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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入学和就业歧视,我为何不可作假? ——乙肝病毒携带者自述

ijingjie  · 公众号  ·  · 2017-07-19 06:5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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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独立出品 【说出你的挣扎】

| 欧阳锦林


我怎么会得上该死的乙肝?夜深人静,一想到病毒在我血里流淌,心中就充满怨恨自卑。人习惯被排斥了,甚至不相信有接纳,带着这样的心态度过我的大学。听到牧师的话我哭了,多年来随病毒而来的忧虑恐惧捆绑我。在入职腾讯的机会面前,这次我要在体检时作假吗?


被某著名网络公司面试完,并取得肯定的答复后,我很开心。骑着车,在校园慢慢行,感受着拂面而过的轻风。下午见人力资源经理,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今天的天气真是出奇的好,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西山。”我说:“是啊,雨后初晴的天空总是让人格外感动。”


说话之际,我拿着刚到手的入职指引书,看到了里面入职体检的项目——血常规、肝功能五项……我的心忽然开始沉重、恐惧起来,对方后来说什么,我已不记得了。


对乙肝的恐惧,阻隔了我和父亲


我是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这个事实我是在高考前的某天知道的。


那天,班主任把我悄悄叫到一个地方,然后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对我说:“你有乙肝?!”我当时感觉天就要塌下来,我回想着初中时那些可怕的传闻:乙肝会治癌,可以通过空气传染,最可怕的是一辈子都治不好……我和我的几位朋友甚至为此远离,并暗中取笑过另一个被传闻有乙肝的同学。


同样震惊的班主任试图安慰我说:“没有关系的,或许是查错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妈妈了,她明天会先来学校,然后陪你一起去市正规医院复查。”


我压根儿就没听懂他的话,难道我的军人梦想甚至是大学梦都泡汤了?难道朋友和亲人都要因此远离我?难道我一辈子就要在孤独中度过?难道我要在癌症中死去?我脑子里充满了胡思乱想。


我想起九岁的时候,父亲被确诊为肝癌晚期。母亲严厉要求我,不能去医院探望父亲,甚至当父亲放弃医治住在家里时,母亲也要求我不能和父亲接触。


我只能远远地看着父亲,父亲也看着我。至今,我仍然记得父亲的眼神——一种既想活下去,又无力要求治疗;既想让我近前来,又不忍心让我过去的眼神。我不敢对视他,总觉得有什么在阻隔着我们。我没有意识到,阻隔我和父亲的其实是对疾病的无知与恐惧;而父亲去世之后,阻隔我们的,却是生与死。


一天早晨,父亲在房间里面呼唤我的名字,我在大厅应着。全家人都安静下来听。“儿啊,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啊。这是我死之前唯一不能瞑目的事情,就是我无能为力支持你们上学,也看不到你的那一天了。”我泪水止不住地流,答应了父亲。父亲听到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他最挂念的东西已经放下了。


一天傍晚,我亲耳听到父亲最后的三声猛然的呼吸——似乎想把这个世界的空气吸干,然后父亲就离世了,是睁着眼睛离世的。


那时,我幼小的心完全不能明白死亡前的痛苦和死亡的可怕。在他去世之前,我没有替他穿过一次衣服,倒过一次水,问过一个问题,更别提有一次抚摩、一次的亲昵了。我那时不知道父亲对我是多么重要。父亲的去世,让我心里变成一个孤儿和浪子,渴望并在各处寻求相同或相似的爱,却寻找不到。


我对于父亲的肝癌和离世的恐惧,信主后才得以释放。而对父爱的渴望也因为认识到天父上帝的慈爱而得满足。在祂的爱里,没有惧怕。“我们是无父的孤儿,我们的母亲好像寡妇”(哀5:3),然而,让我深得安慰的是,“神在祂的圣所作孤儿的父,作寡妇的伸冤者”(诗68:5)。



我怎么会得上这该死的乙肝呢?


小时候母亲对我格外疼爱,村里只要来了要打预防针的,无论家里是否拮据,即便借钱,也要让我去打。打针的场景我记忆犹新:所有的人用一个针头,要么是先大剂量的充入注射器里,然后一个人打一点;要么是每次打完加药,然后接着用原来的针头。血液上的病是很容易传染的。想到这里,我心里开始充满怨恨。


我怨恨那个可恶的赤脚医生,他帮我打的预防针最多,一次也没有换过针头。怪不得他现在不做赤脚医生了,搬到城里过起了舒服日子。我甚至发誓以后要穷尽所有,去报复可恶的医生。我也怨恨所谓的“正规”医疗队。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来了打预防针的医疗队,他们也一样共用针头。


怨恨和苦毒仿佛可怕的传染病一样在我心里翻腾,无法遏止……我又想起,我还打过乙肝疫苗!当时的乙肝疫苗很贵,大概要160块钱。母亲给我交了钱,没有任何检查,就打了。我想,那时会不会已经感染上了乙肝病毒?那这预防针是不是加多了我血液中的乙肝病毒?


想着想着,我对每一个人都开始充满怨恨,诅咒那些没有医德的人。可诅咒帮助不了我脱离现实的恐惧,反让我跌入到更深的黑暗与罪恶当中去。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度过了一个没有盼望的黑夜。人灵魂上的罪恶与乙肝病毒比较起来,不知要黑暗可怕多少倍。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大概7、8点钟,母亲就已经赶到学校。我见母亲形容憔悴,眼神里尽是悲伤,眼眶里全是血丝。看来,母亲肯定是大哭过,也肯定一夜没睡,坐最早的班车赶到学校。


母亲见到我后什么都没有说。从母亲的沉默中,我读出了她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这愧疚和恐惧、担忧合在一起,压得母亲直不起腰来。看着母亲憔悴的身形和悲伤的眼神,我突然想起十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后半年,我因为调皮,趴在学校二楼的护栏杆上躲避捉迷藏的同学,结果头重脚轻,从二楼头朝下摔了下去,满脸是血。住院的时候,别人告诉我:母亲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像疯了一样,到路上到处拦车,满市去找我。


想到这些,我的怨恨突然消逝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母亲的爱,和对母亲的感谢。或许,从那一天开始,我好像真地长大一些了。人在爱里,清贫和疾病算不得什么,为自己生在一个和睦有爱的家里感恩。


背着一麻袋药,和母亲一起走回家



扛着乙肝的压力,我虽如愿考上了大学,但乙肝病毒仍然占据在我的血液里,乙肝的心病也一直在我和母亲的心里,就如同罪恶是灵魂的疾病在我心里无法除去。


高考复习那段时间,母亲几乎天天听广播,里面有一个关于乙肝的节目,还抄下了那个医院的地址和电话。高考一结束,母亲就迫不及待让我去那个医院就诊抓药。她说:“这个节目应该不是骗人的,人家天天播,还有许多听众打来电话说医好了。你就去吧,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说着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了所有的钱,3张一百元钱和一堆零钱。我被母亲的盼望和执著所感,也相信母亲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母亲早早就起来,帮我把300元整钞放在了鞋垫底下,并叮嘱我把零钱放好。然后,拿着手电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陪我走出大山去坐早班车。


这是我第一次进城,进的是南昌城。当我下了班车,才发现不知道怎么坐公交。母亲只是把地址抄给了我,没有抄电话,也没有坐车的路线。我问了很多人,各人指的方向都不一致。天气很热,我又没有吃早餐,正在我筋疲力尽、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一位中年妇女可能看出我是外乡来的,就问:“小伙子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帮忙?”我就把我找医院的事情告诉了她。


没想到她一拍大腿说:“你要找的医院已经关门了,但很巧的是,我恰好认识一位中医,他是一个专家,治好了许多乙肝病人,就在……”我一听,觉得救星来临一般,全然没有怀疑。


她说:“诊所离这儿挺远的,坐公交很麻烦。不如打车去,我正好去那边,可以带你去,但得你自己出打车的钱。”我怯怯地问大概多少钱,在得知10多元的时候,放下心来,就随她打车过去。


诊所里面确实有不少人,我心里踏实下来,做了抽血检查,结果过两天才出。我问:“没有结果怎么看病?”医生说:“没关系,我先给你开几副药,以后有效了再加开。至于结果,可以电话告知。”医生根据我身上带的钱数开了药,我背着一大麻袋的药回家了。麻袋是黑色的,医生说,“不要让人看见,看见了不好”。


回到镇上已经很晚了,早就没有班车了。我甚至都没有想过怎么办,却意外遇到熟人,送我到了村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发现母亲站在那里等我,不知她等了多久。我下了车,在夜里和母亲同行回家。


黑夜中,母亲拿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我心里一下子感受到难言的温暖和无可抑制的感动,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过了一会,母亲帮我背着麻袋,我打着电筒。我们一起在漆黑的夜色中,走进大山,走在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上。


隐藏乙肝携带者身份,直到大学毕业



进大学前,母亲再三叮嘱我:“不要把你的病情轻易告诉任何人。一定要吸取你三姐的教训,因为亲戚们知道了她的病后,就有意无意冷落,影响了她的情绪。”我深以为然。


第一件担心的事情就是体检。我一方面想找人替我检查,因为如果不找人替,肯定百分之百被查出来,查出来可能就会被开除——入学的钱全部泡汤、十多年的学习、我所有的梦想连同父亲的遗愿全部报废。全村人怎么想?母亲会承受多大的压力?我不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另一方面,我又不知找谁来替。那时刚入学,朋友间的信任关系还没有建立,我小心保护着自己。真想有一只狗或鸡的血,能借给我去顶替检查该多好啊!


我一直纠结到体检来临。抽完血,我突然想出来一个自以为“高明”的办法:把抽血单子上的编号“不小心”撕掉,让我的乙肝结果无法匹配到体检单上。


现在想到这个“高明”的办法,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当时心里的困境却是真实的。在体检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忐忑不安,特别怕有电话找我,怕被通知体检不合格而退学。


该来的还是会来。终于有一天,同学转告我说,校医院找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在校医院我经历了一个戏剧性的过程,原来校医院叫我过去只是让我拿所有人的体检报告分发给同学。


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种从黑暗到光明的欢喜,我便迅速找到自己的体检报告,原来那个被撕掉一角的乙肝体检单还是在我的报告里,于是,我又半忧半喜起来,现在不通知我以后会不会通知我?以至于学校每年的体检我都忐忑不安。


现在想来,未免觉得自己太傻,既然学校明明已经接受了我,我为什么还要一直担心被退学?人们对于真相的接受为何如何之难呢?难道非要学校的校长亲自对我说可以入学才能安心?难道非得等死后见到主的面,我才完全相信上帝借着《圣经》说的一切话?


那滋味实在不好受,常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想到病毒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我心里就充满了怨恨和自卑。我带着这样的心态,度过了我的大学。直到毕业前期,我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在朋友中公开我的病情。


在和好友们吃饭时,我小声说出我的病情,并表示我的担心,因为我当时正准备考北大研究生,如果我考上了,北大不要我怎么办?没想到的是,朋友们表现的极其平静,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有什么严重的!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甚至觉得根本没有讨论、担心和安慰我的必要。我一下子松了口气,感觉在我心头压了四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等到我有机会进入教会,听到传道人讲解经文,“耶稣看见许多的人,就怜悯他们;因为他们困苦流离,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主耶稣说“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我就痛痛地哭了,因为我这20多年来,被病的罪的权势所捆绑,不敢面对、不敢分享,乙肝病毒和因之带来的恐惧、怨恨和虚伪,压制着我的灵魂,使我里面没有安息,没有倚靠,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但主耶稣知道我一切的软弱和罪,却来寻找我这失丧的羊,并且担当我的担子,因他受死,我得安息。


考取北大研究生后,我查到了北大新生入学健康标准,上面写着“乙肝病毒携带者(肝功能非正常者除外)都属于合格的”。我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然而还是担心北大会不会不遵守规定?


我鼓足勇气做完体检,没像高中那样找人替查,也没有像大学那样琢磨什么“高明”的主意。出乎意料的是,北大给我的体检结果不仅合格,还令人感动。每个人都有一张体检表,密封给个人。我小心翼翼打开,当我读到“体检结果合格:携带乙肝病毒,建议一年体检两次,注意清淡饮食与合理休息,建议以乐观快乐的心生活”的时候,我再也止不住内心的狂喜和感动,潸然泪下。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坦诚而真实地面对用自己的血检查出来的结果,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地读到被接纳的邀请和善良的建议。在读研的两年时间里,我不再刻意隐瞒我的病情。


随着身体的疾病被接纳,神也开始一点点打开我的心,让我面对自己灵魂的一个个病。2008年10月26日,我受洗。在这前后,上帝借着各样的事物,把我心灵里或显或隐的病灶逐个显明。虽然乙肝带来了真实的苦难,但神却使用苦难引导我认识主耶稣,领受了一生最美的祝福。


面对好工作,我终于挡住了作假的试探



2009年研究生即将毕业,我开始寻找工作。在拿到 某著名网络公司 的offer后,我搜索了关于乙肝就业的政策法律,以及企业遵行现状等相关资料。随着我找到的资料越多,我发现事情越严重,心里就越来越慌乱。


我先打电话去该 公司 指定的合作体检医院北京同仁医院,得到确认: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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