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来自英国普利茅斯大学的海洋生物学家Richard Thompson在海洋环境中观察到直径小于5毫米的微小塑料碎片，并首次提出了「微塑料」这个概念。此后，微塑料逐渐进入了大众视野，其带来的污染问题更是受到了广泛关注。20年后的今天，Richard Thompson教授再在Science上发文，回顾了20年来微塑料污染相关的数百篇研究。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包括丙烯酸、尼龙、聚丙烯、聚酯、聚乙烯和聚苯乙烯在内的常见塑料碎片的数量显著增加，广泛分在整个自然环境中，且已在1300多种动物和人类体内发现。
毫不夸张地讲，微塑料无处不在。现有研究表明，人类每天都会摄入大量的微塑料颗粒，据估算，成年人每周平均摄入5g左右的微塑料，相当于一张银行卡的重量！而这些进入人体的微塑料已经渗透到各种人类组织、器官和体液中，包括：肝脏、肾脏、胎盘、血液、粪便等等。
人体中的微塑料分布图
当然，如果只是安静地在人体内待着，微塑料倒没什么可令人担心的。但真实情况下，这些侵入人体的塑料微粒大军很可能会影响人体健康，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兴风作浪，造成多器官的损伤，比如：男性生殖健康风险。
近日，来自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第三军医大学以及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等多团队联合开展了“迄今为止最大样本量”的横断面研究，基于中国三个地区的113名男性参与者，发现：微塑料之一的聚四氟乙烯暴露与精子质量下降显著相关，包括导致总精子计数减少、精子浓度下降以及精子活力变差等。
提到聚四氟乙烯，大家对这个名字可能并不熟悉。但如果换一种说法，“一种常见的不粘锅涂层材料”，形势是不是一下子紧迫了起来？！
doi: 10.1016/j.ebiom.2024.105369
这项研究是迄今为止调查不同地区男性精液和尿液中微塑料的类型和分布的样本量最大的研究。研究团队从河南、山东、湖北三地医院收集到113名男性志愿者，平均年龄为32.72岁。
通过对精液和尿液样本进行采集、消化和过滤之后，研究者共发现了8种类型的微塑料，分别是聚苯乙烯（PS，发现率100%）、聚氯乙烯（PVC，发现率91%）、聚丙烯（PP，发现率89%）、聚乙烯（PE，发现率89%）、聚四氟乙烯（PTFE，55%）、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PET，发现率20%）、聚碳酸酯（PC，发现率17%）和丙烯腈-丁二烯-苯乙烯共聚物（ABS，发现率2%）。
换句话说，所有参与者的精液或尿液样本中都存在塑料微粒，而超80%的参与者体内能检测到3-5种类型的微塑料，可见人类早已被微塑料“包围”！
从微塑料的类型来看，检出率最高的是PS，高达100%；此外，PS、PVC、PP和PE的检出率均超过了85%。事实上，PS、PVC和PE是最常见的微塑料之三，常用于包装袋、绝缘材料、家居用品和医疗植入物等。而能够在精液和尿液中检测到这些微塑料，说明这些塑料微粒已经能穿透血-睾屏障并渗透到肾脏组织中。
不同微塑料的类型
那么，这些潜藏在精液中的微塑料会如何“作恶”呢？
从单一类型的角度来看，暴露于PTFE的塑料微粒会导致受试者的精子总数显著减少以及活力明显下降。
具体来说，在PTFE的影响下，精子总数减少、浓度降低以及前向运动活力降低的风险分别增加了4.91倍、4.32倍和2.29倍。每增加一次微塑料暴露，精子浓度降低的风险就会增加3.22倍。看来，PTFE还真是微塑料中的“杀精之王”啊。
PTFE有多常见呢？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可能都有。作为常见的不粘锅涂层，当使用涂有PTFE涂层的不粘锅进行烹饪时，即使用非磨蚀性搅拌器来炒菜，也能观察到5-227μm的PTFE微粒释放出来。
当然，新的不粘锅还好点，大约释放2.2±0.4微粒，但旧塑料炊具则会释放前者的2倍以上。所以，如果长期使用PTFE涂层的不粘锅导致其表面被磨损和破坏，则会加剧PTFE的释放，并随着食物偷偷溜进人体，潜伏着等待时机作恶！
微塑料暴露与精液参数减少之间的关联
此外，微塑料的种类与精液参数的降低之间同样存在着剂量反应关系。多线性回归分析显示，随着微塑料类型数量的增加，精子总数和精子浓度都会显著下降。
举个更为直观的例子，微塑料暴露量最高（6种）的男性的精子总数仅为136.41百万，远低于暴露在3种微塑料的183.58百万；同时，精子向前运动活力也显著降低，仅为25.67%，低于正常水平线（32%）。
研究者表示，虽然这项研究中仅发现了单一PTFE微粒的生殖毒性，但并不意味着其他类型的微塑料就是安全的。当人们同时接触多种微塑料时，可能会发生协同和累积作用，进一步加剧对生殖系统的损害。
微塑料类型和精液参数之间的关联
综上所述，我国这项大样本量的横断面研究将微塑料暴露与男性生殖健康的不良影响联系起来，发现人们早已被微塑料包围，平均会接触3-5种微塑料。
在多种类型的微塑料中，不粘锅涂层常见材料聚四氟乙烯被确定为对男性生育能力极端危险的微塑料；当然，也不能忽视其它类型的塑料微粒，接触的微塑料类型越多，精子数量以及活动力均会显著减少。因此，微塑料污染对生殖健康的威胁，不容忽视！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生活中塑料制品的使用，以避免人类的五脏六腑都被塑料攻陷。
[1]Thompson RC, Courtene-Jones W, Boucher J, Pahl S, Raubenheimer K, Koelmans AA. Twenty years of microplastics pollution research-what have we learned? Science. 2024 Sep 19:eadl2746. doi: 10.1126/science.adl2746. Epub ahead of print. PMID: 39298564.
[2]Zhang C, Zhang G, Sun K, Ren J, Zhou J, Liu X, Lin F, Yang H, Cao J, Nie L, Zhang P, Zhang L, Wang Z, Guo H, Lin X, Duan S, Cao J, Huang H. Association of mixed exposure to microplastics with sperm dysfunction: a multi-site study in China. EBioMedicine. 2024 Sep 28;108:105369. doi: 10.1016/j.ebiom.2024.105369. Epub ahead of print. PMID: 39342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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