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书店搬到成府路新址重新开业,不少热爱学术著作的读者纷纷赶来购书。
野草书店老板赵亮有18000个微信好友,当他在庞大的朋友圈发布书店7月21日重张的消息后,那些忠实的好友这几天纷纷神奇出现,就像是约好了似的,齐刷刷出现在新野草书店。大家亲热地打着招呼,相互寒暄,没有谁在意前些日子书店遭遇的变故。和书店重逢的时刻,画风纯净、淳朴,读者和书店经营者对一家小小书店的共同守卫,也成了北京这座城市的一个美丽故事。
新店氛围
读者宁吃方便面也要多买书
因为竞标失败,今年6月23日是野草书店在北大校园的最后一天,此后书店里的图书一直都在临时仓库栖身。直到7月20日晚上10点,赵亮在朋友圈发布了新店开业信息,他还发了好几张照片,有公共汽车站牌、书店详细地址、书店内景图,众微信好友悬了多日的心这才落了地。
新店位于海淀区成府路113号,金泰超市地下一层,与万圣书园相距百米左右。巧的是,野草书店在北大校园也位于超市地下一层,如今好像又一个轮回。世俗生活化的场景,让“野草”别具象征意义。书店大约五六十平方米,占据金泰超市的最里侧,与家常的柴米油盐、花枝招展的裙装毗邻,就像穿衣吃饭一样再平常不过。
与当下流行的漂亮书店不同,“野草”只有简简单单的三排书架,所售图书都是哲学、历史、文学及学术类图书,和书搭配的是那些专注的目光、痴迷的神情。开业第一天,很多书还未上架,背着双肩包、穿着T恤、脚蹬旅游鞋的读者已在书架前一字排开,挑书、选书、买书,每个人脸上看得出心花怒放。
北京大学法学专业硕士生韩圣与开心地说:“以前的店比这儿还要小一些,才45平方米,过道都转不过身来。现在宽敞些了,我们已经很知足了。”他很佩服老板赵亮的眼光,选的地方几乎完美复制了北大燕园里那个喧闹嘈杂又给读书人以无限享受的“野草”。在读博士任超推着拉杆箱匆匆前来,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去赶飞机,“这书店要是关了,我们就买不起书了,我们多吃两顿方便面也要支持‘野草’。”而在他手里,不知不觉已经挑了《寄语海狸》《新史学与新汉学》《巴黎伦敦冒险记》等好几本书。
另一位来购书的北京大学哲学专业硕士生说,“野草”在北大竞标失败,大家心里一度很难过,现在连锁书店资金雄厚,容易挤压“野草”这样的独立小书店,所以更显出它的珍贵。他手里同样举着几本书,《与凡高共品葡萄酒》《十九世纪中国的鼠疫》《到灯塔去》。“这本《十九世纪中国的鼠疫》是特意让老板给我留的。”他的眼睛里分明有一种幸福感。
读者感言
不能眼看着学术书店倒下
“野草”的新家其实是读者给找的,但这位读者到底是谁,书店老板赵亮至今也不清楚。这位读者看到金泰超市出租门面的信息,就给赵亮打来了电话,随即1万多本书有了新去处,而且新店租金比过去便宜了将近一半。
今年5月17日,北大校内野草和博雅堂两家书店分别接到通知,学校要对45甲楼地下进行整体规划和装修,要求两家书店于6月25日搬离。6月2日,北大又向全社会公开邀请投标,竞标书店面积为145.16平方米。
为了支持已在北大生存了14年的野草书店,韩圣与和几个同学办起了“燕书客”公众号,并于5月25日发出第一条消息。“我们的第一个推送就是采访野草书店赵老板和博雅堂负责人,没想到阅读量有3万多。”韩圣与说,尽管有一个同学被请去做招标评审,但最终博雅堂和安徽新华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中标,野草书店则遗憾落标。
随着“野草”重张,读者们还纷纷重温与书店相处的日子。韩圣与回忆起上大一时那个寒冷的冬天,在书店翻开法国哲学家福柯的《规训与惩罚》给他带来的震动,“非常有趣的书,对于我学术思路的启发非常好。”他说,如果不来这家书店,或许只会听到别人说起福柯,而不会真正静下心来看。
陈同学是清华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研究生,他说对自己影响很大的《曾国藩全集》《陈鼓应著作集》以及亨廷顿的一系列书籍,都是从“野草”购得的,“曾国藩在做人、做事、修身上影响了我。对陈鼓应道家文化研究的阅读兴趣,也培养了我更旷达的人生观。”
宋同学是北京大学明代史硕士生,他说,“老板能进大家能看得上、还很便宜的书。”他从“野草”购过全套《二十四史》《中华古籍总目》,还花了2000元拿下一套《神庙留中奏疏汇要》,后者市场售价高达5200元。
这些年轻学子们说,如今大众书店越开越多,但卖畅销书、鸡汤书居多,很少有专业学术书。对于搞学术研究的人来说,一定要有“野草”这样的学术书店支撑,不能看着它倒下。“我们是个利益共同体,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回去,这也是我们对它的报答。”韩圣与说。
经营者说
卖书不挣钱但留恋校园读者
跟其他书店不同,“野草”每本书上都贴着绿色窄小纸条,5.5折、5折、4.5折,这是穷书生最关心的折扣标志。“嘿嘿嘿……”老板赵亮标志性的笑声此时响了起来,他说大家这么给力,这折扣说什么也不能涨上去。
而在书堆旁边,一位中年男子一边默默拆着图书包装纸、一边感受读者的热烈反应。赵亮说,“这是我姐夫李宏国,我负责销售,我姐夫才是书店的总经理。”尽管没人认得李宏国,但其实书店每一本书都是他蹲在物流仓库里淘来的。“库房是铁皮屋顶,尤其到了夏天很热。”李宏国不善言辞,但他犹如书探一样,把那些好书从贴着京东、当当退货标志的书堆里挑出来,以及从图书馆馆配图书里千挑万选出来。通过他的手和眼光,“野草”每天进货量达100本。这些垂死的书,因此获得了新生,而坚持多年不变的低价也得以延续。
长期和出版社来往,也让书店拥有某些“特权”。北大法学院白建军老师所著《关系心理学》曾停印好多年,但“野草”读者有需求,多次与出版社协商,出版社终于同意加印。赵亮说,“一进货就卖出去两三百本。”
在书店重张时刻,他们没有提及“野草”竞标失败之事。李宏国只是感叹,“开书店这条路一直走得很艰难。”而赵亮说,“卖书是不挣钱的,但真心喜欢和学生、老师打交道,总比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强。”他留恋和大家像朋友一样相处的感觉,“这些学生、老师一身文气,谈吐风趣,还给我纠错,‘你那个字打错了,快改一下。’”赵亮更从中找到了精神支撑,他以前老想当兵,后来一想,这卖书也是为人民服务。
目前,野草书店店面图书品种有6000种,图书全部上架将达到1.2万种,而最多时能达到1.6万种。李宏国说,除了还要增加进货量外,书店目前还通过微信朋友圈联系销售,“书店办过公众号,每天只能推送一次,效果并不好。朋友圈是想发多少图片发多少,书店销售额如今一半都靠微信朋友圈。”他充满希望地说,浙江、四川、上海附近也有很多高校老师,这个圈子会越来越大。
李宏国在北京部队大院长大,10岁就捧读托尔斯泰《复活》,1999年从一家建筑公司下岗后,在海淀图书城办起了野草书店。他一直相信“野草”的强大生命力,“我们没考虑太多,只是想把书店办得越长越好。”
来源:北京日报(路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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