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0日,小年。
16时50分,16个派出所几乎同时报捕一批共计103人的电信网络诈骗案件,侦监办案人员排队领案,气氛有些沉重。此时距离春节不到一周,周六周日还有案件陆续过来。批捕案件7日期限,实际办案仅有5日,2日审批。
侦监科盛产“女汉子”,微信昵称“穿堂风”的小金曾于2016年11月5日13时26分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昨天下午还在看守所和嫌疑人斗智斗勇,今早顺产小正太一枚,感觉自己棒棒哒”,我们在点赞和祝贺同时,内心多了一些辛酸。小张是外地人,小孩才几个月大,被送到安徽合肥岳母家,此时他正在考虑是否要将好不容易抢到的车票改签,本地人小黄忙说,“你放心走好了,实在来不及我帮你”,而小黄2016年被确诊癌症,年仅36岁。我所在的这个检察院2016年截至12月,受理移送审查起诉案件已超4000件,目前每个人积存15-25件案件。
为了避开春节时间,法院通知2017年1月16日后不再签收简易程序案件,当我们1月12日被告知办案系统要在14日、15日断网时,大家有些慌乱。次日,又接到周末可以正常办案的消息后,科室办公室传来欢呼声。这就是情怀,在众人接踵追求鲜艳刺目时,它就像一朵来自大自然的紫色地丁,花开无声。
2016年,繁重的一年。隔壁法院不到结案日,收案就早已突破5.1万件,仅1-11月就人均结案328件。孙法官在知识产权庭工作20年了,她说,在结案日那段时间,醒来,梦里全是判决书。有时不敢休息,稍作停顿,活儿一点不少,会堆得更多,有时趁开庭间隙趴在审判席上打个盹都是奢望。尽管如此,我们依然会被孙法官温婉的笑容感染,她时常还会晒一下惊喜,4年前买的狐尾兰出花苞了,家乡四明湖的绝美红杉……,再艰辛,也没有让外界的雾霾沾染内心。
举世瞩目的G20峰会虽然只有短暂两日,但安保工作持续了291天。我所在地的公安局全警5000多人,至少两个月停休,有16个日夜24小时在岗待命。公安局长总结时说:“我们努力到无能为力”!每每看到他们满脸胡子拉碴和黑眼圈地跑来,得知我们周末上班第一句话就问:“可以送案吗”,深觉无言以对。G20结束后的第5日,终于看到小公安们晒幸福了,打一场球,终于可以陪女友逛商店,和家人一起晚餐……也许他们更能理解这种幸福,虽然短暂,但弥足珍贵。
这一年,仍然不断听到政法干警牺牲的消息,有一名法官最后的工作时间永远地定格在结案日的凌晨1时。近日,有篇《10天8个,愿这份牺牲的警察名单能够就此打住》的文章令人动容,让人感觉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寒冷一些,因为,有这样一批名单不断刷新着我们的悲伤。就在前几日,一张照片让我潸然泪下。敬礼的是一名新疆警察,因为过度劳累诱发心脏病住院,在回光返照之际向大家敬了个礼,然后走了……!
没有多少人会关注这些,人们除了在享受安宁中调侃似地敲打着键盘“定体问,我陷思”,就只会进而露出夸张的表情:这都是自己找的事!还有一些人们被牵引着、被刺激着摇旗呐喊,肆意地扩张着阴暗面积。
尽管这个世界被愤懑、质疑包围,正是身边这些平实的人和事,这些辗转于痛苦和意志之间,默默前行的身影,让我们一直在突围。
尼采说过:“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其实人和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情怀就像被包围的一点烛光,没有人生的积累和厚度,是经不住现实的磨砺的,这是一个对情怀质疑和鄙夷的时代,但,即使它经常被滥用,却依然坚挺地释放着能量,哪怕微弱,却能照亮我们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