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回九江,和汪中求老师在户外有过一次闲聊。一个共识是,如果经济继续低靡,这不仅会加剧社会不公的现实,还会形成社会安全隐患。汪老师是我中学的老师,我知道他长于未雨绸缪。这一次他还特别鼓励自己的孩子学习必要的防身之术,以便在特殊时刻一招致胜、完美脱身。
朋友峥华转来一个朋友圈的截图,大意是时隔多年《重新发现社会》这本书又要火了,理由是几起恶性事件之后,社会建设需要重启。虽然这些年的世态让人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回想起当年一直试图推动的社会建设,也可以说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毕竟每个人身处社会之中,无论如何,内心总还是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朝着可见的糟糕方向滑下去。
前几天就忍不住写了篇关于网约车的文章(网约车司机:“兄弟,我可以在车上抽烟吗?”| 熊培云),里面特别提到平台有强制休息六小时的规定。
然而转天一位司机告诉我,其实那个六小时规定没有实质意义,因为许多网约车同时签了几个平台,这个不能干了另一个还可以继续。而他自己就是在车里睡的。接着他给我算了算一个月下来所剩无己的收入。虽然这位司机同样瘦削,文质彬彬,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坐在一口装着四个轮子的高压锅里。
好在司机有“迷途知返”的意思,说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了,准备干一年就不干了,否则赚的钱都要给医院。
问过不少司机,我基本可以判断网约车内卷成什么样子了。而此内卷是众多内卷的缩影。
最近许多人都在讨论社会戾气与不安。虽然这个社会整体上是温良的,但任何一起伤及无辜的事件就够人胆寒。
早起读到一个帖子,有个细节很耐人寻味:
为什么窦娥冤死时会许下“大旱三年”的誓愿?天底下同样受苦受难的无辜百姓并没有得罪她,却为何要遭此牵连?
其实我也想问为什么,但这是我们传统文化中弱者的“复仇鸡汤”。一旦出现冤屈+泄愤,试问其他循规蹈矩的良善之辈,又如何在社会洪流中独善其身?
今日社会,随之而来的更多需要思考的问题:
私愤或者公愤的边界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人成功了往往归于个人奋斗,而一个人毁灭时大家都有责任?
人类的内心深处有“陪葬基因”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一个人独自面对死亡时充满恐惧,而一听到世界末日要来,死亡人人有份,就变得无比兴奋,仿佛平生大事业终于有了着落?当年没有渴望过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现在为什么渴望一起离开?是因为对人类有了感情吗?
满大街都是跑步谋生的人,时间不首先是生命吗?怎么变成了时间等于金钱?资本在逐利时如何将员工像赶羊群一样推进一台台巨型内卷机器的?内卷的尽头会不会是暴力?如何避免这种暴力?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互害有很多种方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比勤劳?
……
近年来整个世界都越来越不太平,虽然许多科技的运用能够降低犯罪率,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路边的摄像头再多也难监测到有些人心底的不甘与艰难。回想我这些年接触到的人群与文化,在那里恨的能力总是多于爱的能力。更别说这几年我见证与亲历了怎样的冷暴力。天空会下雨,河水会断流,这些都是自然现象。然而当一个人走在大路上,不小心碰到了铁,谁都知道铁不会自己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