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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写信给我

孤独的阅读者  · 公众号  ·  · 2021-05-21 21:00

正文



最近邮差频繁失联,船长的几封信都不见踪影,但好在我们又找回了邮差。他深感抱歉的同时,还说了一句:「你们可真奇怪。这信几乎都是单方向投递,我就没怎么给寄件人送过信。我送信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邮差的话提醒了我。我算了算,迄今为止,船长已经寄出了近五十封信。


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认真地给船长写一封信了?


不如就今天吧。


信的内容或许是你的惊奇、你的困惑;或许是你对生活、工作的反思,你行至某处的思考;又或许是这么多年你与孤阅的故事。只要是你写的,都好。


大家可以直接投递给船长。如果你还不知怎样寄给船长,可以去公众号「孤独的阅读者」后台回复「惊奇短信」获取联系方式。


相信你会寄信的,对吗?








战争、硝烟、宗教与种族冲突、帝国争霸,我曾带着大国国民常有的宏大叙事的视角与居高临下的傲慢,跑到了这个角落。

那种傲慢与偏见,在烤肉味、廉价香烟味、酒味、玫瑰花香味交织在一起的平凡日常中,逐渐烟消云散。


0514

保国往事第二封:

穆罕默德的故事


你好呀,


如约,我今天继续写保加利亚的故事。(昨天的在这里: 《 0513 保国往事第一封:学生格勒见闻》


在学生格勒的夜市里,有一个人气很旺的阿拉伯沙威玛烧烤铺。最近几年「沙威玛」(Shawarma)也开始大量出现在了中国的大街小巷上——就是一根自动旋转的铁棍上,一层层叠满了牛肉或羊肉或鸡肉的跗骨碎肉,在四周有炙烤的装置。店家往往拿着一把锋利的刀从上至下削下散发着浓浓香气的肉片,一般装在皮塔饼(口袋饼)里吃(这种中东美食曾经通过丝绸之路传到关中地区,被称为「肉夹馍」)。


我当时囊中羞涩,晚饭就花三个列弗买一个沙威玛果腹,两个列弗在隔壁酒家买一小瓶伏特加解渴。久而久之就跟店主穆罕默德成为了朋友。如果不知道他的名字,人们根本听不出来这个说着流利保语的汉子是个外邦人。知道他的人只知道他是伊拉克的难民,连续被土耳其和希腊拒绝居留权之后,北上保加利亚来碰碰运气,竟混过了移民局拿到了保国公民权。


熟络了之后,他跟我讲,其实自己不是难民,而是萨达姆高级顾问的儿子,美军攻入巴格达之前,父亲觉得大势已去,就让家人伪装成了难民连夜转移到欧洲,而自己选择效忠萨达姆最终战死在巷战中。


他说他生在这官宦世家,从小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只不过后来慢慢知道了父亲的地位与财富的来源,便觉得自己的每一份开销与美好生活,都是肮脏的。他说现在回头望向故国伊拉克的方向,即使美军不攻破巴格达,安拉也会降罪于那座罪恶之都的。「说不定,美军的战机就是安拉派过来的」——有一次调侃到,然后他神色黯淡了下来——「巴尔干半岛是个让我替父赎罪的地方,从此只做一个兢兢业业的烧烤摊主,这让我内心平静。」


一次几个醉醺醺的保加利亚青年跟土耳其留学生又发生了冲突。一方骂另一方是「肮脏的突厥佬滚出巴尔干」,另一方回骂是「又蠢又懒的斯拉夫猪猡不配拥有这片土地」。穆罕默德冲了出去拉架,被横飞的酒瓶砸中脑门鲜血直流。他捂着额头不断切换着保语和土耳其语劝架,最终把那几个闹事的毛头小伙子都拉到自己店里免费请客吃饭。


第二天,我看到那帮土耳其人和保加利亚人走到一起,嬉笑打闹成一团,围在穆罕默德的店门口伴着阿拉伯流行音乐(自然少不了各种「哈比比」的歌词~)大口吃肉。穆罕默德跟我眨眨眼,挥着手里一叠列弗,指了指天上,说「这才是安拉想看到的」。


战争、硝烟、宗教与种族冲突、帝国争霸,我曾带着大国国民常有的宏大叙事的视角与居高临下的傲慢,跑到了这个角落。


那种傲慢与偏见,在烤肉味、廉价香烟味、酒味、玫瑰花香味交织在一起的平凡日常中,逐渐烟消云散。


明天继续写保国往事第三封,如何?


—— 船长







以旅居者的心态驻足异国少了一丝紧迫,却不会失去惊奇感。看着聒噪的美国游客,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抱怨着时差和网速,从车上鱼贯而下,举起手里的数码照相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记不记得某一天温暖的阳光下,再平凡不过的索非亚街头的模样。


0515

保国往事第三封:

酸奶与玫瑰


你好呀,


昨天写给你的信好像寄丢了,不过我想讲给你的故事没有丢。


这封信是保国往事的第三封信。


穷游、富游、旅居、侨居是四种非常不同的异乡体验。


- 穷游者与富游者都是过客。区别无非是前者大部分时间在路上,后者大部分时间在床上。

- 侨居者的心态是复杂的:前一瞬间乡音无改,望故国方向泪雨凝噎;后一瞬间却把他乡作故乡。


而我在保加利亚,是一名旅居者。


我有着自己临时的家,却又从来没有主人翁的心态。我从来没有那种「今天一定早早起来去十八个网红景点打卡」的紧迫感,但也不会像本地人一样「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之类的平淡无奇的日复一日。


我知道我不久就会离开这个国度,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造访,于是珍惜一切与人与事的时光。


据我那些骄傲的保国朋友们说,保国有三宝,酸奶、玫瑰、美女。


而我在保国的每一天都是以酸奶开启的。


在东欧的岁月,应该是我迄今饮食最为规律的时间段了。每晚的晚餐都被沙威玛包下之余,每天的早餐就是去更为廉价的学生餐厅去吃酸奶。玛丽娜和弗拉基米尔每天早上都会砸门喊我去吃早餐。据说这个餐厅的早餐餐谱已经三十年没有任何变化了——进门交给收款的瓦内萨大妈两个列弗的硬币,然后就可以去拿吃的——一晚热气腾腾的甜菜汤,半磅黝黑的酸面包,和一勺浓郁的酸奶。


餐厅「大厨」名叫瓦西里,是瓦内萨的老公。他永远铁青着脸。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他用生硬的英语冲着我咕哝了一句,你看我就说亚洲还在闹饥荒他们还不信,这看看你瘦成这个样子,不是饥荒是什么。说完就把我的碗夺过来,又加了一大勺酸奶。仿佛我吃了他做的酸奶就能再为革命奉献五十年一样。


甜菜汤里的牛油被番茄中和了一下依然有些腻,此时就要切开酸面包,将半块黄油拌进土豆泥,最后将酸奶浇上,一口咬下去,酸面包的酸与酸奶的酸先是给人一个寒颤,然后黄油土豆泥的温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将口感回调。


玛丽娜是东斯拉夫的乌克兰人、弗拉基米尔是西斯拉夫的斯洛伐克人,吃起这南斯拉夫的食品倒还是习惯。而我却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街对面的披萨店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裤兜里所剩无几的列弗,又开始大口嚼起酸面包。


吃完早餐,打着酸奶味的饱嗝,我们就会去实习的工作地点。中间会穿过一片熙熙攘攘的广场,满地的摊位都有木质的玫瑰精油的盒子、玫瑰香水、玫瑰洗发水与沐浴露。很多匆匆走过的上班族也经常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慵懒的阳光下,会有吉普赛小孩拿着几束破破烂烂的玫瑰花(其实是月季),看到我是个外国人,就跑过来要卖给我花。朋友们劝我离这些罗姆人远一点——「他们都是游手好闲的小偷」。我把比脸都干净的钱包翻出来笑着对他们说「那他们能从我这里能偷什么呢?」


后来我每一天都会带上没有吃完的酸面包,跟孩子们换一朵蔫了的玫瑰花。然后走向拉着手风琴的卖唱歌手前,把那朵玫瑰花放到他的面前。他就会开心得裂开大嘴,唱着我听不懂的民谣。我有时候会回头看看,发现他会拿起那朵玫瑰花,走到不远处摆摊卖冰淇淋的姑娘那,趁她不注意,把花插到冰淇淋的小推车上,然后再跑回来继续卖唱。


广场对面的大教堂门口,已经有旅游车停了下来。聒噪的美国游客,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抱怨着时差和网速,从车上鱼贯而下,举起手里的数码照相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记不记得某一天温暖的阳光下,再平凡不过的索非亚街头的模样。


明天的信里就写给你「保国三宝」中的第三宝吧。


—— 船长







保国的姑娘们,眼中的秋波泛起,流淌的是伊斯坦布尔的风帆、爱琴海柔美湛蓝的波澜、克罗地亚歌者的风琴声、寒风吹过黑森林的肃杀感。历史的辉煌与苦难会塑造一个民族的性格。历史书上写满了男性英雄王侯们的往事,可我却想把一切赞美献给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与女儿们。


0517

保国往事第四封:

姑娘与历史


你好呀,


今天是我想写给你保加利亚往事的第四封信,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写第五封信。


除了酸奶与玫瑰外,令保加利亚人骄傲的便是保国美女了。


保加利亚的姑娘们的美并非是一瞥惊鸿、沉鱼落雁式的华美。


在欧洲居住得久了,大体上会慢慢学会分辨各个族裔的标志性(刻板印象)外貌。比如:凯尔特/爱尔兰姑娘那头红橙色的卷发、惨白的肤色上有着点点雀斑,碧绿色的双眸摄人心魂;波罗的海沿岸到东普鲁士地区的姑娘往往披着一头银色或金色的秀发,湛蓝色或灰绿色的眼睛藏在高挺的鼻梁下;盎格鲁-萨克逊的姑娘们有着浅棕色的直发,灰蓝色或浅棕色的双眼,白皙泛着粉色的面庞精致无比;伊比利亚半岛至西西里的地中海沿岸的姑娘们大多有着古铜色或棕白色的皮肤,黝黑的秀发、棱角分明的眉眼,棕黑色的双眼仿佛能看穿你的灵魂。


而保加利亚的姑娘们(或者巴尔干半岛的姑娘),则是一千五百年来欧亚间帝国厮杀、文化与种族交融所孕育的别样的美丽——我很难用刻板印象的某种肤色、发色、目色来框定一个并不存在的「保国长相」。


那我就用一段保国的历史来描述这些「美」来自何处。


一千五百年前,保加利亚人的文化先祖来到巴尔干半岛附近。这里有着罗马帝国最后的倔强——西罗马帝国早已物是人非,蛮族皇帝们相继宣称自己才是罗马的正统,而君士坦丁堡的千仞巨城仍然耸立在这半岛上,东罗马人的拜占庭帝国仍然如日中天。


保加利亚人就在拜占庭帝国的紫色圣光中,一边「汲取」着文明的精华,一边时刻担忧着随时可能大兵压境的帝国大军。在辉煌的拜占庭文明与落日余晖的希腊文明影响下,保加利亚人发明了西里尔文字,皈依了东正教,并与拜占庭帝国大战五个世纪未分胜负。


随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小亚细亚崛起。帝国苏丹召集横跨亚非的突厥武士、波斯武士与阿拉伯武士,终于贡献了那座号称不朽的名城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身着皇室紫袍冲入战阵,再没有出来,帝国就此覆亡。保加利亚人又敬又怕的敌人拜占庭覆灭了,而取而代之的是新帝国的霸凌。


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北方的日耳曼人建立了神圣罗马帝国,自封凯撒;东方的斯拉夫远房亲戚建立起了庞大俄罗斯帝国,自封沙皇;西方的塞尔维亚帝国蠢蠢欲动;南方的土耳其帝国如日中天。


巴尔干半岛慢慢地拥有了它最有名的外号——欧洲火药桶。


东正教、天主教与伊斯兰教徒在这里时而剑拔弩张地刀兵相向,时而欢聚一堂谈论橄榄油与皮革的生意;商贾富豪架着快船穿梭于多瑙河与黑海的航线,十字军骑士们骑着高头大马无数次踏过巴尔干人的土地,苦行的托钵僧行走在山间小路,天主教的主教们则派遣手下远赴这里偷偷兜售价值连城的赎罪券,希腊的游吟诗人和意大利的画师们穿梭在大街小巷,沿途留下众多骑士小说中经常描述的风流往事。


写了这么多,你觉得我有可能用只言片语来描述这千年的融合与积淀塑造出的美么?


保国的姑娘们,眼中的秋波泛起,流淌的是伊斯坦布尔的风帆、爱琴海柔美湛蓝的波澜、克罗地亚歌者的风琴声、寒风吹过黑森林的肃杀感。历史的辉煌与苦难会塑造一个民族的性格。历史书上写满了男性英雄王侯们的往事,可我却想把一切赞美献给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与女儿们。


—— 一写历史就跑题还拉不回来的船长


PS: 我的超级好玩的社群「惊奇港口」经过旷日持久的拖延,终于基本搭建起来了。很期待你的加入。公众号「孤独的阅读者」回复「惊奇港口」就可以~


PS2: 我不是机器人,我就是船长本船。不会有其他人看到你给我的回信。盼复。







当我的造船厂中的造型各异的船们正在装配这些动力、导航、龙骨和电路的装备时,我还要把我生命中见过的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远洋货轮、航空母舰……甚至核动力潜艇,在我的港口航行一圈,让新船产生场景感强烈的野望,并毅然起锚驶离港口,那么就是我又该返回造船厂去迎接向往大海的年轻人的时候了。



0520

每个人都是一艘船


你好呀,


两日无信,就再怪不得邮差了。


保加利亚往事我想告一段落 ,接下来几天,我想写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几天我在思考一个关键问题:当年我想拆掉顶级大学的围墙的梦想还能不能实现?


而我最近发现,我以前去「翻译」这个问题时,出现了致命的失误,我当初把「如何拆掉顶级大学围墙」这个问题翻译成了「顶级大学在培养每个关键人才所消耗的成本,到底能不能降下来?」


而我现在认为正确的翻译应该是「顶级大学在培养每个关键人才的各项目标上,有哪些存在降成本的可能?」然后我就想到了我的外号「船长」。


我在我的社群「惊奇港口」里网名叫做「船长本船」。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叫「船长本长」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惊觉道:对呀,我的学生们不应该是「船员」而是「船」;孤阅也不是「船」,而应该是「造船厂」。


我梦想中的教育场景不应该是「一艘孤零零的大船上沾满了神情悲愤的一群人」,而是「更多来自内陆荒漠的人汇集到港口,开始向往即将开启的大航海时代」。


于是我彻底想清楚了我接下来具体要集中注意力做什么。


我要把我的每一个学生想象成一艘船。

- 我要先帮他们安装调试动力系统,这个叫「惊奇感」。

- 接下来我要帮我们配置导航系统,这个叫「问题意识」。

- 然后我需要帮他们重修船体龙骨,这个是「通识学科的基本概念」。

- 最后我想给他们铺设好电路管道,这个是「信息输入与输出效率」。


而这些全都是现代大学体系里成本最容易降低的地方,而恰恰它们又都是各种大学氪了无数重金,却完全束手无策的几个方面!


这样一种「造船」式的教育,不一定意味着我要庄严肃穆地讲一门名叫「惊奇感」或「问题意识」的课,而应该润物细无声地出现在群贤聚集的虚拟社群的交互中,出现在某个有趣灵魂的分享中,出现在打开了一个网页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的体验中——啊,原来还有人在做这么有趣的事;哇,竟然还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噢,原本这两件不相干的事情竟然可以跨界碰撞出这么耀眼的光芒!


当我的造船厂中的造型各异的船们正在装配这些动力、导航、龙骨和电路的装备时,我还要把我生命中见过的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远洋货轮、航空母舰……甚至核动力潜艇,在我的港口航行一圈,让新船产生场景感强烈的野望,并毅然起锚驶离港口,那么就是我又该返回造船厂去迎接向往大海的年轻人的时候了。


每个人都是一艘船。


—— 再度陷入宏大理想中的船长本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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