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兰那位的演讲,大家都知道了。
都不提这位大幅度歪曲事实的是非观。只说整个演讲的逻辑和手法,都糟得让人尴尬。
更进一步,选择这个演讲的人——马里兰大学的校长或者委员会吧?——品位很糟糕。
而且我很怀疑,演讲者对萨特有误解。
许多人会念叨说,她陈述的问题确实存在?
但很遗憾,因为她大幅度地夸张失实,导致她的陈述并无实际价值。这就像我如果说“重庆人大多爱吃辣,无锡人吃口特别甜,久而久之可能对身体不好”,这就还好;如果我说“重庆人每天离不开辣椒,无锡人吃馄饨都要放糖”,这就属于夸大事实,胡说八道,导致本身言论无说服力了。
而且,演讲中除了包含夸张失实的叙述,还有些夸张的语调,简直让人尴尬。像“空气是甜的”、“如果在故乡不戴口罩我可能生病”,这种属于撒娇型歌颂。最滑稽的一个细节是,“一到达拉斯机场因为空气太好我就摘下了口罩”,这种叙述法,典型的为了制造戏剧冲突与反差的刻意造作。类似于“我在成都发现了三合泥,不由得大吃一惊:啊!四川人吃的不都是辣的吗?!”——这种故作夸张,就是小学生作文水平。
至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我感受到了自由。”从新鲜空气扯到言论自由,逻辑之弱也让人发指。
所以说选择这个演讲的人或者委员会品位糟糕,是因为……举个例子吧。
我在巴黎读书,随堂做过一个课题,关于CSR即企业社会责任。有位华人同学做了个案例,嘲弄了国内某著名无良搜索引擎,估计是材料不足,就将这个话题直接扯到国内的许多原生问题上。
她做演讲做到一半,法国教授中止了她,并说了一段话,大意是:
我觉得您这么做有刻奇媚俗Kitsch的嫌疑。可能您觉得我是法国人,对中国有许多成见,于是想利用一些我对中国的成见来渲染您的课题,但是您只渲染了情绪,并没有相应的论据来支撑。我觉得这样做,是刻意迎合他人对中国的偏见,是种花招,很不严谨。
换言之,在一个有点品位的地方,做这种刻奇媚俗,用情绪煽动和扭曲夸张,来代替实际论据的发言,实在不算高明。
而赞许这种演讲,很容易显得眼界不高、耳根子软、还没文化、偏听偏信,甚至没怎么看过世界。
比如,您在一个没受过教育的上海老阿姨面前大谈自己的苏北人邻居多糟糕,老阿姨可能听得击节叫好,但稍微有点涵养的年轻上海人会觉得,啥呀。
比如,您去跟一个从没出过台湾的新竹老大爷,说中国大陆确实吃不上茶叶蛋,那位大爷可能听得很过瘾。但如果您跟一个住在巴黎的台湾人说中国大陆吃不上茶叶蛋,人家会瞪眼:“你不要鸡掰!巴黎春天跟老佛爷都要被你们包掉了好不好!”
为了讨好他人,将一种被妖魔化的刻板印象,刻意渲染,刻奇媚俗,不仅有点蠢,还有点无耻——这是针对演讲者的。
将这种刻奇媚俗当了真,挑出来示众,“哎看看,我们是救世主,刚捡到一个迷途羔羊呢”,这是花刺子模信使问题,只乐意听自己爱听的东西——这是针对马里兰大学毕业典礼委员会的。
哦对了。
演讲者为了显得有文化,谈论了半天言论自由后,演讲末尾还引了萨特的话,说自由是一种选择。
那,事实上,萨特的看法从来是:人从来是自由的,人可以自由做一切选
择,只是要为自己的选择及可能的代价负责。
我深觉演讲者应该是多少误解了萨特,但现在,她就应该老老实实按照萨特的来了:
她有自由做这种演讲,只是她选择做这演讲时,也已经选择了为可能的一切代价负责,所以现在就准备接受一切代价吧——这才是萨特那句话的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