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唯一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
——《西藏生死书》,索甲仁波切
高更在经历了友人离世之后,远渡重洋,到了大溪地。
高更的信上说,我在初夜时分写信,大溪地的夜晚这样独特,只有这里这样寂静,鸟叫声也不会干扰这寂静。
四处有掉下来的枯叶的声音,像是心里颤动的细微的声音,我可以开始了解,为什么当地的土著坐在海滩上,一坐好几个小时,他们彼此都不言语。
寂静,何以言之。于此,不再惊慌。
后来,毛姆以高更为映射写了《月亮与六便士》。
心里乾坤大。一步一如来。
《东邪西毒》里有一句台词:
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
后来李宗盛在《山丘》的创作里也写到了这一点,越过山丘,无人等候。
事实上,我们期待的
someday
或永远不会到来,我们期待的某一天就是每一个当下,每一个从你鼻尖底下流逝的当下。
或许这是我喝的最后一杯茶,或许这是我读的最后一本书,或许这是我看的最后一段文字,或许这是我经验的最后一次呼吸。当你时刻生起这种警觉,才能真正去欣赏和爱。否则,我们永远都在考虑下一件事。
阿尔贝·加缪在《反抗者》中写到,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
一夜西风蓦地寒,吹将黄叶上栏干,春来秋去忙如许,未到晨钟梦已阑。这是在说四季的变换,也是在说我们的人生。我们常常还未完全地对于生、对于死做好准备,现场表演已经快要结束。
有时候我们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一年又一年地抱着幻想,以为想的很有逻辑,直至某一天看见某样东西,一张脸,一件衣服,一个快乐的人,然后突然明白了,我们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于是,我们开始了解《心经》所言的,
远离颠倒梦想。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抽象事物,皆是草色遥看近却无。
譬如,荣耀,成就,悲伤,快乐,彼岸,梦想,失望,痛苦,恐惧,期待,贪执,傲慢,等等等等。
当你真正地去打量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什么都没有。
有朋友问,万法皆空,生命的意义又何在呢?
别问意义,意义只会让你迷失。若是要说生命还有什么,那就是觉醒。
微尘众,有多少被意义困住了,然后,造出一个意义来,在这个意义中耗尽一生。
空,不是虚无,不是没有,不是
empty
,它是
null
,是敞开的可能性。你洞穿了生命的实相,回过头来与生命共舞,这就是觉醒,也是无畏。
于此,不惊不怖不畏。
胡适曾说,我也许不会再见那笑的人,但我很感谢他笑得真好。
无论生命多么短暂,多么无常,我们都要笑着生,笑着生活,笑着欣赏,笑着荣耀,笑着受苦,最终笑着死。而当你笑了,她也就笑了,他也就笑了,这就是一种慈悲。如是,不枉此生。
村上春树说,你要记得那些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在医院陪你的人,总是以你为重的人,带着你四处游荡的人,说想念你的人。
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
也是这些温暖使你了知身为人类的根本良善与柔和,于此,你终于可以经验到自己本具的内在的暖意,于此,你不再总是惊慌。
赫尔曼·黑塞在《雾中》写到,人生十分孤独,没有一个人能读懂另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