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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信仰是好事

张是之 · 公众号 · · 2019-10-27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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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张是之

多年前读刘亚洲的文章，一个观点印象深刻。

大致是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所以一盘散沙。

这种没有信仰，不是没有信仰的形式。相反，而是信的东西很杂，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

你看庙里那些供奉的神仙，大腹便便，无忧无虑，嘻皮笑脸，享受着人间烟火。

说中国人进庙花钱许愿，奉上贡品就是为了让神仙显灵。

不管是哪路神仙，只要把事办成了就行，这种拜神的方式本质上就是行贿，贿赂神仙。

而作为对比，西方的教堂就不是为了办事，而是为了忏悔。

西方宗教的神在受苦，人民不受苦；东方的神仙在享乐，而人民在受苦。

当初看到这样的对比和观点，还是很有冲击力的，因为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

现实中的荒诞，分分钟让你记住这些对比，甚至是会毫无保留地接受这些观点。

当然，十多年前持有这样的观点，还并不敏感。今天如果公开发表这样的意见，估计很多群众就会给你上纲上线了。

这些颇有几分道理的观点，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它的 bug。

西方那种对信仰的虔诚，的确会化为一种力量，这种力量看似无形，却是无形胜有形，关键时刻爆发出来。

但问题在于，这种力量是一把双刃剑。

好的方面，他们的虔诚是善良的，是抚慰人心是忏悔的。

就像最近因为偷渡导致的「死亡货车」惨剧，很多与此事无关的英国人出来为亡者祈祷。

双刃剑的另一面，则是信仰的东西如果错了怎么办？虔诚地、毫不怀疑地相信的那个上帝、那个神，如果错了怎么办？或者有人打着神的旗号、以神的名义干尽坏事怎么办？

比如 ISIS，或者其他的那些极端的 YSL 组织，他们也有极其虔诚的信仰，虔诚到我教之外，都是异教徒。

再比如西方国家近些年不断壮大的环保绿教组织，打着保护地球的名义，丝毫不在意去践踏别人的产权。

喊着美丽的口号，叫着嚷着要保护地球，实际上却是在破坏着地球上唯一的人类文明。

这些组织的组织者，也许是虔诚的信仰者，也许不过是在利用其他人的信仰。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这种虔诚而不假思索的信仰，有时候想想也挺可怕的。

反观我们中国人自己，今天再看刘亚洲的观点，我觉得没有什么信仰也并不一定是坏事，一盘散沙反而是好事。

什么庙都进，什么佛都拜，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出于什么信仰，这是有求于人。

求人办事，办的一般都是什么事呢？

小一点的，今天谁的车被扣了要疏通，明天谁的孩子要上学了，后天要买房子了找人打个折扣优惠一点。

大一点的，可能是想要被提拔被重用，或者找到了一个亿的小目标。

你能想到的，大概都是些涉及自己利益的具体事。

总之不会有人拎着东西去求人办事，会涉及到民族或者宗教仇恨，或者去关心一下地球的健康问题。

真有这样的，大概率会被当成神经病。同志醒醒，没发烧吧？

没错，我们就是这么世俗，就是这么俗。

这种看似没有信仰的行为，其实也是选择了另外一种信仰。

这种信仰说直白点，就是为了自己和后代活的更好，就是为了要生存、爬阶和繁衍。

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对自身利益的追求，塑造了我们民族和文化的强大生命力。

正如「风格纯粹」老师所说的，「中国人是一个没有任何精神意义上信仰的民族，中国人讲究的永远是利益，并且是物质的利益。中国人是水，水是没有形状的，也没有坚持。这正是我们民族的韧性所在。」

不过最近发生在贵州毕节的牛肉粉、羊肉粉涨价风波事件，却让我感觉，中国正在树起一个新的信仰，那就是对法律、法条的信仰或者说是迷信。

这样一张破旧的价目表，这样的一个路边小店，你可以想象店老板赚的也不过是个辛苦钱。

在界面新闻一篇充满细节的报道里，几个小店背后各有各的辛酸。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3606767.html）

两家小店的店主，作为「串通涨价，操纵市场价格」的负面典型，被市场监管和公安部门约谈，并登上电视台公开道歉，成了当地的「名人」。

「成名」之后，甚至连孩子都打电话来骂他。在当地贴吧，无商不奸的帽子也被扣上坐实。

这次对市场的监督，并没有对当事人进行行政处罚，而是进行了行政告诫。

这其中当然是有人性化的考量，但当地官员对此事的认识也暴露出他们法条之外的无知。

黔西县市监局的执法人员表示，《价格法》明确规定不能「串通涨价」。

他一边解释，一边打开电脑检索《价格法》，向记者介绍第十四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经营者不得有下列不正当价格行为：（一）相互串通，操纵市场价格，损害其他经营者或者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市监部门正是根据这一条，作出了处置。

他还对最近各类成本上涨表示理解，认为经营者自己有权利决定商品定价，「哪怕你定价100元，能卖出去我们也不管。」但是，串通涨价之所以被禁止，是因为全行业都涨价后，消费者失去了选择的机会，从而造成市场被垄断局面。

「全行业都涨价后，消费者失去了选择的机会，从而造成市场被垄断局面。」

为消费者着想，防止市场被垄断，这样的目的看上去无法辩驳。这是大大的好心，怎么好意思反驳呢？

但稍微有点经济学常识的人，都不会把这样的路边小店和垄断市场联系起来。

无论是逻辑上还是事实上，无论他们再怎么串通涨价，都和市场的垄断无关。

更进一步，肯德基、麦当劳这样的全国，甚至全球的直营店，价格统一由总部决定，这是不是也是「串通」的一种形式？

米粉店串通涨价这个事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依法治国的今天，假如把法律条文当成了信仰，仍然需要面对的问题是，法律本身都是人制定的，法律错了怎么办？

2019年10月27日

题图： Eric Ravilious，Runway Perspec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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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勾结无罪，涨价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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