让刘歌欣慰的是,儿子一出生,就会习惯妈妈是个有文身的女人,对这个还没诞生的小生命而言——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文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注: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部分人名为化名,感谢「刺青先生」文身店对本文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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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均转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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