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将收入伊雁声中短篇科学童话新著《动物快跑》系列第一部）
越狱
文/伊雁声
1 黑洞
在大灰狼阿尔法的记忆中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想到这个黑洞，他就不寒而栗。
这个黑洞当然和那个无处不在的飞行怪物以及飞怪从头顶掠过时发出的令他发狂的轰轰声有关。
这个黑洞还与一种怪异的切肤刺痛有关。
阿尔法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晴朗的冬日。飞怪来了，叫声刺耳，难听极了。阿尔法和往常一样，耐心等待飞怪快快飞走、轰鸣声渐渐远去，还天地一片清净。他甚至看都没看飞怪一眼。飞怪却一改往日高高盘旋的行事风格，瞄准了他，猛然向他俯冲下来。在飞怪搅起的漫天雪雾中，在那有节奏的碾压万物的轰轰怪叫声中，阿尔法耳聋目盲，绝望地东奔西突，丑陋地活蹦乱跳，无处可逃的恐惧令他心跳如狂、神志不清。这时，刺痛袭来，猝不及防，阿尔法再也无力应付这漫天的飞雪迷阵，惊恐地意识到他被飞怪摄住了。
天地开始颠倒。远处觅食的一群麋鹿开始变形，仿佛集体咧嘴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随后，阿尔法彻底跌入那个黑洞，完完全全丧失了一切意识。
不知过了几生几世，阿尔法苏醒过来。他情不自禁地重新打量眼前的世界，这是一个诡异的新世界，明明从旧世界里脱胎换骨而来，却完全变了颜色和形状。
他摇摇晃晃，撒足狂奔。他奔过白雪皑皑的山丘，奔过山花烂漫的溪谷，奔过烈日炎炎的平原，奔过红叶翻飞的树林，他奔啊奔啊，那个头顶的飞怪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放过他。就算他奔到地老天荒、天涯海角，那难听至极的恐怖轰轰声也能随时随地准确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罗网。他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奴隶狼。他断了脊梁骨，无论外表如何强健、挺拔，他的内心再也无法威风凛凛。他连一只土狼都不如，甚至不如一只小老鼠。他，只是一头，可怜的困兽。
他不知道，他只是被人类记录了。
2 外祖父阿尔法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外祖父阿尔法。他虽然从来没见过老阿尔法和他那以智慧闻名的妻子玫瑰精灵，但他从母亲复仇天使的嘴里，听了无数遍外祖父母的传奇故事。
他知道，老阿尔法和玫瑰精灵来自遥远的紫光大陆地。在紫光大陆地的老家，大灰狼们都知道轰轰叫的飞怪会释放毒刺，抓走大灰狼。飞怪一来，大家就不约而同四散奔逃，尽力躲藏。当时，老阿尔夫和玫瑰精灵还只是一对年轻的伴侣，大女儿晶晶也还不满一岁，玫瑰精灵又已经有孕在身。在一家三口互相掩护的慌乱中，他们不幸全部被飞怪的迷魂毒刺击中。
等他们醒来，他们发现自己被蒙上了眼睛，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可怕的枷锁，全身五花大绑，躺在一辆缓缓行驶的车上。他们浑身无力软绵绵，任凭人类把他们一家三口像卸土豆一样从车上扛下来，扔在一片闻起来非常非常陌生的草地上。
终于，绳索被解开，眼罩被拿开。在慢慢恢复力量的过程中，他们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感官，急切侦查周围的情况。他们发现，一家三口都被关进了一个不算太小的圈养场。
起初他们焦躁不安，刚有些力气就拼命扒拉圈养场的铁丝网，试图从只够小老鼠钻出去的网洞里爬出去。圈养场的大门倒是一直大开着，但他们毫不试图靠近，那里一定有可恶而狡猾的人类设下的陷阱。
圈养场里倒是有吃有喝，每周都会出现一只死去的麋鹿。吃还是不吃，起初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们没日没夜地嚎叫，却听不到一点点狼族的回应。这种情况让他们既略感心安又不知所措。心安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似乎并没有侵入别的大灰狼的领地，在提防人类的同时，不用再担心遭到其他狼群夺命的报复——假如附近有狼群，听到他们的嚎叫之后，那些狼群必然会控制不住地回嚎，以宣示自己的力量和领地所有权。不知所措的是，他们远离故土，被囚禁在这奇怪的地方，前路莫测，吉凶未卜。
老阿尔法的愤怒一天都没有休止过。他一有时间，就试图啃咬勒在脖子上的金属项圈，但所有的努力都归于失败。饥肠辘辘之下，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撕吃那来路不明的麋鹿尸体，就算是狠心的人类在肉里做了手脚，他也不得不吃。他悲愤自己成了一个囚犯，他的每一声嚎叫，都充满了绝望而永不屈服的斗志。
玫瑰精灵是最先恢复理智的那一个。她冷静地观察了局势，断定人类没有要杀害他们的意思。以大灰狼妈妈的灵敏嗅觉，她断定定期出现的麋鹿肉质新鲜、品质优良，于是她每天都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她开始周密考虑逃生的可能性，并试图直接从门里闯出去，但老阿尔法严厉地制止了她，晶晶的啼哭也让她心烦意乱。于是玫瑰精灵最终放弃了大门计划，和阿尔法一起远远地避开那道充满了人类气味的明白无误的陷阱大门。她的目光和老阿尔法一样，牢牢地锁定西北方向，纵然一路被蒙上了眼睛，他们也知道，那是故乡的方向。
有一天，玫瑰精灵忽然发现铁丝网上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她来不及细想这道裂口从何而来，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她大口呼吸着自由的味道，内心喜悦无比。老阿尔法紧跟着钻了出来，一秒也没有停留，径直向西北方向狂奔。玫瑰精灵犹豫了一下，带着晶晶，紧随老阿尔法而去。
两天之后，老阿尔法在西北方向的一个村庄里，被一个满怀恨意的农夫射伤，但人类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玫瑰精灵逃走了，在村边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产下了八个幼崽，其中包括阿尔法的妈妈复仇天使。看起来，一家子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有晶晶帮忙，玫瑰精灵也无法养活这么多孩子。第二天，晶晶出去捕猎，从此一去不返。
玫瑰精灵经过两天两夜的思考，领着孩子们回到了圈养场附近的山谷。这是一片充满奇迹的地方，竟然没有人类的干扰，也没有其他狼群出没、入侵，而可口的麋鹿如同树上悬挂的累累果实，随处可见，唾手可得。在这大灰狼的天堂，她把八个狼崽全部拉扯成年。第二年，她就和孩子们形成了一个势力强大的狼群。
玫瑰精灵后来得知，绿野大陆地的大灰狼70年前就被人类杀灭绝了，山丹大草甸和星宿大沼泽地一带的生态系统因此失去平衡，渐渐万物凋敝，人类因此不得不大费周折，从紫光大陆地重新引进了两批大灰狼。第一批被引进的9头大灰狼里就包括他们一家三口。
玫瑰精灵后来的几任丈夫都是来自紫光大陆地的孤狼，都对她忠心耿耿，直到为她献出生命的那一刻才停止了对她和她的狼群的供奉。玫瑰精灵的故事传遍了山丹大草甸和星宿大沼泽地的狼群，为纪念这位英勇、智慧、卓越的大灰狼老奶奶，她所占领的那片山谷也因此被命名为玫瑰谷。
而老阿尔法舍命归故土的壮烈故事，也被狼族口口相传。大灰狼们都愿意相信，下落不明的老阿尔法后来成功逃回了紫光大陆地。老阿尔法因此被狼族视为一代圣狼。
3 独行
那个黑洞，也给阿尔法留下了一个金属项圈。
当阿尔法第一次意识到项圈的存在时，心中惊骇至极。老阿尔法的故事如滔天巨浪劈头而来，将他淹没，令他窒息。历史重演，他亲身进入了那个历史故事，和老阿尔法一起身陷牢笼，抓扯铁丝网，仰天狂嚎。
阿尔法知道，这小小的项圈，就是囚禁他的钥匙，就是飞怪控制他的千里眼。他和老阿尔法一样，拼命啃咬这可恶的枷锁。他转圈、甩头、蹦跳……竭尽全力想要挣脱这副紧扼住自己喉咙的怪物。但和老阿尔法一样，一切努力归于失败。
有好长一段时间，阿尔法心灰意懒，等着随时随地死掉。他脱离一切狼群，孤身一狼，漫无目的地在原野游荡，悲伤欲绝，万念俱灰，脚步蹒跚。他想一头倒地，再也不要起来，但是饥饿迫使他昂起头，竖起耳朵，扬鼻嗅探猎物的踪迹。他为了吃而活着，活着竟然就是为了吃，认识到这一点使他万分羞愧，更加意志消沉。
阿尔法还依稀记得父亲黑魔法师和母亲复仇天使合猎麋鹿的情形，那是他小时候的最甜蜜回忆之一。他和兄弟姐妹们无数次连滚带爬地跟在父母身后，欢天喜地地追赶麋鹿。永远是父亲，瞅准时机，粘上狂奔的麋鹿，对准麋鹿的喉咙，死死咬下那致命的最后一口。
那一刻，黑魔法师简直是吊在麋鹿脖子上的骑手。麋鹿渐渐步履艰难，接着轰然倒地，小狼崽们兴奋地一拥而上，抢着大快朵颐。新鲜的麋鹿肉真香啊，好吃到爆，阿尔法每想到这里总忍不住要咽口水。
狼崽子们狼吞虎咽的时候，黑魔法师通常只是低吠着，赶走那些不知羞耻的食腐的渡鸦、喜鹊和松鸦。能让狼崽们吃饱喝足，总是让黑魔法师内心充满了骄傲和满足。
阿尔法永远都忘不了黑魔法师一跃而上咬住猎物喉咙的英姿，那是最令他热血沸腾的一幕。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学会这一招，成为一名令麋鹿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
就这样，戴着金属项圈，怀着求生的本能，阿尔法饥肠辘辘地忆起了儿时的梦想。他立起两条前肢，微微低头，密切观察坡下的一群麋鹿。麋鹿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停止吃草，抬起头来，定定地向阿尔法的方向张望。有不少麋鹿一看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鹿崽，当然，阿尔法自己也没有多少经验，但是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去一试身手。他高兴地发现，狩猎的兴奋将他暂时地从被囚禁的痛苦中解放出来了一点点。
他放低身体，学着黑魔法师的样子，目视前方，脚步轻轻，缓缓向麋鹿靠近。麋鹿早就发现他了，这时候都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急促地低声召唤同伴。忽然，麋鹿们集体向远处小跑起来，鹿群分散了。与此同时，阿尔法也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出草丛，向着他选中的一头年轻麋鹿，撒足狂追。年轻的麋鹿高昂着头，也不要命地顺着山坡狂奔，阿尔法在后面紧追不舍。跑啊跑，麋鹿跑到玫瑰河边，绝望地发现马上就无路可逃了。麋鹿紧张地迅速环顾四周，注意到情况似乎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只有阿尔法这一头小公狼在追赶自己。年轻麋鹿心里有了主意，原地站住，转过身，直面阿尔法，扬起前蹄，向这头少不更事的大灰狼脑袋狠狠踹去。阿尔法吃了一惊，连忙向后跳开。麋鹿这一蹄，带着呼呼的风声，力道奇大，阿尔法惊恐地预感到，一旦被蹄中，自己必然脑浆崩裂，当场死亡。阿尔法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麋鹿的蹄子，悻悻地眼睁睁看着年轻麋鹿傲然抬头挺胸，缓步扬长而去。
虽然出师不利，但阿尔法全然忘记了项圈和飞怪带给他的烦恼。他沿着河岸小跑起来，情绪激昂。不久，他闻到一丝愉快的气味，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头年老的野牛，没有熬过严酷的冬天，死在了玫瑰河边。阿尔法学着黑魔法师的样子，赶走一群秃鹫和渡鸦，死命向老野牛尸体上最肥的一块肉咬去。食物的甘甜立刻爬满味蕾，冲上大脑。尽管已经饥肠辘辘，但阿尔法却并不着急咽下这一口美味的食物。他跳起来，将牛肉高高地抛向空中，看食物自由落下，再次一口咬住，重又抛向天空……他欢蹦乱跳，满心欢喜地庆祝自己的重大胜利。这时候，他听到那熟悉的轰轰声由远而近，狂啸而来。飞怪盘旋在他的头顶，仿佛要把他的脑袋轰炸开来。
4 逐流
时候到了，远古的本能促使阿尔法仰天嚎叫，他中气充沛的嚎叫总是能唤来母狼姑娘们热情的回应。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是艾尔莎。艾尔莎从内心深处爱着阿尔法，为他生了三个小狼崽，她希望阿尔法能带她离开，与她建立一个新群，去开辟一块属于他俩的崭新的领地。
但阿尔法却不想安顿下来。他胸无大志，既无意加入别的狼群，也无意顶门立户、组建自己的狼群。
他与很多年轻的母狼周旋，有时候同时和几头母狼一起厮混。一个囚犯，一个奴隶狼，还指望能成家立业吗？当他没心没肺地和母狼们嬉戏的时候，当他们互相嗅来嗅去谈情说爱的时候，甚至当他和母狼们交配的时候，飞怪都有可能轰轰地在他头顶侵扰。一个囚犯，对于隐私被无休无止地侵犯，还能有什么好愤怒的呢？随它去吧，他又赶不走飞怪，人家想来就来，想走才走。
一年以后，阿尔法已经完全习惯了飞怪的存在。当他不顾体面地挖掘耗子洞时，当他自不量力地向野牛发起挑战时，当他不知羞耻地偷偷溜进艾尔莎父亲的狼群去看望自己的狼崽时，飞怪都会毫无预兆地飞临，轰鸣声震耳欲聋。阿尔法竭力不让这丑陋的怪叫影响自己的心情和行动。
艾尔莎待在父亲的狼群里，一直等着阿尔法回心转意。
有好长一段时间，阿尔法是一个完全没有责任感的父亲。他随波逐流，没有理想，没有斗志，玩世不恭，只知道享乐。
阿尔法的性情也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违背狼的天性，变得很享受孤身一狼的自由自在。有时候，阿尔法的某个女朋友所在狼群的头狼发现了他，会气势汹汹地飞奔过来，想与阿尔法决一死战。而阿尔法总是知道怎么能不慌不忙地逃脱——他只要径直奔向人类的公路就可以了。就如同老阿尔法和玫瑰精灵惧怕圈养场的大门一样，野狼惧怕着人类的公路。那是人类的地盘，进入那个禁区，有可能瞬间引来杀身之祸。人类的跑怪会不知从哪儿高速冒出来，眨眼的功夫就飞驰到眼前，猛烈地撞击过来，把野狼碾得血肉模糊，瞬间毙命。
阿尔法在公路的边缘徘徊，满意地看着那头狼愤怒地咒骂几声、夹着尾巴转身快速离去。
艾尔莎有时候问阿尔法：“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公路吗？”是的，他一点都不害怕。飞怪已经把阿尔法对人类陷阱的恐惧磨光了。一个已经终身落入罗网的大灰狼，难道还会害怕、在乎落入另一个陷阱吗？他相信自己在人类的地盘上也是安全的，因为他是人类的奴隶狼，人类当然会保护自己的奴隶狼。
浑浑噩噩的时光像金色的玫瑰河水一样哗哗流淌。抉择的时刻到来了。艾尔莎的父母亲都老死了，狼群需要一个新头领，这是阿尔法最好的机会。但是阿尔法拒绝了这份责任。艾尔莎失望至极。
另外一头孤狼来到这片领地，顺理成章地成为头狼。阿尔法这次倒不再反对成为这个狼群的一员，新狼王也不反对，因为事实上，他恰好是和阿尔法分散多年的大哥。小时候，大哥曾无数次在嬉闹中把阿尔法打翻在地、压在身下并宣告胜利。
阿尔法看到，大哥的脖子上，也有一个金属项圈。兄弟俩同病相怜。
阿尔法很高兴和大哥团聚，也很满意能名正言顺地和艾尔莎在一起。生活揭开了新的一页。
5 杀戮
虽然结束了孤狼的生涯，阿尔法仍然只愿意享乐，不愿意承担责任，他只愿意从原始的杀戮本能中寻找快乐。他是如此富有天赋，在一次次快意的搏杀中，他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技术越来越娴熟。
阿尔法当之无愧地成为大哥狼群的第一流杀手，成为整个狼群最有成效的供奉者，在这一点上甚至超过了头狼大哥。
狩猎时，阿尔法与大哥配合默契。大哥制定计划，他完美执行。他们对麋鹿围追堵截，最后，就像当年的黑魔法师，总是阿尔法，对准麋鹿的喉咙咬出致命的一口，紧紧吊在麋鹿的脖子上，直到狂奔的麋鹿轰然倒地。阿尔法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小时候是那么醉心于观赏父亲咬翻麋鹿的英姿，只因为这一口，关系到狩猎双方的生死，需要大灰狼同时具备精明的头脑、高度的技巧、灵敏的反应以及发达的肌肉，那实在是一场大自然的盛大表演。而所有这些技能，阿尔法都已经完全具备，而且驾轻就熟，臻于极境。
当飞怪贪婪地在阿尔法的头顶盘旋，观赏他的杀戮表演时，阿尔法内心得意洋洋。“看吧，你就尽情地看吧！纵然是囚犯，我也可以快意一生！”
阿尔法已经儿女成行，狼崽们也已经习惯了头狼和阿尔法的项圈，就算再好奇，他们也不敢多问。阿尔法也从来不和大哥讨论这个问题。这是一块丑陋的痛苦的伤疤，如果揭开，里面将涌出无数的蛆虫，如同已经腐烂的麋鹿尸体，令他头皮发麻、内心惊惶。他宁愿不去触碰那个伤疤，不去回想那个可以吸走灵魂的黑洞。
然而，当夜静月明的时候，阿尔法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阿尔法的故事。母亲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呢？复仇天使从来都不掩饰对故乡紫光大陆地的向往和柔情，这一点，与她的性格反差太大了。要知道，她从小就心狠手辣，很年轻的时候就与黑魔法师联手，亲口咬死了杀害玫瑰精灵的公狼，夺回了被入侵者霸占的玫瑰谷。一切如烟的往事都不值得再留在心上，因为，他，阿尔法，只是一个囚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