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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在是在北京,买了很久的干辣椒放在柜子里也没有发潮,现在拿出来依然能用。
要是在南方的老家,不说放上六个月,要搁着碰上梅雨湿润的季节,没半个月皮便软了。
盒子的食指贴着一张邦迪,他将郫县豆瓣酱、干辣椒壳子、花椒摆上了桌面。
刚表弟在进浴室前三令五申地跟盒子说了。
“表哥!一会你把调料拿出来就行了,等我洗完澡我来做饭。”
手流血了还有这点好处。
盒子贼讨厌做饭了,从前表弟没来北京他是外卖app的常客。
负责送这块区域的外卖小哥来来回回都是那三五个都已经混脸熟了。
次卧住的男生在一家老牌互联网公司上班,下班的时间从来都是十点后,周末也不做饭。
厨房的作用对他俩来说也只是个摆设,除了偶尔盒子会煮个速冻水饺。
喔,那台白色的微波炉还是很好用的,有时候打包的饭菜隔天叮一下应付一顿。
表弟洗好了澡,换了一件上面印着小猪的短袖,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未过膝的短裤。
“调料都拿出来了啊,表哥。”
“是的,现在轮到你表演了,饭我已经蒸上了,就等你做好吃的了。”
说完这句盒子准备掉头回房间看电视,坐等吃饭,当老大爷。
只是人还没走出厨房,又听表弟开腔了。
“欸,表哥,我发现你这个人吧,还挺不知趣的。”
“什么意思?”
“我面试了一整天,倒了两三趟地铁地赶回来给你做饭,你至少也得问问我面试得怎样吧?”
“有啥好问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那哪是相信我的能力,你分明是想偷懒回去坐着看电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去你的吃人嘴软,菜是老子买的,肉也是老子买的,我软个屁啊。”
“不管!我汇报一下吧,北京的饭可真是难吃又贵啊,中午我吃了一顿饭你猜多少钱?”
表弟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功夫也没有停,一颗土豆在他的手里三下两下皮给削得干干净净。
没了满是泥土的皮包裹,土豆黄澄澄的。
真是没看出来,总觉得表弟仍是那个只知道到饭点坐在位置等饭,连筷子都不拿的人。
七八年不一起生活,做饭这件事这么轻车熟路了?
“多少钱?东边的话,一顿饭左不过二十五六吧。”
“差不多吧,三十块。不过你要知道啊,我面的工作,工资一个月也才五千二!”
“这工资也不错了吧,我刚毕业在北京还没这个价钱呢?”
“你那时候吃饭也没现在这么贵吧?再说还得扣五险一金就得一千二左右。”
土豆已经削好了皮,搁在碗里拿自来水泡着,表弟开始处理手头的那块三线肉。
他先是将锅烧热了,然后手里拿着那块肉,将肉皮贴着锅底摁压。
“这是在干嘛?”
“这肉皮上有毛呢,得将毛烧一下,有没有生活常识啊,表哥。”
“滚滚滚。”
“我在回来的路上算了一下,小一天饭钱怎么也得七十了,来回地铁十块,真存不下啥钱了。”
“是吧,在北京生活是挺贵的,小子,这才刚开始呢!”
肉皮给烧热的锅底一趟,散出一些焦了的气味,表弟手里拿着肉在锅里左右地蹭。
盒子上前将厨房的窗户开了一点,抽油烟机也开着,免得一会留了味室友下班回来不好。
“表哥,都说北京有故宫博物院、有大师级别的展览、有鸟巢,但兜里也没钱哇。”
“听你这话看过《蜗居》吧,那你巴巴地跑来干啥,毕业在老家找个工作不挺好的嘛,稳定!”
“你不懂,在家有在家的烦恼。”
“得了,瞧你不愿意讲就算了,这肉给烧着熏得慌,我去房间等着。”
盒子回了房间脑子里仍在转着刚刚表弟说的话,其实他考来北京的原因倒很简单。
当然不是瞧上了什么故宫、什么天安门、什么颐和园,那些地方即使在北京能去几回?
能当饭吃?你说颐和园吧,可能还有本地老爷子老太太办了年票去散步。
啥故宫天安门也只是给外地游客打卡拍照发朋友圈的景点罢了。
盒子当时只简单觉得北京同性恋多,比他们老家多多了。
而且还有一个优点离家远,离家远了催婚会少很多。
不过表弟是为啥来的,他一个二十三四的小孩子又知道北京不好混还赶着来作甚?
真觉得北京机会多?走在大马路牙子上都能捡着黄金?
那也想太多了吧。
北京机会是挺多的,不过有时候机会多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机会越多人越容易看花了眼,越不容易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懒得理他了,等过段时间他工作稳定了搬出去了也就各管各的了。
没一会功夫,厨房里有了咕噜咕噜的动静,接着红烧肉的气味传了过来。
闻着有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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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桌子挪到靠窗户的小阳台,斜照的阳光就从窗户照在了桌面。
盒子和前任分手后换房子的时候在中介的带领下看了三五套房。
从前和前任租的是一个一居室的房子,后来分手了一个人在去负担一居室的房租有些吃力。
当时每天下了班的晚上或周末就约中介看房,看上这个主卧正是相中了它的小阳台。
够宽敞、够明亮,一下子就看上了,付了定金。
厨房食物的气味一个劲地往屋里钻,在家做饭和点外卖还真不一样。
做饭这件事很容易让出租屋多了些人味,盒子的手机响了一下,刚贴完创口贴放屋里没看。
是微信,发信息的人是隔壁的男人,好像还不止一条。
有一张图片,图片里是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三个菜,清蒸的一条鱼、蒜泥西蓝花、肉丸汤。
卖相还不错,最新的一条信息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