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嘶吼却直指人心
曾经有那么一群年轻人，
每一次起飞都可能永别，
每一次落地都必须感谢上苍。
他们战斗在云霄，胜败一瞬间。
他们必须无所畏惧，但也无所遁逃。
他们是螺旋桨时代的最后一批战斗机飞行员，
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以及生死，
都在目视可及的范围内，
一如十九世纪的贵族决斗。
纪录片《冲天》，
以1937-1945年中日全面战争为大背景，
呈现一群壮志凌云、英年早逝的英雄
以及他们的爱恋、荣耀与死亡。
虽然看起来是枯燥的历史主题，
但这是一部比电影还要好看的记录片！
呈现的事实比虚构更有击中人心的力量！
豆瓣评分高达9.1！
击败87%以上的纪录片！
纪录片中没有一个大卡司，
但配音演员却来头不小，
金士杰、张艾嘉、贾静雯等都让人觉得惊艳！
特别是贯穿全影片的金士杰，
虽然口音略带“台湾腔”，
但凭借剧场演出的积淀，
些许沙哑的音色带着深沉的情感，
让纪录片增色不少。
1932年，
为了对付可能爆发的中日全面战争，
国民政府成立了中央航空学校，
培育第一代飞行军官，
直到抗战结束，
共有16期毕业生参战。
他们中有的来自顶尖学府，
有的是归国华侨，
有的出身名门望族，
而且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他们颜值逆天。
他们身体壮实，高大帅气，
职业炫酷又有一众追求者，
是不是特别令人羡慕？
但当你只关注到这些的时候，
你忘了，
他们走进学校就已立下遗嘱。
他们有着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航空学校能有的校训：
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
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你忘了，
他们翱翔天宇，离上帝最近，
但也是离死亡最近的那批人，
第一代飞行员死时平均年龄23岁。
你忘了，
这群民国第一代空军以其年轻和生命，
对抗日军强大的枪械，
使他们无法从中国战场迅速抽身。
让石原莞尔的日本文明称霸世界之梦破局。
但这一切，
不论对被侵略者来说，
还是对侵略者来说，
代价都太过惨重。
从1937年到2017年，
穿过80年的岁月，
虽然只剩下黑白影像资料，
冷冰冰的文字档案，以及不多的幸存者。
但这部纪录片把
战争之残酷、情感之温存、日常之兴味
以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人
慢慢讲述出来，没有嘶吼却直指人心。
刘粹刚
刘粹刚，中央航校二期驱逐科学生，
学习特别卖力，一心想要收复失土，
他的空中命中率高达九成，
跟教官高志航并列前茅。
被日军对手称为“空中赵子龙”。
这个铁血男儿居然也是痴心情种，
他在火车上邂逅一位姑娘，许希麟，
从此便无法自拔。
于是提笔写起情，
没想到文采斐然，一纸痴相。
初遇城站，获睹芳姿，
娟秀温雅，令人堪慕。
耿耿此心，望断双眸。
而盈盈倩影，直抵余之脑蒂，挥之不能去。
死亡来的时候，是一瞬间，
爱情来的时候，也是一瞬间。
许希麟是大家闺秀，18岁已是小学校长，
追求者不少，却从来也没动过芳心，
但刘粹刚攻势猛烈，
在飞临她家附近时会做特技给她看，
还会探出头来打招呼，
这文武结合的铁鸟痴汉，
再加上许母的支持，
二人终于在一起了。
许父虽然赞赏刘粹刚，
但是十分担忧他的职业太危险，
许希麟只是沾了父亲酒杯里的酒，
写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父亲从此不再说什么。
刘粹刚突破许希麟的防线，
许希麟突破父亲的顾虑，
在1936年，
他们共同突破飞行员须年满28岁方能结婚的命令，
勇敢地结婚了。
同学们为他们出谋划策，
主张他们不发喜帖，不行婚礼，
径自去上海度蜜月，回来后再组织小家庭。
然而，刘粹刚不同意这种做法，
觉得太对不住新娘了。
大队长听说后，悄然远赴上海，
有意回避了刘粹刚的“违纪”行为。
于是，刘粹刚与许希麟穿上礼服，在杭州举办了婚礼。
飞行员的爱情是讽刺的，
当他在空中奋勇杀敌时，
她只能躲进地下防空洞，
许希麟做不到，
她选择丈夫在空中拼命时，
看着他，
每每胜利，她的泪水是既开心又心酸。
刘粹刚曾给新婚妻子，写过这样的信：
假如我要是为国牺牲，杀身成仁的话，
那是尽了我的天职。
您要时时刻刻
用您最聪慧的脑子与理智，
不要愚笨，
不要因为我而牺牲一切。
您应当创造新生命，改造环境。
我只希望您在人生的路上，
永远记着，遇着我这么一个人。
我的麟，我是永远爱你的。
即使知道今日的兴奋，都是明日悲壮的回忆。
死亡来临时，依然猝不及防。
不久后，刘粹刚在任务中当场死亡。
年仅24岁。
新婚的许希麟听到丈夫殉国的消息，
痛不欲生，一口气吞下36块银元，企图自杀。
幸亏为家人发现，送医院急救，方才捡回一命。
她后来悲痛地写下：
刚，在你固是求仁得仁，
已尽了军人天职。
可是我，正日月茫茫，
又不知若何度此年华。
粹刚，你平时常说，
将来年老退休后决以余力办学。
如今你已尽了最后心力。
我决定继你遗志，先从基本教育着手，
拿你英勇不屈的精神，灌输于未来的青年。
再后来许希麟创办粹刚小学，
为空军子弟的教育做出不少贡献。
高志航
中国空军“四大金刚”（抗日期间全部殉国）之一，
后世被人传颂的“东北飞鹰，空军战魂”。
高志航在军队服役期间，
主动以法文申请张学良将军
让他去法国进一步深造学习先进飞行技术。
从法国、意大利学习归来后，
高志航任空军教导队副总队长、第四大队大队长。
1935-1936年间，集训驱逐机部队所有飞行员，
培养出中国第一批优秀的飞行员。
高志航在担任第8队中尉分队长期间，
通过刻苦自修，
很快就掌握了在国际上堪称一流的
夜间不打灯起飞、倒飞和弧形飞等飞行绝技，
他的空中飞行技术享誉全军，
甚至通过国外媒体传到了世界各地；
日本密探对他们的评价是：
中国空军的驾驶技术，
意外的优秀，不容小觑，
如果漠视中国空军飞行队的战斗力，
而与之作战的话，
可能是相当危险的。
1937年8月14日，笕桥空战中日首次对决，
高志航首开纪录击落第一架日机，
并带队首创3:0的光辉战绩。
后来这一天被定为空军节。
面对敌人，高志航是刚硬的，
但面对女儿高友良时，他却是充满柔情。
在飞到家附近时，他会刻意降低飞行高度。
女儿便能心知，那是爸爸。
1937年11月21日，
高志航于周口机场遭遇敌机空袭，
中弹殉国，时年30岁。
这时，他才参与战斗3个月，
战争极快地消耗着像他这样的年轻生命。
周志开
周志开，中央航校七期，
名门之后，家境优渥，
他的第一个梦想是做电影明星。
1935年6月，周志开瞒着家人，
偷偷报考了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
直至接到录取通知书时才告诉家人。
1943年6月6日，
周志开单机起飞，冲入8架敌军机群，
击落日军轰炸机3架后安全返航。
因战绩卓绝，
成为第一个获得“晴天白日勋章”的飞行员。
1943年12月14日，在汉口与敌激战，
由于油箱中弹，迫降在长阳龙潭乡，
机毁遇难。年仅24岁。
这一段空军历史
还和林徽因、梁思成夫妇有着联系，
1938年，林徽因和梁思成在昆明逃难，
循着雨夜的小提琴声，
他们遇到了中央航校的第七期学员的八名飞行员。
由于林徽因的弟弟林恒也是飞行员，
梁林一家就跟这些飞行员的关系更亲近了。
好些没有家属的飞行员殉难了，
梁、林夫妇都会作为名誉家长，
收到他们的遗物。
原本身体就欠佳的林徽因，
一收到那些物品，就要消沉好一段时间。
抗战胜利前一年，
他们结识的最后一位飞行学员朋友阵亡，
林徽因显得尤为伤心，
提笔写下一首诗纪念已经亡故三年的弟弟，
这首诗仿佛也是写给那些已经永远留在天际的朋友们。
哭三弟恒
——三十年空战阵亡
弟弟，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
来哀悼你的死；
它是时代向你的要求，
简单的，你给了。
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
这沉默的光荣是你。
假使在这不可免的真实上
多给了悲哀，我想呼喊，
那是——你自己也明了——
因为你走得太早，
太早了，弟弟，难为你的勇敢，
机械的落伍，你的机会太惨！
三年了，你阵亡在成都上空，
这三年的时间所做成的不同，
如果我向你说来，你别悲伤，
因为多半不是我们老国，
而是他人在时代中碾动，
我们灵魂流血，炸成了窟窿。
我们已有了盟友、物资同军火，
正是你所曾经希望过。
我记得，记得当时我怎样同你
讨论又讨论，点算又点算，
每一天你是那样耐性的等着，
每天却空的过去，慢得像骆驼！
现在驱逐机已非当日你最理想
驾驶的“老鹰式七五”那样——
那样笨，那样慢，啊，弟弟不要伤心，
你已做到你们所能做的，
别说是谁误了你，是时代无法衡量，
中国还要上前，黑夜在等天亮。
……
1937-1945年八年期间，
中国空军击落或击伤日机超过1200百架，
我军损失军机近1000架，
牺牲官兵超过4000千人。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林则徐 《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中的两句诗，
在这群保家卫国的青年人身上激荡，
他们以青春之躯，化作长剑，贯破长虹，
用血与肉捍卫着家国，
用忠与勇守护着地面之上的芸芸众生。
他们的心智，如蓝天般透彻单纯，
他们的灵魂，却深沉的令人费解。
他们是铁血英雄，也是柔情痴汉，
他们能如此壮烈令你敬畏，
他们可以那么柔软让你流泪，
历史很残酷，发生了就不会被抹去，
他们很英勇，奋斗过就不会被忘记。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灼见”（penetratingview）
作者：筱茧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周刊立场
值班编辑：安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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