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科里就有三个人艾滋病病毒职业暴露，乙肝病毒暴露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事。"
作者 | 田栋梁
来源 | "医学界"微信号
“最近，科里就有三个人艾滋病病毒职业暴露，乙肝病毒暴露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事，梅毒治疗过的病人对我们来说算是最好的病人了，因为治疗过的梅毒患者已经没有传染性了。”身为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妇产科主任，刘敏医生谈及自己的工作环境时显得很从容。
携带乙肝、丙肝、艾滋病、梅毒等传染病的患者在一般医院医生避之唯恐不及，在北京，这些患者最终会流向两所医院：地坛医院和佑安医院。地坛医院妇产科有93张病床，妇科住院病人中80%都合并有传染病，产科几乎全是合并传染病的产妇。“为了保证有传染性疾病的产妇住院，我们只好让正常的产妇转走，因为她们有更多医院可选择。”
刘敏主任介绍，由于放开二胎后分娩量增加，现在产科已经基本不收非传染疾病产妇了，但有些患者家属不理解，来科里吵闹，非要在这里生产。刘敏主任说：“但没有办法，我们压力也很大，忙的时候楼道里都是病人，产妇生完孩子后24小时没什么问题就赶紧办出院，加快床位周转，有些甚至24小时都不到，没办法啊，后面等着要生呢。”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医院不能收治有传染病患者，但在北京很多医院对于患有传染性疾病的患者采取的做法都是尽快转走。据刘敏主任介绍，转来的患者中有的都推进手术室了，检查结果出来发现有传染病，就立刻转走，对于病人来说，他们确实在求医过程中感受到了特别大的歧视。“其实没必要这样，既然都上了手术台，把消毒隔离做好，该怎么做怎么做就行了，尤其像治疗过的梅毒患者，只有TPPA项是阳性，其实和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传染性，但也有些医院为此特意把病人转来。”
但当生产压力没有那么大的时候，一些综合医院也收住携带乙肝病毒的产妇，当他们正常产妇还收不完的时候，就会把携带传染病的产妇都转走。此外，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携带传染病的产妇为了能够阻断母婴传播主动来地坛医院，在医院附近租住宾馆等待生产。
刘敏主任已经在北京地坛医院工作16年了，之前她在东北一所三甲综合医院工作，那时候还没有接触过任何传染性疾病，“连乙肝大小三阳都不懂，来了之后才开始恶补传染病知识，并且要把两个科的知识慢慢在临床中融合起来。”
地坛医院的妇产科相当于在妇产科又合并了传染病科，而有些病人的传染病情还比较严重，因此对于这类病人刘敏主任认为确实由她们这样的跨科医生管理更好。但为这些病人做手术或者接生时，也要倍加小心。“我们给艾滋病病人做手术，首先要全套防护，戴上眼罩，鞋套、手术衣都要防水，手套要带双层的，手术前大家都互相叮嘱别慌别乱，千万别出问题。”
在这些年的工作经历中，刘敏主任也曾扎到过手，尽管不是艾滋病病毒暴露，但当时也挺紧张，直到半年后检查还没有问题才放心了。平时只要有抽血体检机会，她都会要求把艾滋病、梅毒、乙肝都检测一遍，因为也许在不知道的时候就暴露了。
除了手术中需要更加小心之外，刘敏主任认为科室在消毒隔离方面做的特别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院内交叉感染事件，即使在非典期间，很多医院发生了医务人员感染和病人交叉感染现象，但地坛医院没有发生，而且地坛医院还是当时参与抗击非典的主力。刘敏主任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传染病虽然听上去很可怕，但我们在明处，只要防护工作做好，反倒会好一些。”
尽管如此，科室依然面临着人手不够的压力，医院为科室核定的人员配置标准是28名医生，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达到过这个标准，现在也只有20余个医生，并且总是缺着这么多人手。每次出门诊，刘敏主任通常要看100个左右病人，“对轻病人只能几句话就打发了，你说病人能满意吗？但没有办法，我们也尽力了。”
不只门诊看不完，手术也一天到晚做不完，由于医院发展很迅速，手术室不够用，只能排队等着接台，常常手术做完都晚上十点多了，因此刘敏主任正希望通过流程优化来提高工作效率。她常常对科里医生说：“不能总是干到晚上十点多，身体要紧，什么病都不能得，身体免疫力很重要，把自己累倒了更麻烦，把病人治好，更要保护好自己。”
有时候真的没办法，病人源源不断的转过来，虽然科室压力已经很大，但对转来的病人刘敏主任还是要求能收的都收了，“还把病人推来推去干嘛啊！”最近科里刚收了两位艾滋病宫颈癌病人，已经在国内转了一大圈了，到处都拒收。对此刘敏主任表示也不主张其它医院一定要收这样的病人，“人家也缺乏处理这样病人的经验，光说不让拒收，一旦职业暴露了现在也没什么政策，只能自认倒霉，虽然有免费抗病毒药物，但这些药物副作用都很大，而且要连续服用三个月，还要顶着药物副作用继续上班。”
尽管要身兼妇产科和传染病科的职能，但在待遇上却和一般综合医院科室没有什么分别，为传染病人节省和做手术也没有任何特殊津贴，而且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有些医疗耗材都是一次性的，而又不在国家收费项目中，所以这样的病人做一个就会赔钱一个，这种情况下，一般的综合医院也更不愿意收治这样的病人了。
让刘敏主任感到欣慰的是，这些年来她经常会收到出院病人的各种感谢信息，但对于这些不时收到的感谢信息，大多她都记不得发信息的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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