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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我们爱历史
微信号: his-tory
作者|张嵚
美剧《马可·波罗》,号称中国元素大场面,播出来却是雷场面扎堆,尤其雷的,却是剧中一位南宋大臣。此人简直恐怖强人,一身文武本事,把蒙古大军扛到抓狂,还差点弄死忽必烈,最后拼掉一拨蒙古兵后怆然倒下,留下铿锵遗言:大宋万古长青!
这般剧情,为何说雷?说出名字就知道:贾似道!中国史料里铁板钉钉的南宋奸臣,野史里流传的草包宰相,就这么马甲一换,毫无压力的在美剧里威风八面了。
可如果扒一下正经史料,这件事,还千万别急着喊雷:饶是这部神剧,好些地方雷上了天,但贾似道的能力问题,人家,真说了大实话。
早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南宋奸臣贾似道,却也曾无可争议,以其强大文武本领名满天下,更曾挺身而出,国家危难时立下大功,身败名裂之前,确实无比英雄。
可如此英雄,最后怎么落这步?这事,得从头说。
贾似道,字师宪,南宋嘉定六年(1213)生于浙江天台。
贾似道的家族,可以追溯到西汉才子贾谊,他的父亲贾涉,更是长期吊打金兵的知名战将。可如此牛气家世,放贾似道少年时,却是十分悲剧,父亲长期战斗在边疆,回家都难得几次,十岁那年父亲病故,贾家一度中落,小小年纪的贾似道,生活当然也放了羊。
但生活放了羊的贾似道,却轻松活成了纨绔子弟圈里的机灵人,玩法更是花样百出,喝酒赌博斗鸡玩蛐蛐,样样全玩成尖子。尤其斗蛐蛐,连他写的斗蛐蛐专著《促织经》,今天蛐蛐玩家们还在研读。后来他纵横官场,轻松就能拿捏住别人,凭的就是这斗蛐蛐般的本事。
当然,最牛的一件事是,别看玩成这样,贾似道的学业,却是半点没落下。就像抽烟喝酒考第一的奇葩学生一样。靠姐姐贾贵妃裙带关系升迁的贾似道,二十五岁时也奇葩了一回,漂亮考取了进士。这事熟悉南宋科举就知道,什么裙带都没用,就得真本事。
虽说进士功名也有了,但进了官场的贾似道,纨绔作风依然不改,夜里还成日弄个游船,在西湖上吹吹打打,不但成了临安一景,连宋理宗也给气着,特意叫临安知府史岩之训训他,谁知史岩之语出惊人:但其才能足堪大用!皇上您就由着他玩,将来有用他的时候。
如果说在那时,宋理宗还拿这话当客气话,那么贾似道二十八岁那年,他真信了:当时贾似道出任湖广总领财赋,到任就接个烫手山芋——收换湖广纸币。这事可是高风险,单是闹出物价飞涨,就足够把人折腾崩溃。但贾似道轻松捏住当地各大富家的短处,果然取得支持。没多少功夫,竟把这事办好。
这件事在当时,可成了爆炸新闻,换好了湖广纸币,等于战略要地的经济稳下来,宋理宗直接去一块心病。喜的宋理宗直接下诏书夸奖,在诏书里把他比作西晋名臣杜预。了解三国历史就知道,这评价相当高。
有了这好评,贾似道的升迁之路,就这样加速度了,之后的十八年,常年这么没正形,却年年升官受奖,到了四十五岁那年时,已经是枢密院事兼两淮安抚制置大使。
而一位老上级的态度,更足以证明贾似道的水平:抗蒙名将孟珙。这位南宋军界公认第一人,临终前最后一道奏折,就是要贾似道接替自己京湖安抚制置大使的职务。这可不止是推荐工作,更是一个至高期待:他日国家有难,能救国的就是贾似道。
南宋开庆元年(1359),一场突发大难,把四十六岁的贾似道,推到这救国的角色置——宋蒙鄂州大战。
之前蒙古三路攻宋,但蒙哥可汗命陨钓鱼城,南宋也就天真的以为,蒙古也许会就此北撤,谁知四王子忽必烈一路,却在九月一气杀到鄂州,围住鄂州展开猛攻,一旦鄂州失手,南宋就好比心脏被戳个窟窿,眼看灭顶之灾。
当时鄂州的局面,也一度非常危急,关键是四川和湖南战场,也都有蒙古军与南宋对峙,根本无力增援,唯一的希望,只有贾似道。临危受命的贾似道,也就在十月时,来到了战火连天的鄂州。
如果说之前那些年里,常年在边境辗转的贾似道,做的主要是后勤,那么这一次,他的军事才能,却如火山喷发。平日玩乐不含糊的他,上了战场也不含糊,多次战役冲在前面,扎在城头上和敌人死磕,更常用巧劲:鄂州最危急的时候,城墙都被蒙古军打塌了好几处,但当蒙古军冲来时,却发现贾似道早已快速行动,修好了木栅栏,接着就是迎头痛击。这样的见招拆招,此后持续了两个月,直到十二月份,硬没叫忽必烈占到便宜。
这时的鄂州战场,已然成了绞肉机,宋军付出了一万三千多人的伤亡,蒙古军也杀伤相当,另外还有近半士兵染病。此时的蒙古四王子,后来的元世祖忽必烈,望着咫尺天涯的鄂州,发出一句怅然感慨: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贾似道这个家伙,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羡慕嫉妒恨过后,照着《宋史》的说法,是贾似道主动求和,许了岁币土地,于是忽必烈爽快撤了军!这个说法,后来的学者也一直存疑,但看看当时情况就知道:忽必烈伤亡惨重,还要回去争可汗,南宋也被拖到枯竭,真打不下去了!议和?那年代常见的把戏。
而没争议的是,这场持续三个月的悲壮保卫战,却结结实实,给风雨飘摇的南宋,又续上了命。而贾似道在此战中,确实劳苦功高。他凯旋的时候,宋理宗命令文武百官在郊外迎接,不久又加封卫国公,此时的他,着实是南宋举国景仰的英雄强人。
然后,他的祸国殃民就开始了。
凭着鄂州血战的大功劳,之后的几年里,贾似道扶摇直上,已然是南宋百官之首。
而转战中央的贾似道,依然手不软,当年在地方和战场上,还只是玩弄权术,这下却开始下狠手。宋理宗年间的朝堂,正是相当乱的时候,外戚宦官相互勾结,闹的乌烟瘴气,但遇上贾似道,却就歇了菜。内臣董宋臣,被贾似道巧妙调走,心腹几下就铲除,谢皇后的弟弟谢堂,更是上了贾似道的套,被贾似道先拉拢再贬罢,治人的招,他已炉火纯青。
如此一番清扫,宋理宗的朝堂清静了,贾似道也大权独揽了,待到宋理宗驾崩,宋度宗即位,贾似道更官居太师,成了连宋度宗都畏惧的权臣,就连每次朝见宋度宗,都可以大摇大摆不朝拜。相当威风八面,争权这事,他也修炼成高手。
如此一个军事才能强大,且权谋手段圆熟的强人,做到了权臣位置,难道就不能振兴大宋?确实不能,他还差一个最重要的东西——眼光!
后人数落贾似道,要么数落他的私生活,要么数落他的权谋争斗,其实对南宋最要命的,却是他的战略误判。身为一个军人,贾似道屯田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作为政客,他的权术也玩到透,但对南宋的安全态势,他却真没看透!成功在北方夺权,并建立元朝的忽必烈,绝不会放过一统天下的任何机会,但贾似道这边,却认定了天下太平!照着《宋史》说法,连每天的国务,都是送到他的宅子里。他在葛岭的宅子,修的无比豪华,里面更堆积珍宝字画古玩,外面还有强敌,他就慌不迭享受人生了。
当然,要说他那几年,什么都没干?这也冤枉!比如中国反贪史上著名法令《吏部七条司法》就是那时颁布,用以考核官吏,还初步建立了官员档案制度,这个好政策,后来的明朝学的很认真,也力推公田法,用以遏制土地兼并,这事他自己带头,先把名下一万多亩地捐成了公田,如此强大决心,饶是全国有钱人反对,这个好政策,总算艰难启动了。
但另一个贾似道努力做的事,却是直接给南宋挖坑:打算法!即对全国的武将进行财务审计。这事看上去不错,可外有强敌的情况下,贾似道这般折腾,本身就风险大,况且贾似道也夹带私货,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有肚量的人,更满以为短期不会有战事,可以放心大胆整顿对自己有威胁的武将。诸如向士壁,曹世雄等名将,都被悲惨整治。军队战斗力?闭眼就能想!
但最严重的后果是,由于动静太大,潼川路安抚使刘整竟叛变投敌了,这个刘整不简单,不但和元朝打了多年仗,更熟悉南宋防务,等于是活地图,他的叛变成功,等于白给元朝送导航!元朝最希望南宋发生的事,贾似道这一顿折腾,全都做到了。
做到之后,后果也就严重,咸淳四年(1268)起,忽必烈再攻襄阳,叛徒刘整做了急先锋,尽管南宋拼尽全力去救,但由于贾似道先前的自废武功,经过六年惨烈保卫战,连蒙古国都变成了元朝,终于还是陷落了。南宋门户大开!贾似道当年用生命保卫的鄂州,也跟着沦陷了。面对举国压力,硬着头皮的贾似道,率十三万大军,在丁家洲与元朝决战,可场面今非昔比,军队士气低落,战局混乱不堪,他再多的精明拿捏,也是弹压不住,元朝一个进攻,宋军立刻溃败。
经过这场溃败的贾似道,也终于失去了往日威风的权位,狼狈逃回的他,被南宋王朝流放广东,并在路上被杀!这位曾经保卫南宋的英雄,就这样在亲手葬送南宋之前,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一个没有战略眼光的人物,哪怕再强的能力,对于一个积重的王朝来说,恐怕也是加速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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