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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跟我本没有关系,因为我根本就没考上过高中。所以,那场考试留给我印象最深的,竟然是拉了一直喜欢的小学同桌的手,小学同桌当然是女生。
我是工厂的子弟,自然读工厂的子弟小学。父亲是当时厂里少数几个大学生之一,虎父应无犬子,母亲更是心高,于是还没入学,就已经学了一、二年级的东西,入得小学,自然是经常双百,科科第一。
然后,中苏关系紧张,我们那个地方离苏联不过百十公里,可能怕苏联红军把我打死,家里送我回苏北农村读了两年农村小学。再回来,成绩一落千丈。按我妈的说法,一是我在乡下学坏了,二是我就不是好坯子,把之前学的东西得瑟完,就完蛋儿。那时候,弟弟也开始上学,考试都是双百,于是我在家里就不咋受待见。
他们不待见我没关系,教室里有漂亮同桌,上学就有乐趣。看我同桌现在大妈的样子,真想不起当年她是什么模样。那时候,她是中队长,我是中队委,经常一起组织活动。后来,她成了大队长,我被老师要求不许佩戴两道杠标志,只能坐在下面巴巴地看她主持大队日活动。不记得是什么节日,只记得她穿朝鲜族小朋友的服装,鹅黄幼粉轻纱曼妙,我当时一定是看得傻了。
那时候我们有英语课,不是后来那种李梅之类的,是很有趣生动的教材,但时间很短就停了,所以我的英文也就学到了"I have a pen, I have a apple"的水平。我爹大学毕业,英文不错,同桌家长想让我爹教她英文。我学习不好,大队辅导员想让她帮助我学习。所以每天早上,她都会来我家,我俩头顶着头地"I hava a pineapple"一番,那是我小学最美好的回忆。
但是英文老师不这么想,有次课间我和三个小伙伴玩儿得太疯,踩铃进教室,她就把我们罚站在教室外,不许上课。《四个小伙伴》哪待得住,竟然逃了课,上山学雷锋,帮一对老夫妇种了一天土豆。
然后,我就不再是中队委,我觉得那是我不好好学习的开端。每天人在心不在,课余不是去摘花,就是去捉虫,倒还满开心。偶尔会有些失落,因为小伙伴里有人去少年宫学做航模,我因为成绩不好,家里不准去。再后来,作为子弟成绩丢人丢到山那边,妈妈脸上无光,把我转学到其他学校。转学以后,虽然一个厂区里住着,却再也没有见过同桌,甚至后来楼上楼下地住,也没见过。
好不容易上了初中,玩儿心不减,成绩在后面晃,高中顺理成章地没考上。而我那可爱的小同桌,居然从子弟中学考到了自治区重点中学,哪还有见面的份儿。
到现在我也没彻底弄明白,我怎么就有了高中学籍,只知道妈妈花了好大力气。不管怎样,我上了一所从来没有应届生考上大学的高中,我考上大学之后,那所中学的高中部就被取消。我的高中同学,都来自重点初中,就是我小同桌去读高中的那所中学的初中部,后来那个初中部也被取消,想想也是有趣。我的同学都来自重点中学,瞧我还很是不起,有的还经常欺负我,也许是因为我上学早,比他们要小两岁的缘故。
整个高中,就是举班齐玩儿,很是欢乐,我更是想摘花摘花,想捉虫捉虫,晚上也从没熬过夜。奇怪的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我的成绩居然好了起来,每次考试,都要比第二名高出二三百分,后来甚至都替物理老师上课。
学习这东西,越好越好。我的成绩越来越高,惊动了学校,校长书记都来亲自上课,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书记给我们讲“雨霖铃”时,坐在第一排的我,脸上湿呼呼的,是他的口水,还是我的泪水。
饶是我的成绩比同学高得离谱,我也没有当年考上大学的准备,毕竟学校没那记录。所以高考紧张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什么生物卷子举起来给同学抄啊,政治用了一半时间就离场之类的事儿都干了。倒是我爹,亲自下厨做饭,睡前嘘寒问暖,显得非常奇怪。更离谱地是,他居然找了辆大卡车,送我去考场,因为下雨。
卡车停在楼下,我那小学同桌跟我在一个地方考试,于是一起走。我先上车,她下楼,多年未见,大姑娘了,明眸皓齿的。工厂卡车的车楼很高,她上不来,伸手让我拉她,车窗外细雨蒙蒙。跟后来的报志愿比,跟后来的交学费比,跟后来的自主择业比,跟后来工作上的蝇营狗苟比,那轻轻一握实在太美。
怎么能比,高考那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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