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从医院出来，带着小蓝莓去吃川菜。
小蓝莓，我骑友。
避免尴尬，又喊了两位骑友。
找了一个四人桌。
我们俩先到，等另外两位骑友下班。
结果，坐不下。
因为，其中一位骑友大姐带着闺女一起，于是我们从大厅换进了包间。
骑友大姐解释，平时都是老公回家给闺女做午饭，结果今天去下面乡镇出差了，闺女只能交给她了。
看模样，也就是高中生。
我问，读高中？
骑友大姐说，大学，毕业了。
我问，找工作没？
骑友大姐说，没呢，在家专心备考，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也考研，也考编。
我问，没参加培训班？
骑友大姐说，没呢！
桌上，骑友大姐的表现，给我一种感觉，这闺女仿佛不是大学毕业了，而是幼儿园刚毕业，上了菜，她先给闺女夹，不是巨婴也要给培养成巨婴。
期间，我去上厕所。
小蓝莓怕我抢着买单，跟着出来了。
我说，放心吧，我不跟你争。
她说，那就好。
我问，X姐家闺女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她小声的说，是专科，怕人。
我说，那咋说考研？
她说，先升本，未来考研。
回到饭局，我从小姑娘的水杯下手，说这个水杯是Coca-Cola的，她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我也有一个，大家以为Coca-Cola只做可乐，其实有很多潮牌产品，例如服饰、水杯、鞋子，在一二线城市多有旗舰店。
她说，她的就在店里买的。
慢慢开朗起来。
我问，是全天候学习呢，还是半工半学？
她说，我是想白天出去上班，晚上在家学习，之前我应聘了蜜雪冰城，干了两天，我爸死活不让我去了，说喝奶茶的没有几个正经的。
小蓝莓说，可以去你东叔家书店上班。
我说，我们只缺打包的。
小姑娘说，打包不行。
我踢了小蓝莓一脚，意思是不要乱怂恿，若是她真去，我还不好拒绝，之前遇到过类似的请求，有朋友家闺女实习，问能到我们书店不？不要工资，我拒绝了，我拒绝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们的确不需要人手。二是我是个糟老头，很忌讳跟年轻的小姑娘接触，尤其是书店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我在，单独相处很容易出问题，我觉得我是没有问题的，是矜持的，是正经的，但是也会引发很多恶意猜测以及误会……
为什么说男导师现在不愿意带女学生？
就是避免这些。
小姑娘吃饱了，坐不住，说家里热水器坏了，不能洗头，让妈妈陪她去中心街找理发店洗头，娘俩，先走了。
剩了我们三个。
另外一个大姐，做地产代理的，团队越来越小，说最近两年签的项目，陆续都解约了，基本卖不动，双方都有解约意向。
解约后，那地产商怎么卖房子？
先打出一个概念，一房一价，不整体定价。
然后，拿出两套差的房子，投放到市场，所谓的市场，就是全县中介，XX楼盘有两套高性价比的房子，定价5500，抢到就是赚到。
若是发现，没人响应。
那么，继续下调。
若是发现，秒光？
那么，就按照这个价格作为基点，其它房子都高于这个价格。
我说，县城的房子，最终都是白菜价。
她说，现在都是咬着牙，硬撑，都不降价。
我说，恒大，若是降价断臂求生，死不了，是各地不允许它降价，县城呢，一定程度上是允许自由定价的，这个时候，谁若是能做到别继续装逼了，不搞什么变相降价，又是送装修又是送车位，什么都别搞，就是直接明面上降，周围六千咱就直接打五千，先甩出去再说。
她说，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上，越小的地方越不能这么做，因为人情社会，你抵出去的房子怎么弄？提前预售的房子怎么弄？前面开盘的一二期怎么弄？你在北京上海这么搞，真可以，纯市场行为，消费者也理性，愿赌服输，在这里？你敢降价，都去你家门口上吊！所以，只能掩耳盗铃，价格还是那个价格，只是送了装修送了地下室送了车位。
我说，昨天，有个本地朋友问我，她家房子挂了一年了，最近有人要买，比她的持有成本只高一点点，在犹豫中。我说了，我的原则是不参与到任何人的重要人生决策当中去，就医、婚姻、投资，三大禁区。她的意思是，不会怪我的，但说无妨。我说，你孩子毕业后，你会让他回到沂水吗？人口流向代表着地产未来，沂水地产最终就是三四千一平。我的房子，多在自用中，要么我住着，要么父母住着，要么书店，要么仓库，我已经不考虑成本问题了，若是属性是投资，我早卖了，五折我也卖。
她说，我今天早上，还刷到你邻居的抖音了，1000多个粉丝，带着媳妇满世界飞。
我说，我也刷到过，还是那两句话，一是全世界有钱人过着相似的生活。二是三线以下城市的优质家庭，其资产最终都会流到一二线城市。这些本地老板，他们也投资地产，在县城就是自用属性，投资属性的多在北京或上海。记得，2010年，县城里有个开发商，他说看好上海虹桥的未来，高铁枢纽，航空枢纽，他过去买了一整栋，也鼓励我和媳妇在那买，当时我媳妇租住在万科城市花园，那套房子售价200万，媳妇想要，我说咱回沂水，这里没有归属感，后来那套房子涨到了800多万，我媳妇现在提起万科就骂我，从去年开始，媳妇又开始研究上海的房子，预算500万，我媳妇看的面积多是40~60平的。
她说，我表妹嫁给了上海人，我去过他们家，去了一次就对上海家庭祛魅了，房子小，吃的，住的，用的，都跟咱没法比。
我说，要一分为二，上海的有钱人，他们是单独一层，房子够大，车子够好，审美在线，衣食住行都是独一档的存在，画一条比较低的线，夫妻俩税后年收入200万+，就可以过比较体面的生活，剩余的一档呢？就是家庭月收入5万元以下的家庭，因为房价开支占比太高了，他们的生活质量跟我们的没法比，把我们的房子搬到上海或北京，都是千万级的。还有一点是大家所忽略的，纵然一线城市房地产涨上了天，其实绝大多数家庭的房产，其价格在500万以下。
她说，我想到了一个词，脆弱。
我说，一线城市的繁荣，本来就是脆弱的，我在上海生活时，骑车走遍了大街小巷，体面、风光，那是极少数人的，多数人都过着很普通很普通的生活，那些上海老弄堂，若放在沂水，都算贫民窟了，记得看过一本书，主人公炒股的原因，是为了让孩子住上有独立马桶的房子。
她说，还有老北京。
我说，上次我去找潘XX的闺女，我们俩CITYWALK了北京二环，看看老北京人的生活，拥挤，狼狈，对了，还有说不出来的自信，皇城根下的。到我们这个年龄，肯定对所有都祛魅了，深刻领悟了那句话，全世界有钱人过着相似的生活，全世界没钱人也过着相似的生活。再过几十年，各大一线城市都会出现贫民窟，为什么过去没有？因为过去可以遣返回老家，但是倘若他本身就是一线城市户口的人，往哪遣返？即便是1%的坠落率，也是个天文数字，这些人慢慢的就会汇集到一起，苟且生存，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片区，这是必然趋势，这是城市发展模型推演出来的，全球特大城市都有的通病，上海弄堂，北京胡同，广州城中村，其实都算得上类似的区域，只是还不够撕裂……
三人坐一起，又八卦起了刚才的小姑娘。
我说，不能让她去我那上班，真去了，她爹一天不去八遍？
做地产代理的这个大姐说，刚毕业的时候，找过我，问我有没有城投的关系，想让孩子进城投，我给问过，都说不要人，另外，她学历稍微低了点。
我说，城投，可不好进，城投有两大职能，一是地产鲶鱼，推高地价的，同时也是地方政府的融资平台。二是内务府，达官贵人家的孩子，不是每个都很争气，能独立创业或考编上岸，若是既没有也没有，那么肯定就会选一个相对比较体面的工作单位，城投就起这么一个作用。
她说，后来，我说，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到我这里来上班吧，卖卖房子，历练一下，真来了一段时间，就你说的那个问题，不能管，说少了吧，队伍不好带，说多了吧，她妈也找我，她爸也找我，最后她自己提出不想干了，那正好。
我说，现在的小孩子，可不惯着领导，小红书上不是天天写嘛，00后整顿职场。
她说，动不动就仲裁。
我说，越对立，工作越难找，因为老板会在面试门槛就刻意筛选掉一些有概率成为刺头的，老板都是阅人无数的，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她说，现在，老板也是弱势群体。
我说，关键是把老板反向教育出来了，前几天我们一起去爬山，期间就聊到了这个话题，老板们的观点是，仲裁也不赔偿，国家怎么规定的怎么来，你不是嫌没给缴社保吗？你自己先去创建社保账号，我们给补，钱给国家不会给你，结果反向把员工拿捏住了，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怎么创建账户……
小蓝莓说，你们俩都算是老板，我是打工人，我突然想问一下，你们作为老板，如何看待打工人的身份和使命？
我说，若是我去打工，就两个目标，一是攒钱，二是偷师。别的，我认为都是歪门邪道。
吃饱了，散伙了。
我送小蓝莓回医院，继续上班。
路上，小蓝莓问我，董老师，最近咋没跳绳？
我说，小腿前面的肌肉，有些拉伤，一跳特别疼，仿佛要摔倒，我等康复了再继续，最近就是偶尔打打球，健健身，胖了十几斤。
她说，一定养好了再运动。
我说，对的，我这次去做飞秒手术，做了二十多项检查，一大感慨是，随着人年龄的增长，每个器官都在老化，这种老化又有两种成因，一是自然老化，例如玻璃体混浊。二是习惯所致，例如长时间玩手机，不注意劳逸结合，以及错误的眼睛防护，例如揉搓。后来，我深度思考了一下，为什么我们打球、骑车、健身要讲究正确的动作？因为错误的动作会加剧我们身体的形变乃至病变。
她问，当下，有没有比较好的理财渠道？
我说，存银行就行了，前段时间，我想去青岛买套房子，机缘巧合是我攒了点私房钱，有二选一的开支，要么买辆特斯拉，35万左右，要么就是当首付在青岛买个小房子，偶尔去度假的，特斯拉一直在犹豫，可能是我关注电车比较多的缘故，最近抖音一直给我推送自燃的，几乎每天都有几辆，另外我总担心买了特斯拉以后，也不开，就扔那里，每天贬值，主要是我每天用车的频率太低了，一天不到5公里的驾驶里程，我车又太多，关键是我最近总想起《尘埃落定》里的那段话：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这样，你不要它，它就好好地在那里，保持着它的完整、它的纯粹，一旦到了手中，你就会发现，自己没有全部得到。
她问，青岛买什么区域？
我说，从海岸线来讲，我喜欢西海岸，关键是离咱比较近，我对黄岛很熟悉，但是对各大楼盘不熟悉，那么我选的关键词就比较简单，第一，临海的不要，临海的太潮。第二，太偏的不要，若是进城需要俩小时，那我不如在沂水，我开车过去也用不了俩小时。第三，物业差的不要。第四，房改房不要。最后，我想了个办法，搜区政府附近的楼盘，好是真好，就是太贵，一套动辄五六百万。黄岛的朋友们都给我同一个建议，别买，尤其是在黄岛做地产的那个朋友，她跟我讲，你去东南亚买多好，永久性产权，国内任何房子都不要碰。关键是，五六年前，就是我儿子要读小学时，她天天帮我研究黄岛的楼盘，让我去，跟我讲，不要买外地人买的楼盘，要买当地有钱人买的楼盘，当时她给我推荐的房子没有太贵的，200万以内，不知道她经历了啥，如此的极端。
她说，我计划考到青岛。
我说，我觉得，在一座城市选房子，漫无目的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锚点，例如青岛要么以崂山为锚点，要么以五四广场，要么各个区政府，因为无论是规划还是风水，C位都是留给政府的，这个在骑行山东时，我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
她问，那沂水呢？
我说，沂水的规划，其实也预留了C位，现在河西所有的规划都是围绕着一片空地进行的，那片空地就是新的市政府大楼，为什么是市政府而不是县政府？因为国家已经叫停政府大楼的修建，除非沂水撤县升市，这个已经喊了无数年了。
她说，我也很喜欢黄岛。
我说，黄岛的繁荣，相比我们今天说的上海、北京，那更脆弱，就好比我们平时吃的雪糕，就外面一层脆皮，整个黄岛就隧道出来那一截，仿佛是外滩，若是朝里走走，就跟沂水没区别了，我研究了一晚上黄岛的房子，只看中了区政府对过一个小区，本身建在公园里，亲海不近海，视野很好，三楼以上就能看到海，大平层，一梯一户，黄岛有钱人才能住的地方。
她问，有没有值得买的股票或其它？
我说，那天，有朋友跟我讲了一句话，我醍醐灌顶，他是这么说的：不论是出于什么意图，给别人推荐股票这件事，结果大概率都是害人。因为这是在诱使别人去碰一件他不懂的事。这本质上就已经错了。就算运气好，短期赚了钱，但这笔认知之外的钱，最后会让他以后犯更大的错。
她问，这个大环境下，图书销量如何？
我说，你问我白搭，因为我不具有代表性，因为我不卖常规书，但是我可以把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说给你听听，现在出版业很难，因为人们收入降低时，首先砍掉的就是非必需消费，阅读就是非必需系列，再如我过去的文章，我不用提醒，大家也纷纷打赏，一篇文章一两万的打赏都是常态，但是我现在明码标价，理论上任何人只要看就必需付费，但是每天也只有两三百块钱，是大家阅读理解有问题吗？不是，其实大家都看到了，都明白，只是觉得，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是看看，你又不少什么，无所谓了，或者有另外一个心态，我现在经济不宽裕，等宽裕了，我一定补给你。图书销量降低，作家出书就难，若是销量不达预期，那么出版社就赔钱，所以这个时候作家想出书，要么超级作家，例如莫言、贾平凹，要么就是包销。
她说，看来各行各业，都难。
我说，中国消费，就看两个数据，一是房子，二是车子，因为中国人就关心这两个消费，其它消费都要靠后。中国经济晴雨表，一是看股市，二是看球市，中国足球市场最好的时候，也是经济最好的时候，一个标志性大事件，恒大夺取了亚冠，现在中超众多俱乐部，生态正常的都没几家，可能再过两年，连联赛都组织不起来了。足球不仅仅是世界第一运动，在中国也是第一运动，足球俱乐部需要持续投入，需要信念支撑，同时又是省级名片，若是足球生态不行了，说明头部企业普遍不行了，没有闲钱搞情怀了。
她说，现在医院也很难，病人想多住几天，不让，必需出院，主要是他们住的越久，医院赔钱越多，医保缺口太大。
我说，主要是疫情初期，有段时间，核酸检测是由医保承担的。
她说，看病的也少了。
我说，能忍就忍了，实在忍不住的，才去医院，参考农村人看病就行了，一般到三甲医院就是生命的最后一站了，日常不可能到医院看病的，有病就是社区诊所打个针。
她说，可能是。
我问，是不是各类油水也少了？
她说，咱就是打工的，你说的这些，离咱很遥远，反正领导让咱干什么，咱就干什么，干对了得不到表扬，干错了就挨骂，明明是他让干的，一样挨骂，还不能讲理。
我说，中国的社会结构里，就没有“讲理”这个场景，中国人讲的理往往只跟身份有关，跟逻辑和对错无关。你能跟你爹讲理吗？能跟县长讲理吗？相反，跟高地位的人讲理本身就是你不讲理的表现。这是塔型结构的典型特点，层层PUA，谁也不能反抗，就如同小M一顶嘴就挨巴掌是一个道理。老外的社会是平面的，你是总统，但是你也是个人，你做事也要讲理，就如同马克龙在大街上跟市民辩论，对方没觉得他是总统就高人一等……
她问，现在到底是通缩还是通胀？
我说，通缩呀，通缩的典型特点就是必需品涨价，奢侈品降价，通俗一点来讲，就是买的起的拼命涨，买不起的拼命降。年初，我哥顶账顶了一辆日产天籁，跟我讲，新车才10万元，我太诧异，过去天籁也算豪车，那个咱一起骑车的伟哥，他在买奔驰之前就是一辆天籁，还有专职司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