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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岁和66岁,一对母子选择共居:互相滋养、各得其乐

一条  · 公众号  · 视频  · 2024-11-27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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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格吉乐图
是一名80后内蒙古音乐人,
从2019年起,

他和妈妈在北京郊区的村子里一起生活。

胡格吉乐图和妈妈一起去家附近的树林散步
胡格在院子里和小狗玩音乐
在这里,
有着轻微智力障碍的妈妈
开始了一种不同于内蒙古老家的生活,
她和周围的画家邻居们一起画画,
用色热烈,构图大胆,

笔下的树叶、花、鸟都充满着想象。

和妈妈同住的安稳生活也改变了胡格的状态。
从前,他加入杭盖乐队,或是自己做乐队,
各处马不停蹄地巡演,追着欲望跑,
现在他更多依据当下的情绪和氛围即兴演奏,
用饼干盒做吉他,或是把智齿挂在琴弦边,

突破以往的各种束缚与限制。

妈妈在屋里画画,胡格在排练房弹琴,
闲时一起喝茶、遛狗,
他们的生活独立而又同步,
就像童年在牧区生活时的状态,
“得到了很多滋养和修复”。

编辑:金   璐

责编:倪楚娇

在院子里和小狗玩音乐,他们会一起跳舞

在北京的深秋,金色树叶进入掉落前的倒计时,我们在郊区的村庄,拜访了胡格吉乐图和他母亲的家。

他们住在在燕山山脉南端的村子里,一间标准的四合院。我们敲响红色的大门,小狗嘟嘟率先迎接了我们,对来客逐一例行欢迎。

胡格在来到北京的第十年,从北京东二环搬来这里租住。妈妈则是在四年以后,从内蒙古被接来了北京。

院子里中着一棵杏树、一棵苹果树,胡格说这是入乡随俗,因为当地人说这代表着“平安幸福”,还必须成双,只种一棵也不行。树的中央,一株玫瑰伸得很长,躲在要仔细观察才能看见的地方。

胡格现在所在的Hug乐队演出现场

胡格刚来北京时,是杭盖乐队的早期成员之一。 相比之前,胡格现在更多参与一些舞剧、诗歌节即兴配乐、学校音乐工作坊等工作

对他们来说,这里都是新的生活。胡格从一个19岁时离家来北京玩乐队、意气风发的小伙子,转变成了放下对名利的追逐,观照内心的即兴音乐人,妈妈则从单调的家乡生活里脱离出来,开始和北京的艺术家朋友们一起画画。

但这也是一种旧的日子。他们的生活在一日三餐、锻炼、遛狗和弹琴画画中循环往复,复归了儿时在草原上生活时那种纯粹的、远离都市焦虑的心境。

院子里种的萝卜并不是为了吃,所以放肆地开出花来,吃完的柚子皮,可以成为植物的肥料。

墙上到处贴着妈妈的画

妈妈画画时,会使用各种鲜艳的颜色

色彩占据了他们生活里很大的一部分,墙上贴着妈妈的画,颜料盘里大胆的配色,自制乐器的喷漆落到地上形成像烟花一般的形状,红砖和黑瓦,黄色的嘟嘟和绿色的树,在这个空间里共存着。

胡格抱起小狗嘟嘟

音乐自然流动地发生。在我们拍摄的间隙,胡格会突然拿出一把不知名的乐器到院子里弹奏起来,和嘟嘟共舞,或是把和人身型差不多大的嘟嘟整个抱起来亲吻。

和妈妈一起去树林里散步遛狗

和母亲、嘟嘟走进树林深处,胡格吹起胡笳(蒙语:矛盾朝尔)——一种北方游牧民族的直管吹奏乐器,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秋天里,丛林很大,他们三个的身影很小,却融合得像本就该在那里。

以下是胡格吉乐图的讲述:

胡格展示自己用曲奇饼干盒作琴身改造的三弦乐器

胡格会骑电动车带着妈妈和小狗的宠物车,一起去树林玩

我以前住在北京市里,当时因为练琴不方便,在楼房里容易产生扰民的问题,很多练琴的计划就会被打断。我想着村子里空间大,也不会扰民,就慢慢在这附近找,最后2015年,就搬到村子里来。

我在这一个人住了4年以后,妈妈是2019年搬过来的。

我妈妈是特殊人群,她当年因为发育期营养不良,智力上有一些障碍,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内在是非常自卑的,整个社会对她有异样的眼光,她其实需要的是支持和肯定。在老家大家也是很爱戴她、照顾她,但是没有人可以很健康科学的角度去认识到她的状况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和关心。

当时正值疫情,不方便回内蒙古去看她了,我会很担心,就把她接到北京,到村子里一起住,一直到现在。

妈妈画画时很专注,一坐就是大半天

来了这儿以后我隔三差五会带她去看一些展,她慢慢地居然就喜欢上了画画。

我们的生活很简单,一日三餐,我弹琴,她画画。早上起来先一起锻炼,喝个奶茶,然后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午睡一会儿,下午一起喝个茶,喝茶的时候一起玩会儿音乐。

把小狗装进宠物车

带狗出门的“装备”

每天必须要出门遛狗,我和妈妈还有我的狗嘟嘟,我们三个每天必须要出去林子里走一圈。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进山去特别凉爽,爬到一个小山坡顶上看北京,北京城就像一个积木都摆在你面前。每个季节不同的花、树叶自然呈现出来的景色,其实都在给我们很多灵感。

下午回来,她继续画画,我也继续弹琴,吃完晚饭又睡,就这样周而复始。

妈妈的画

左:村子里的画家朋友来给妈妈上课

右:邻居给妈妈送的祝福

我妈妈的画颜色非常激情、热烈,非常地勇敢,每次我看到她的画,都觉得我可不敢这样画。我们觉得这是一种勇敢,但对她来说是本能的、自然的,她跟这个世界链接的方式完全是靠情绪的感应。

我之前见过很多格陵兰艺术家的画,他们是从直接从原始社会进入现代社会,画得特别棒,和我妈妈的气质非常像,我就觉得把妈妈接过来以后,应该把她往这个方向引导。

正好我们周边的邻居有很多画家朋友、艺术家朋友,他们也愿意跟这种简单的老人一起玩。我和妈妈一般说蒙语交流,但他们交流往往不需要语言,一个笑一个肯定,然后一起画就够了。

胡格在院子里演奏
离开内蒙古是2005年,当时我19岁,刚刚从呼和浩特马头琴学校毕业。一个朋友说北京有个摇滚乐队要改成民族音乐,需要马头琴,我就过来了。当时我们是组成杭盖乐队的第一波成员。

2006年,刚来北京一年时,父亲来看胡格演出


因为我父亲就是音乐家,我从小看到他非常受人爱戴,让我觉得这个职业是受尊重的,我就也很想做这个职业。当时离开家的时候,我的心态就是想要实现梦想,走去全世界。

刚来北京的时候,都是往外探索的一个阶段,有一段时间是跟着欲望跑的,我们也确实到世界各地去巡演,舟车劳顿,行程特别满,我也很想要有好的乐器,追逐名利。而且跑着的时候,自己是察觉不到的,因为你会觉得大家不都是这样忙活吗。

那时候我心里面开始有很多的音乐鄙视链,什么是高级的,什么是俗的,另类的、黑暗的、先锋的、实验的,诸如此类。在音乐的设计、演奏上,我也会觉得编得越难越好,有时候会把一首歌变得非常复杂。但是却忽略了自己演奏的时候自己的心、自己的呼吸、自己的手是不是松弛的。

直到有一天我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真正享受音乐的能力正在慢慢丧失。我的肩颈会突然卡到一个点,动不了了,我变得易怒、失眠,别说享受音乐了,生活都享受不了。

胡格在家练习

家里的“排练室”,摆放着各种乐器,地上有着改造乐器时使用的各种喷漆留下的痕迹

这五年我经历了整个生活上的一个变化,这个过程其实是一个做加法,然后再做减法的过程。之前都是在向外探索,但现在我更倾向于向内求了。

在这件事上,我妈妈其实给了我特别大的帮助。她没有受过教育,没上过学,对任何东西,音乐、绘画、时尚,我们这种受过教育的人、受过社会影响的人身上的鄙视链,她都没有,什么她都觉得是好的。

胡格在家和妈妈一起玩即兴音乐,妈妈可以以非常稳定的节奏拨动空弦

我有的时候跟她一起玩音乐,她就在旁边在吉他上拨几个空弦,就可以非常享受、安定地在那里,没有那么多的障碍、技术上的思考。我极其佩服她这一点,所以后来我就学习她这个状态,每次演奏以前,我会刻意调一下呼吸,让自己思辨的系统不工作,然后才开始弹琴,思辨的系统在工作的时候我不弹琴,慢慢地我就发现很管用。

我不想成为让我的音乐变成一个满足我的欲望的技能。现在我去接一些演出,只要生活所需一定范围内够用就好,但有一些我要付出太多代价的演出,甚至违背自己的意愿的,我就会推掉。

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过去那些我自己给自己设的障碍,就好像这个酥肉绝对不能碰,那个甜食我不能碰,这些雷区我都不要了。音乐就是音乐,声音而已,震动而已,我觉得里面的要表达的情绪、情感更重要,没有雅和俗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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