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老城的夏天 2 布面丙烯, 45x57 cm ,2022
(是的,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一张新画的展)
乐子人按:
事情是这样的……
(此处省略一万字)
于是,就反过来,楚思贤成了雷徕个展的策展人;然后,就有了标题上的那一幕。
空间主理人刘三磊:“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乱说。”
其实对于刘三磊的展览邀请,雷徕经不起诱惑,
内心却是挣扎的
;毕竟,他原则上已经转职了。节操很快碎了一地,这俩货倒了个个儿,策展人成了艺术家,艺术家成了策展人,直接接着上,完全不嫌丢人。
但雷徕毕竟内心有不安,所以在自述里搞了一通丧系输出。楚思贤对雷徕的丧系输出极其不满,认为堪称商业自杀行为,出于应激反应,便用一种刻意浮夸的修辞,来表达原本可以用温和语言表达的观点。雷徕立马被捧得七零八落的,大有一种自己被捧上美术史高度的错觉,飘得不要不要的。
等前言po出来后,陆续有策展人、评论人、藏家朋友对这篇文章表达不满,雷徕这才恍然大悟:哦哟,楚思贤无限放大的了雷徕画里的激进成分,最小众的部分超出了尺度,而雷徕画作中苦心经营、最常规、最通俗易懂的优点,都被楚思贤几笔带过式地抹杀;更可恨的是,一种在画画人中很常见的轻度偏激,也被包装成了史诗级别的精神病——弄巧成拙,不就变成高级黑啊!
便是吵起来了,还动上手了。
以上这些都是真的;乐子人从不说谎;故事要能让群众喜闻乐见,是因为逼近现实的一般常态,又能得到内心的宣泄。俗话说得好嘛,集体感性的“真实”,是比平庸生活中的真·真实更好的“真实”。
为了证明我说的不假,咱可以读读看他们各自写的展览文案:嗯,挺好,很多地方也是一致的,但重点是终于打起来了。
C:“你的画怎么画的?”
L:“安分老实画的。”
C:“是安分老师画的。”
L:…
俺没法跟大家细讲,这是怎么回事;原则上讲,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一种推广策略。前一个展,是俺策的楚思贤的展,后一个,是他策的俺;充分诠释了艺术工作者的身份可以有多样性,不惧怕人说“又当又立”。
不管怎么说,俺渴望在这个快没水了的艺术圈池子里获得的自我身份定位,更倾向于安份守己的码字工具人,提供服务性附加价值,牛马螺丝钉;反正俺的画也不是特好卖的那种,希望大家不要腹诽俺两头抢饭碗,不附合现代社会职业分工的专门化原则。这是真的真心话,不是在反嘲。
这个展之后,至少五年内,俺希望自己不会作为艺术家
(
或至少是作为绘画艺术家)
办个展了。惟愿如此,请不要诱惑俺。
它的基本气质,或者说底层“爱恨”模式,和大家非常“善相感”,就是说,有点老气。譬如说,特像一个十九世纪德国佬,嚷嚷着个体偶在,面对世界和终极价值,两头恓惶时的姿势,并有一丢丢宗教感。至于共性中包裹的个性,则是模糊和隔阂的东西:譬如说,在五四洗礼改写掉中国“传统”以前,清代文人眼里的“宋”风传统——高来高去、隔一层不落实境的姜夔趣味,绕巴绕、全是典、迂回叠buff、形式感畸正相参的江西派趣味。不论是高贵的白左话语也好,所谓现代主义中、最被咱们放大的品牌逻辑式的艺术自制体系也好,都不喜欢俺这一套情感模式;看,在基本人格上,俺就通不过圈子对好艺术家的达标要求。
在画面上,俺是最不讨喜的半抽象/半具象。似乎该有形儿、却没形儿。它们的源头还是源于再现,不过不是再现某个场景,而是竭力去把握自己体验过的某种氛围的幽微,这是俺所拿捏的“细节”,而这些细处,多半是无法为外人道的。在俺眼里,画面的构成/色彩,毕竟是绘画的根,所以画面形式和体验氛围的某种同构性,才是重要的,其他的,终于都是多余,消解了。所以说起来,作品的缘起,似乎常常可以编排到某个故事,但经由所谓过程主义行动后的最终呈现,就是什么都有一点儿,又什么都没有,只剩抽象虚形儿和氛围;当然你要“意象”本来就该长这样,也没毛病。当然这种走势,给俺后来的创作发展,埋下了某种困境,这个之后再说。
还有一个没形儿的原因,和据说是俺画上特别明显的“宗教”趣味,应该有一定联系。因为反icon嘛,所以喜欢描绘圣幕前的空气——这可能是个品味本能,结合俺完美的能力短板,成功地奠定了俺画作中怎么都去不掉的狭隘性——俺是说,在和现实世界广大万象联系方面的“狭隘性”。
再然后是学画学多了的人的通病
(但个人认为这种病也不是坏事)
,还是纯形式语言系统方面的自律演进,它和情致意味有一些挂钩,但又有一部分是机械算法本身。
起初是画面里保留的一些略微不舒服的地方,那是情感趣味的“畸变”
(很典型的现代主义特性对不对?)
,导致形式上的出奇,掐在合理与不合理之间、搞一个中间的协调感。但俺的“不合理”,其实还是很克制的,反复修磨些一种自以为是的体面。
后来嘛,“画坏画错画破”终于沦为了纯形式语言建构性的东西,或者说,以解构的方式去建构的形式癖。其实好多人都很像,而俺在其中的特点,就是俺的绘画“坏”形式感,更多地受了诗歌形式论的影响。
和如今终于越来越主流的“同时代”人一样,我的整体形式生成的主基调,是局部的形式自治,再在自治和自治间相互磋商协调,生成一个临时的和谐。俺们都特别忌讳,高屋建瓴的设计-实施型绘画;或者说,俺们开始先设计一个总体画面,是为了给“打破”“设计”的行为,立一个靶子,借一根拐杖
(补充一个狗血:别的艺术家从“临时绘画”之类地方习得的形式趣味,俺可能是小时候从德里达之类地方熏染得的,然后殊途同归。顺便,俺现在很不喜欢德里达,不喜欢大部分后现代思想家的立场,虽然ta们中的一些具体著作,写得很好,塑造了俺对现代观念史的一部分理解)
。
早前,俺迷恋五彩斑斓黑、五彩斑斓灰,执着于灰颜色在邻近颜色影响下,产生的色彩视错觉多义性,而呈现出的一种微妙色相。这种偏好,在后来有所收敛,甚至将对颜色的刻意讲究,走到为自我突破而自我突破式的对立面,变成“反色彩”的倾向;或者说,俺一方面很重口味、爱踩在“好”“坏”色彩关系的边界线上,但另一方面,又真的放飞、玩“不讲究”的颜色,甚至和自己锻炼好了的色彩感觉拗着来。但五彩斑斓黑/灰时的讲究,又以微妙而古怪的方式,变成心理残痕;简单说,还是和自己过不去,不伦不类,至于这种不伦不类是好是坏,评判标准可能因人而异了,也有可能像俺自己那样,智性直觉上和感性直观上经常不对位,又很难说,自己的感性,是被驯化的偏见,还是第一位的天然天性。
当然在线条、笔法、画面分割之类的地方,俺也有着和色彩一样,走到“不伦不类”处的困惑,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好吧,就这样吧,这可能是迄今,俺聊自己的画儿,聊得最简明清楚的一次了。不,这不是俺成长了、能从外部反观来反思自己了,而是因为俺第一身份转职了,也就放下了,不那么在乎了,也就没有遮遮掩掩、没有羞怯,也没有那么多似有而无的小枝蔓,要一一执着地掏出来讲了。
来吧,欢迎来到俺的告别式;我们一起告别纯情的旧我,开始做一个滥人
(呸!别胡说!)
。
你往何处去?去大巴比伦,那里不讲求奶和蜜 木板综合材料
120x100cm
2018
每一个命运 木板综合材料 80x80cm 2017
L:“你听听,他说我在‘制作’绘画;这在他的语境里,可不是骂人的话吗?”
C:“……”
L:“就算我自黑说自己的绘画是场悲剧,你也不能直接拿来做标题不是?”
C:“……”
C:“我觉得你的绘画是另一种'现实主义'……”
L:“……我谢谢你吽。”
关于作为雷徕个展的策展人这件事情,是从雷徕给我策划个展《
妈妈,我想在798办个展
》的时候就确定的事情。而作为雷徕此次的个展《性命新训图注》,则是一次关于绘画形式讨论与绘画者身份的多重构建。
那么首先当各位读到这篇文章时,再秉持着“画家身份、策展人等多重身份只能选择一种才合理”这种观点已经没有意义。雷徕已经用一个策展人的身份去体现绘画实践经验对于绘画策展本身的重要,它使得我的个展讨论更直接呈现出更本质的绘画问题。而我也在此次展览去证明,从事绘画工作的多重身份对于展览的呈现和绘画的理解相当积极的作用。况且,身份的选择,不过是个体的一种选择和对绘画工作的认知理解。
作为本次雷徕个展《性命新训图注》那么我将在这次策展中完成什么事情呢?
这三点排序,谁是我最想做到的呢?当然是第3点,促成关于雷徕绘画作品的收藏与销售。而为了达到第三点,我必须做第2点,呈现雷徕作品值得被收藏的价值。那么首先,我就必须从第1点说起,将雷徕绘画这件事情讲清楚。
观看雷徕的绘画意味着感受一种拒绝观看的感受。雷徕绘画的面貌堪比吃苦瓜和臭豆腐。对于喜欢这两种食物的人来说,可能是享受,喜欢苦瓜的回甘、臭豆腐的腥香,但雷徕的绘画如同苦瓜去掉了回甘、臭豆腐去掉了腥香,让你面对一种本能都会排斥的感觉。具体来说,在雷徕画面线的关系构建中,他回避了异化造型所带来的张力;在颜色关系中,他精挑细选出即便随机选择也不会出现的,让人不快的色彩搭配。这样的线和颜色关系带来的,是一种生理上的直接抗拒。即便侥幸遇见视觉口味独特的人,也会在雷徕这种无视觉补偿的画面观看中最终败下阵来。这种画面虽然排斥观看,但却证明了雷徕的绘画理解已经超越了对对象再现的讨论,直接在绘画的参数,也就是绘画形式上展开工作,设计出一系列故意“恶心”人的视觉感知。
虽然雷徕的画面让人感到不悦,但抛开画面审美不说,雷徕在绘画基本功层面已超过大部分绘画者。当一些自诩学院派的研究生还在生产与导师高度一致的视觉产品时,一个没读过几天大学的边缘人,却熟练掌握学院系统背后绘画的形式规律,并以几乎挑衅和炫耀的方式,竭力避开了所有“正确绘画”的选项,创作出一张几乎“0分”的画面。而趋近于“0分”,正是雷徕绘画的基本路径。
需要说明的是,雷徕的绘画与“坏画”以及“画得差”的是有区别。雷徕的绘画并不属于“坏画”。他并非要颠覆绘画的基本法则,而是熟练地把玩这些基本规律,如“黑白灰”“虚实”“大小”“冷暖”等。虽然在我看来,这甚至是一套迂腐的绘画游戏,而雷徕玩得不亦乐乎。把正确的填空完成了扫雷游戏。但无论是填空还是扫雷,关键都在于位置的确定,也就是形式结构的展开。而在这种结构里面,填上正确的线和颜色关系意味着获得一种好的视觉,回避这种正确的关系意味着把“好看”当作一颗引爆视觉的炸弹加以排除。这游戏式的绘画,显然与“坏画”内在的严肃反叛显然不同。其次,雷徕的画也不是“画得差”,因为不会画画的人或“好学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更何况需要勇气才能走上这条路。因此,我们可以大致勾勒出雷徕的绘画:是一个具有相当绘画认识的、视觉感糟糕的绘画。
雷徕的绘画显然是形式主义的、风格化的。我们姑且称这种风格为“就是让你不爽”风格。按形式主义的逻辑,接下来的路径应该是符号化生产与形式游戏的完善。然而,雷徕确立这种形式后,又做了一个反常规的动作——尝试进行真实的内容叙事。这是一个悖论:相对确定的形式如何能真实进行不同内容的叙事?如同一个躯壳中有不同的人格——妥妥的“绘画人格分裂”。在人的层面是精神病,而在绘画中,这就是一张“有病”的绘画。雷徕显然清楚自己的画“病”的不轻。好在,绘画终究不是人,最多也仅是一种反向的自我塑造,做多让绘画者产生精神撕裂状态,而雷徕显然理解力够高,恰好绘画的气力也不足,不至于真的在绘画上执拗到精神分裂。
从绘画实践来说,绘画的叙事真实必然带来形式的差异。在一个统一形式中,显然无法实现雷徕渴望的真实。这种形式与内容之间的拉扯,使得雷徕在绘画过程中不断涂抹,反复,留下了混沌的烙印和内心挣扎的痕迹。而这些最终也被形式所统一,只留下某种异化的倾向,或许这就是雷徕绘画中还可以被称为“张力”的部分。而这种若影若现的“张力”体现出雷徕绘画中既要又要、还要的狂妄与野心。
雷徕并非天选之人或绘画奇才,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命运与同时代学习绘画的人类似,是东西方绘画的命运投射。在他的画中,有西化形式,也有看似本土的精神内核。雷徕用“就是让你不爽”的风格在这条“西径”上竭力前行,试图达到绘画的当下性。然而,这当下感极为微弱,几乎是一种幽灵态,不断暗示着这是一条“死路”,因为这样的绘画终究是一条单行道,无法链接外在与内心。这就是我所谓的“西径通幽”。
如果稍微展开一点来说,“西径通幽”就是不仅仅发生在雷徕的绘画中,这其实是个普遍现象。中国当代绘画如今依然深受西方艺术影响,从而使得自身的文化环境与内在精神构建产生多重的矛盾冲突。“西径”是中国画家在西方艺术体系中寻找自我表达的路径,然而这一路的尽头却是一个“幽灵”,一个不存在的当下精神世界。作为中国画家来说,“西径”它虽然扩展了外部的视野,却在某种程度上局限了内心深处的文化归属和精神共鸣。所以必然“通幽”,而非通向真正的解答,反而是一条死路。所以雷徕绘画事实上是“西径通幽”的注脚,而本次展览,也是雷徕对自身绘画的一种死亡宣判。
但是绘画的死亡,并非结束,而意味着新绘画的开始。对于长期扎根绘画的雷徕来说也不例外。这或许是五年后(雷徕自称五年不再做个展)需要再次谈论的问题。而现在,对于雷徕的绘画来说,知晓了来路,显明了意义,使得我们更加清楚雷徕这一批作品的作为收藏的价值。
这些作品是雷徕这一阶段创作思想和艺术语言的高度总结,既凝练了他对绘画形式的深入探讨,也记录了他通过绘画探索个体身份与文化背景的纠葛。这些作品既是他对现有绘画规则的挑战,也是他试图通过“形式”进行真实“叙事”的结果。对于喜欢雷徕作品的藏家而言,这些作品不仅代表了艺术家在艺术生涯中关键节点上的成熟表达,同时也预示了未来绘画发展的可能性。
其次,这批作品对绘画“形式语言”的探索具有标志性意义。在一个绘画容易趋同、审美趣味逐渐平庸化的当下,雷徕的作品反其道而行之,呈现了对视觉审美规则的全面挑衅。这种从本质上“解构美学”的方式使得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的辨识度,超越了单纯的技法或主题表达,形成了一种独立而清晰的绘画认知。对于雷徕的藏家来说,这也意味着作品的稀缺性和学术意义。
同时这批作品作为“西径通幽”这一隐喻注脚式的表达,也折射出中国当下画家在全球化语境中寻找文化归属的持续迷茫与挣扎。换句话说,这批作品不仅是单纯的视觉物品,也是一种历史的记录和绘画发展的见证。
最后,我姑且相信雷徕未来五年内不会举办个展。也因这一决定给予了此次展览和这一批作品独特的“终结性”意义——它们不仅成为着雷徕过去创作的一个句号,也为下一阶段的艺术转型埋下了伏笔。用俗话说这意味着,收藏这批作品不仅是收藏艺术家的过去,更是押注艺术家的未来。总之这批作品未来将成为雷徕绘画转变环节中的重要收藏。
With a faery,120x100cm,木板综合材料,2018&2020
一粒麦子,如果死了 80x60cm,木板综合材料,2018
温泉乡的老黄历 木板综合材料 120x100cm 2019
刘三磊声明:
虽然打得头破血流,但展览照旧正常进行。
性命新训图注
Pirivate Nature and Destiny
艺术家:雷徕
Artist:Lei Lai
策展人:楚思贤
Curator: Chu Sixian
主办方:DNArt
Organizer:DNArt
2024.12.13- 2025.01.13
雷徕的窃窃私语:“讲真话,楚思贤所谓'0分'选手,确实是我的一个方向。虽然没那么夸张。而我和别人谈起他的时候,管他叫60分选手。
绘画的尺度,不应该单一地走向优点叠加优点的加分竞赛;拿捏合理性的边界、形式语言中的'最小限度',才是自古以来、中西皆准地主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