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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长大后，我在恋爱里患得患失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24-11-05 21:0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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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读者：悠悠

晚上，妹妹像往常一样发了“今日晚餐”照片给我看，照片中一菜一汤，简单但不失美味。后面她又发了一张图片给我，图片上是她手拿着一个拨开壳，里面蛋黄露出来的咸鸭蛋，并发来信息“我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吃一整个咸鸭蛋了！”

看着妹妹发来这句话，我为我们经过奋斗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感觉到十分满足，但同时一阵心酸也涌上心头。之所以她会说出这句话，是因为我们小时候是留守儿童，借住在堂叔家里，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着我们还有堂叔的两个儿子。我们的父母虽然在外工作，却经常寄不回来钱给家里，一大家子基本要靠堂叔堂婶的工资，在这种情况下，日子十分拮据。

《小舍得》剧照

因为是寄人篱下，而且弟弟们也还小，所以好的饭菜肯定都要先紧着弟弟们。比如，咸鸭蛋，我跟妹妹只能吃蛋白，而好吃的蛋黄就要留给弟弟们。胡萝卜玉米炒火腿肠，胡萝卜玉米是属于我们的，火腿肠是会被挑出来的。

每到过年的时候，我的父母甚至不回来家里。而弟弟们不仅有自己父母陪伴，堂婶还会早早就把弟弟们的新衣服都买好了，其实那时候的我，也没什么感觉，就觉得这种都是正常的现象。只是当看着弟弟们穿着新衣服依偎在自己父母身边撒娇的样子，还是会很羡慕。

跟物质没有得到满足相比，父母在我成长过程的缺失，带来的影响更是长远的。刚开始父母离开我的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孤独感，只是单纯觉得心里很空，而且每到晚上我都会躲在被窝里面哭。有段时间，同村有个阿姨经常会来堂叔家里聊天，她对我总是笑眯眯，还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可是一到晚上，阿姨就要回自己家。我那时候因为实在是太小，好像把她认作是我的妈妈了。有一天晚上，她聊完天准备回家，我突然大哭，跟她说，能不能不要走。家里人都被吓了一跳，只好让阿姨把我哄睡着才离开。可也是自从那时候开始，阿姨没有再来了。

《狗十三》剧照

等到后面我上初中以后，堂叔跟堂婶也出去外面打工了，留下弟弟们在家，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我还记得每一次的分离，年幼的弟弟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让堂婶离开，在门口死死拉住她的裤脚，爷爷总是要费很大力气去把弟弟从堂婶身上拔下来。而我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甚至会觉得弟弟哭这么大声，邻居们都看着，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是想想我曾经也是这样苦苦哀求父母把我一起带走，每次离开都如此。直到我住进在堂叔家以后，我才彻底对父母死心。因为我寄人篱下，不能不懂事，不能老是哭哭啼啼，嘴巴要甜，要察言观色，要帮忙看着弟弟，要帮忙干着家务。

就是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也造就了我看似很热情，实则冷漠的心。好像对什么都不是很感兴趣，对人很难产生信任感。而父母也在我长大以后，越发想要补偿我，可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们并不在身边。当我慢慢长大以后，我的父母从城市回到老家，他们会很亲昵地叫着我的名字，但是我好像对他们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他们越是愧疚想要补偿我，我越是反感。他们后知后觉了，语重心长对我说：“我们是你的父母，虽然小时候没有陪伴在你身边终究是爱你的啊。”

《都挺好》剧照

北大教授的一段话：在心理学中，和自己爸妈不亲的，被叫做：失望性情感隔离，表现就是和父母没有亲人的感觉，不想沟通，也不想有任何情感上的牵挂，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各过各的。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隔离机制，本质就是：对父母过于失望，因为早年间缺乏父母的理解与支持，很多情感诉求都没有得到回应，所以不再把父母当做情感依靠。很怪的就是，他们以前没有管过你，还觉得亲情是刻在骨子里的。感情不需要培养，在你长大之后他们想要找回情感了，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从小跟父母离开的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不少心理问题。比如自卑、敏感、缺乏安全感，容易太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形成讨好型人格。而且一旦进入了亲密关系里面，成为了焦虑型依恋，内心极度缺失安全感，想起我之前的一次恋爱经历。

大一的时候，某天晚上聊天框弹出一条信息，发信息的人是高三班的班长，印象中的他是个很和善，对待同学都很友好的一个人。对于他突然突然找我聊天，我是感到疑惑的。因为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是他作为班长，而我作为副班长沟通的班上的一些事务。彼此是熟悉甚至在处理班级事情上面还有些默契，但也是属于在出了班级，就不会再联系的那种类型。

他开始是问我考到哪所学校，然后聊的有的没的，我出于礼貌也回复信息。随着聊天次数频率变高，我们慢慢开始分享各自的生活细节。到这个时候，彼此都知道了对方心意，就差有个人捅破这扇窗户纸。在跨年元旦的时候，他向我表白了。为自己的即将开启一段恋情感到十分开心。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天亮。握着手机很幸福的睡着，我从未这么期待过第二天。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第二天”，因为不知道哪个第二天，我的父母就可能又要离开我了。

《欢乐颂》剧照

随着恋爱的深入，事情慢慢变得不对劲。因为我们是异地恋，上大学的生活费都是只够吃饭，能够见面的时候，只能是节假日回到老家。因为感受到在一起的幸福，对于分开，我显得十分抵触。每次在准备坐车离开的时候，我们都会提前两个小时到车站等着。开始他还会不厌其烦地安慰我，让我好好上课，很快就能够再次见面了。可这种安慰不了我一点，更多的是内心的不安全感、跟孤独感。回到各自的学校以后，我开始频繁找他，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想跟他聊天，而这种聊天频率，是会给人带来困扰。最终他在我的这种炮轰下，放弃了我，我们这段感情最终还是没有迎来“第二天”。

我度过了一段比较黑暗的时期，那时候的我开始在心里埋怨父母，疯狂地开始自我剖析，想给自己的人格跟焦虑找原因。这种断断续续的情绪失控，直到我自己出来参加工作，繁忙的工作刚好麻痹我的神经。我跟同事轮班，换来了长达五天小长假。因为觉得在宿舍无聊，突然想起同事推荐的治愈韩剧《请回答1988》，想着刚好有五天假期，追完应该不成问题。

《请回答1988》剧照

剧中，娃娃鱼因为父母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他，甚至忘记了娃娃鱼的生日，只是放下钱就去上班了。娃娃鱼就以离家出走对抗，让他父母都知道孩子的宝贵之处。宝拉听到以后就说：“你现在穿的什么鞋，是LA标志对吧。可成德善已经穿了三年阿提斯了。”“你这个年纪重要的不是父母慈祥，而是父母有钱，你爸妈已经够忙的了，怎么可能还顾得上你的精神世界。”

我的内心被击中了，其实从我出来工作以后，懂得了赚钱的艰难，也明白了金钱在现实生活的重要性。我是开始慢慢有些理解到父母当年的苦衷。现在回头想想，我是否过于把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从心理上就自我矮化。不断的回想童年的留守回忆，除了会加深自己的痛苦，没有任何其他积极的作用。一味沉浸在童年创伤，这种方式没有惩罚到任何人，困住的始终只有自己。

《凪的新生活》剧照

人生就是一场自我修炼的过程，虽然无法一下子摆脱掉留守儿童时期带给我的各种不好的情绪，但是我也会一步一步的走出来，更重要要学会好好爱自己。过去固然无法改变，但是未来会在我自己的努力下慢慢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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