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ien:生命是灵性的道路
问:
很多人都不了解《传记》课程,你能否简单介绍一下现在在中国是情况?
Josien:
我们在2016年开始传记师的培训,目前中国已经有14位同学毕业了,它是一个很年轻的工作,很多人感兴趣,希望透过这个方法能够了解并讲述自己的故事。它在荷兰已经20多年了,有很多人都开办了自己的“传记工作室”,帮助他们的客户清晰自己的生命。我们有一个世界传记大会,每两年举办一次,来自全世界的自传工作者会相聚在那里。Sherry是第一位去到全球传记大会的中国传记师,她在2015年参加了大会,之后,她就把这个课程带到了中国。
问:
传记工作和心理咨询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Josien:
在我的经验中,心理咨询师往往是针对你现已存在的问题去解决,而“传记”关注的是你的可能性。心理咨询会关注你的过去——为什么我是这样,是否是过去发生了一些事情,尤其是一些不太好的事,导致了现在的状况和问题,好像那些问题不属于生命一样。当然,好的心理咨询师不仅仅帮助你看到问题,同时他会帮助你解决问题。
但是“传记”有更多的工具去描述你的生命,帮你去看你的生命。借助这些工具和方法,你会发现很多不同的,新的东西,能够察觉到很多可能之前根本没有看见的部分。
“传记”工作始于这种信任:一个人能够自己找到自己的解决方案。传记的艺术是保持持续地问问题,保持回顾和探索,跟随内在的真相走。
通过这样做,我们想要达到:
发展自己的能量,帮助灵性的生长。因为生命是一条灵性道路。
问:
几乎这次来上课的每位同学都在关心自己的人生使命和方向,您对使命怎么看?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人生使命?“传记”能帮助人找到自己的使命吗?
Josien:
是的。我认为是这样。
关于使命,你可以认为生命是你来到地球上所做的唯一项目,这个项目的名字叫生命。而这个项目要服务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人生使命。
使命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你在外在世界上想实现什么,另外一个是你内在的发展。当它俩在一条线上合起来的时候,你在外在做着回应内在呼唤的事,你会知道,哦,我现在走的是正确的道路。这是很理想的状态。
我们都是很幸运的,找到了可以满足内在呼唤的事,因而它就不再只是一个工作了,我想象不出来我退休以后是什么样的,可能生命会让我停止工作,但是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继续工作,因为我做着我喜欢的事,我在持续发展自己,我很满足。
问:
您是什么时候特别明确,哦,这就是我的使命?
Josien:
我是华德福小孩,从小我就特别喜欢动物,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要成为一个兽医。17岁的一天,在学校的一堂美术课上,我听见有人说,“人比动物更重要”!我转头去看,什么人都没有。我意识到这是真的,立即就决定不当兽医了,但我开始迷茫了,因为之前我所有的计划都是要做兽医,不做兽医我干嘛?父母就把我送到一位职业规划师那里,她给我做了很多测试,看我适合做什么。我很喜欢她的工作方式,也很喜欢她问我的那些问题,突然我就想成为一个给别人做职业引导的工作。现在回看,那时候就是自传工作的开始了,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传记”这个词而已。10年后,我遇到了“传记”的培训,然后我就说,哦,这就是我想做的,那年我26岁。
所以,我的感觉是我们都是带着使命而来,只是慢慢走着走着去认识它。
问:
生命从40岁开始,您对这句话的体会是什么?
Josien:
在课堂上我们讲了这个U型理论。人到40岁之后,你的心智已经积累的够多了,该有的工具、设备也都锻炼的差不多了,可以说你准备好为这个世界做贡献了。这是人生第三次重生,40岁往上,真正的给予和贡献就开始了。
当然,这不是像一个严格的列车时刻表。我们说人生7年一个阶段,一般是从42岁开始,但40岁以后就有一些变化了。我遇到的很多客户、朋友,他们都有一种感觉,40岁以后要开始一个新的事,不管要开始什么。
我感觉生命有它自己的节奏和脉动,40岁似乎是中间一个很大的脉动。
1995年我40岁。1994年我开始了一个新工作,我开始和一群吸毒者一起工作。此前我对上瘾症一无所知,后来我知道了其实吸毒不是问题,吸毒是吸毒者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而找到的“方法”,只不过这种方法过头了。在那个工作中我学到了很多,对人性的认识更深了。
问:
在这几天的课堂上,我感觉到好像我们是要把找到内在灵魂的驱动力,似乎人的痛苦普遍来自于我们没有明确更没有活出这个内在驱动力?
Josien:
是的,
我觉得生命自己想要把我们唤醒。
每一次生活中的卡住,都像是有人在敲你,它说,“醒来啊,生命中还有别的东西呢”。
生命会用很有创意的方式唤醒你,比如有些人是做着做着工作觉得很无聊,有的人则是身体生病了,有的人是遇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人,有的则是别的。
问:
您成为传记师之后,还经历过什么大的被卡住的事情吗?
Josien:
有啊,谁都会卡住,我也有疲惫到透支的时候。但同时,特别是40岁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多地能够觉察到这些。
上一次被卡主是2004年那次,那年我49岁,那个可能是我人生最后一个大课题了。现在回头看,是我当时没有照顾到自己的需求,我做得太多了,太长时间做了一些我不喜欢的事。当时另外两个同事说他们不想做了,但我觉得我得继续下去,不然项目就结束了,但我不想让它结束,我就一个人继续在做。在某个点,生命跟我说,停下来。
我记得有天结束工作回家,我感觉并不好。我开着车,虽然看见了红灯,但我直接就闯过去了。最后一刻的时候,我突然醒过来,急刹车,车就横过来了。就差几毫米吧,就撞上前面那一辆车了。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医生,她说首先把你的时间表清空,啥都别干,最起码待上六周。即便她那样说,我还是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停,我说两周后我就停下来。她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她说,那你必须首先跟你的客户解释一下你现在处于什么状况。听了那话,我停了下来。
然后,我休息了九个月,散步、艺术疗愈、和心理医生聊天,但这些都没帮到我。我心里很恐惧,我害怕我不够好,我再也做不好工作,之类的。
有次我和我先生聊天,我说如果我以后再也不工作了,你觉得会怎样?那时候我已经完全投降了,我不再相信我还能好转。然而,当我真正面对并接受那个可能性的时候,我开始真正好转了。
在connection(关系/联结)的这个课程上我会讲这些,我想多多少少每个人都会遇到被逼到路尽头的时刻。但当你真正可以把它整合进你的生命过程的时候,你就能够获得力量。在生命中,当我们学会低头,别再傲慢,懂得臣服,人才会获得重生。
问:
传记课程的心法中提到,保持无知的心去了解,但当我们学习了很多工具和方法后,它们会不会造成意识上的局限呢?
Josien:
如果我们总判断客户说,你这样是因为这个原因,你那样是那个原因,那一定会有局限。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关注对面这个人,而不是用什么工具和方法。当我和客户见面的时候,我不会做任何规划,我会说,现在是属于你的时间,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当我真正关注这个人,适合的工具就会出来。
当你足够熟悉你的工具箱的时候,就像一个木匠用一把剪刀也能拧钉子。可能我并不需要那么多工具,比如五根生命线我只用一根线就可以;就像一个好的琴师,你可能忘了一些乐谱,你也可以自由发挥一下。
最开始工作的时候,我还会列个表,比如和这个人我要这样做,慢慢地我就不列了,只是很敞开地和他聊,在会面前调整我的频率,进入到Ta的频率中去。每次会面之后我都会写一个回顾,把会面的核心要点记录下来。
问:
传记工作对您的生命意味着什么?
Josien:
我今天早上还在想这个。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只是服务于“传记”这个工作,“传记”在我生命中是我的目标。现在我会说,我真正的使命是在整个社会的人性中。现在,整体人性似乎处于一种危险之中,大家失掉了很多东西。就像这个短片说讲的,你看这里面的人,大家不管在干什么,都在看手机。在公司里人被忽略了,只是追求利润。通过传记工作,我觉得我们可以保护人性中的某些东西。或许这效果很微小,但是达到了一些效果。这是很有效的一个工具。
问:
在课堂上,老师总是提到“无为”,提到道家这些东方的智慧,但我们现在又在学很多西方的实证和实操的方法。您怎么看待东方智慧和西方方法/技术的结合?
Josien:
斯坦纳说过一句话,“让来自东方的光引领我们,让它在西方成形”。我觉得东西方相互需要。我们处于一个全球联结的时代,没有任何东西你可以说这是自有的,没有受到别的影响。在物质世界中,西方似乎如鱼得水,但是把智慧丢掉了,似乎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任何事情都可以买卖,是一个科技化的世界。东方复制了西方很多东西,在金钱方面发展很快,但很有可能东方也会丢掉自己古老的智慧。最早的传记之书就是中国的《易经》,它给予了我们很深远的生命指导,“传记”的很多智慧也来自《易经》。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把西方和东方联结起来,取得平衡,创造能够指引我们生活的内容。
问:
我很喜欢课堂上问大家的这个问题,“神给你的最好的礼物是什么”。这个问题您的答案是?
Josien:
我觉得最好的礼物是我能够看见别人
,很多人在课后过来感谢我,我想是他们觉得我看见了他们,我对他们的生命感兴趣。同时,我很喜欢唱歌,我很信任我的声音,我敢于在大家面前歌唱。我很感恩这一点,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礼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