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NBA，明星球员和超级巨星之间有一条明显的鸿沟，这条鸿沟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未见得能跨过去。那些曾以为伦纳德只是小角色的人们，这几年间销声匿迹。
作者| 石一瑛
科怀·伦纳德夏天要来中国，这大概是从2017年初就开始在NBA媒体业内期待的事情，期间经历了几次反转，最终一切在8月初定下，这位NBA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球星受NBA中国邀请，定于8月17日深夜落地北京，开启个人第一次中国行。
事实上，从决定来中国开始，伦纳德带给中国球迷的惊喜就没断过，一夜之间，他仿佛真的就像自己的昵称“卡哇伊”那样，摇身一变，变回了大学时那个爱玩爱闹的可爱大男孩：深夜落地之后去了夜店，采访中多次酣畅大笑，与球迷互动时唱起了歌，在NBA乐园带着孩子们当孩子王……连老队友马努·吉诺比利都不禁在大洋彼岸发问：伦纳德怎么了！
是啊，这还是那个人称“小面瘫”的科怀·伦纳德吗？
刚满26岁的黄金年纪，联盟最好球队的绝对头牌，两次在赛季最有价值球员评选中杀入前三，世界上最好的五个篮球运动员之一，还有，迈克尔·乔丹钦点的联盟攻防两端最好的球员。这些响亮的名头之下，是伦纳德一颗不变的冠军心。如今的他，不再是刚走出圣迭戈州大的NBA菜鸟球员，不再是新秀年就杀入西部决赛却陷入迷茫的稚气少年，甚至不再是两度总决赛之旅力扛勒布朗·詹姆斯的新锐，他已然是一名超级巨星，是马刺队、乃至整个NBA绝对门面级别的球员。其实，他真的从容了很多，这些采访、活动，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如何应对。
由NBA中国安排的这场独家专访里，我问伦纳德：六年之前，在这个故事一开始的时候，你想到自己能够取得如今的这番成就吗？他说：“我想到了，这是为什么我一直非常刻苦训练的原因，我一直希望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我的家人是最了解我的，他们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给予我支持。为了能够实现目标，我必须得努力。因为我相信，我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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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就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这个故事的开始，是六年之前的2011年选秀。伦纳德的选秀从预测5-8位一路落到第15顺位，在如今看来这就像是一个笑话——几乎所有的事后复盘中，都将他标记为2011届状元的不二人选。但无论如何，当初，科怀·伦纳德是以第15顺位进入联盟的，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用他们教父级主帅波波维奇最爱的后卫球员乔治·希尔，从印度安那步行者队交易来了这个身高2.01米的小前锋。这已经是这支球队为了得到他，能够给出的最高筹码，事实也是他成为了邓肯之后，马刺队内选秀顺位最高的球员。
那个时候的马刺，经历着十年四夺总冠军之后的“重建”，当然，和动不动就摆烂选状元的重建思路不同，波波维奇对马刺的这次重建是和风细雨式。邓肯老去，逐渐只担纲防守端的核心，吉诺比利依然是第六人、后发制人，而职业生涯黄金期的帕克则开始成为球队真正的进攻核心。但马刺还需要一个小前锋，2010年前后的联盟，是勒布朗·詹姆斯的统治初期，杜兰特也逐渐崛起，那个时候开始，小前锋位置没有一个明星球员，很难成为一支顶级强队。这一准则，时至今日依然适用于联盟。
2.01米的小前锋标准身高，有着超过2.20米的臂展，以及一双如今已经举世闻名的大手。选秀顺位并不高的伦纳德，却承载着马刺复兴的希望——只是那个时候，波波维奇们不曾把这样的希望说出口，GDP也不曾把这样的希望转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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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刺开始雕琢伦纳德，从改变他的投篮开始。被认为是NBA最神奇的投篮教练奇普·英格兰德在联盟停摆前对他进行了三天特训，然后伦纳德独自完成了剩下的99%工作。将近五个月的停摆时间里，伦纳德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数以万次投篮，将大学时糟糕的投篮动作完全改成了最为标准的投篮姿势。
英格兰德说：“我们当时就知道，这孩子在停摆期间练得有多努力。”外人看来马刺有神奇的投篮教练，但英格兰德们却深知伦纳德的投篮动作改正完全归功于刻苦——事实上，英格兰德也曾负责帕克的投篮动作改进，耗时两三年，而马刺如今的几位小将凯尔·安德森、德章泰·默里等也一直没有像伦纳德这样，迅速完成投射能力的提升。甫一开始，伦纳德就向马刺展示了他的勤奋，而球商高、能苦练和大局观，几乎是波波维奇治下马刺评判球员的最重要评判标准。
进入NBA的第一季，伦纳德的命中率达到49.3%，在常规轮换的联盟前锋位置上能够排进前20位。换言之，这个当初选秀报告中写着“投射能力不佳”的新秀在自己的第一个NBA赛季已经成为了一名有着不错投射能力的NBA常规轮换球员。那个赛季，蛰伏了三年的马刺重新杀回了西部决赛。
然而，伦纳德的第一次西决回忆并不美好，2-0领先的马刺没能顶住当时雷霆“三少”杜兰特、威斯布鲁克和哈登的轮番轰炸，连输4场，2-4落败西决，结束赛季。而首次打西决的伦纳德、丹尼·格林等年轻人也因为最后几场比赛中完全迷失的表现，遭到了主帅波波维奇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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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夏天，马刺一杆国际部队的成员们都去参加了奥运会。而伦纳德则默默地回到了家乡加州，开始了夏天特训。从此，一年一度的夏天特训成为了伦纳德身上的又一个“传说”，到底怎么练、练得有多苦，旁人无从知晓，球迷们能看到的是每年夏天归来，伦纳德都像是完成了一次大规模“升级”。
事实上，这次来到中国活动期间，他都保持着早上四五点起床、五点半六点出现在训练场的作息。也因此，有记者开玩笑说，别的NBA球员早上兴趣不高是因为前一晚夜店消耗太大，而伦纳德，则是因为普通人的早上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第二部分工作时间了。
2012-13赛季，是伦纳德腾飞的开始，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马刺外线的防守大闸。如今回首，2012-16年间，伦纳德和邓肯一内一外坐镇，造就了可能是历史上最好的内外线防守二人组。不过，和联盟几乎每一个明星小前锋一样，伦纳德真正的出名同样源自于和勒布朗·詹姆斯的对位。那一年，马刺在季后赛连过湖人、勇士和灰熊，时隔6年再夺西部冠军、杀回总决赛。
期待中的“詹姆斯PK杜兰特”戏码并没有上演，然而站在勒布朗·詹姆斯面前的伦纳德战斗力丝毫不差。防守端，他一对一主防詹姆斯，而正是由于他出色的防守，马刺不需要在詹姆斯身上耗费全部的防守精力。而当球队在第六、第七场拼到弹尽粮绝时，最年轻的他和最年迈的邓肯成了球队最后的两根支柱。
第六场比赛中，伦纳德丢了一个罚球。以他当时赛季83%的罚球命中率和当时的体力消耗来看，丢掉一个罚球简直再正常不过，然而，那个丢掉的罚球却给了热火和勒布朗·詹姆斯一线生机，最终那个罚球替代22分11个篮板，成了伦纳德那一场比赛、乃至那一年最深刻的印记。第七场最终决战中，青涩少年想要弥补，想要拯救球队，19分16个篮板，却无奈马刺还是88-93输掉了大决战，输掉了那一年的总冠军。
2013年的夏天，他又失踪了，只是那时候世界都在关注热火三巨头的两连冠，谁会关心丢了罚球的那个孩子在忙什么。从无数方面来说，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的“三观”一直特别正，比如那年夏天，伦纳德苦练罚球、苦练进攻，比如那年秋天，球队坐到一起，几乎是一个回合一个回合来剖析那刻骨铭心的总决赛最后两场比赛——波波维奇想告诉他的球员们，丢掉总冠军不是“篮球之神”没有站在马刺一边，而是球队可以做得更好。
波波维奇说：“如果输掉一场比赛、丢掉一个冠军是最痛苦的事情，那你们的人生该是有多幸运。”而马刺众人则在心中暗暗发誓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就像邓肯说的：“这一次，我们会搞定的。” 马刺不相信什么篮球之神，他们只相信努力付出，而“马刺制造的”科怀·伦纳德显然从一开始就符合球队这样的价值观，也在这些年间一直加深着这般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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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的2014年夏天，不满23岁的伦纳德最终举世闻名。在和勒布朗·詹姆斯的热火上演的总决赛二番战中，双方前两场1-1战平之后，伦纳德带领马刺突然爆发，连下三场大胜完成复仇，夺取了2013-14赛季NBA总冠军。面对勒布朗·詹姆斯，他在总决赛最后三场比赛中交出了场均23.7分的表现，并最终成为了总决赛最有价值球员，是为总决赛历史上第三年轻的最有价值球员。
然而，那个时候他尚未完全得到认可。2013年冬天，中国的NBA球迷甚至还在讨论伦纳德、帕森斯和海沃德谁的上限更高，2014年冬天，话题变成了他会不会是历史上最水的总决赛最有价值球员，2015年冬天，则是伦纳德算不算得上联盟前三的小前锋……
也许，从选秀顺位第15位开始，注定伦纳德要走的是最艰难的爬升之路。这个起点颇有些尴尬，他不是詹姆斯、杜兰特那样的天选之子，又不是落选秀那种真正草根。总有人不相信伦纳德还能更进一步，跨进超级巨星行列。但是，这些和伦纳德无关，他的世界里，努力训练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顺其自然。
2014-15赛季开始，是伦纳德真正要扛起球队的时候了，马刺需要为邓肯的退役做准备了。那一年，他拿到了年度最佳防守球员——乔丹之后又一个外线最佳防守球员，随后在2015-16赛季蝉联这一奖项。刚刚过去的2016-17赛季，他也进入了该奖项最终的三人候选，联盟将这个奖颁给了德拉蒙德·格林，伦纳德却在球员工会的评奖中再度被NBA同行们选为了最佳防守球员。有意思的是，为伦纳德颁发奖杯的是邓肯，从未赢得过该奖项的这位史上最佳大前锋却被认为可能是NBA历史最佳防守球员之一。
2016年初，他首次入选全明星阵容，就进入了首发阵容。最近两年，连续的全明星首发、连续的最佳阵容第一阵容，连续的MVP评选前三，伦纳德不但跨过了普通球星和超级巨星这条鸿沟，而且年仅26岁却越来越全面的攻防两端表现终于让世界相信：NBA的未来，也许真的属于这个沉默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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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的夏天，7月11日，NBA历史上最伟大的大前锋蒂姆·邓肯宣布退役。社交媒体上如同爆炸般的不舍、致敬，却和伦纳德没有一点关系，那年夏天唯一和他俩有关的新闻大意是这样的：伦纳德希望退役的时候总冠军数量要超过老大哥邓肯。
马刺的邓肯时代，最终以19年间五个总冠军结局。而马刺的伦纳德时代，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且，马刺和邓肯都早早确保，“皇权交接”的时刻，伦纳德早已做好了准备。总结没有邓肯的第一个赛季，伦纳德说：“马刺的2016-17赛季做得很棒，我们打进了西部决赛，甚至有能力去赢下西部决赛，尽管事与愿违。在蒂姆（邓肯）离开之后的第一个赛季能够这么出色，还是有些让我惊讶的。就我自己来说，每一年我都在努力，包括提高自己各个方面的能力，所以独自带队这个转变还是比较容易适应的。”
2016-17赛季，伦纳德打了六年职业生涯最多的74场常规赛，场均出场时间33.4分钟25.5分5.8个篮板和3.5个助攻，到了季后赛，12场季后赛中场均出场35.8分钟，拿下27.7分7.8个篮板和4.6次助攻。在因伤告别季后赛前，伦纳德的使用率、效率值、胜利贡献值一直高居联盟榜首。
2013年的夏天，丢掉总冠军的时候，伦纳德将自责落实为埋头苦练，当时邓肯扛下了输掉比赛的全部责任。2017年的夏天，因伤在场边看着球队被横扫出局后，伦纳德的决心已经无需语言赘述。
当我问到“全新的卡哇伊”将会是什么样时，伦纳德说：“我的训练和以往基本一样，还是就比赛中的问题进行针对性训练，需要为下个赛季做准备。不过，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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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高两米多的黑人大个子，昵称却是“卡哇伊”，外人看来多少有些违和感。但在伦纳德身上，情况好像一点也没有异样。
他的名字Kawhi，是父亲根据夏威夷（Hawaii）一词做的创新，因为和日语“可爱”（Kawai）发音接近，渐渐地就被球迷们叫成了“卡哇伊”、“小可爱”。名宿奥尼尔和巴克利很少在什么问题上达成一致，却都在公开和私下场合对伦纳德褒奖有加，甚至亲昵地给取了个外号叫“甜卡”（Sugar Kawhi）。
他沉默，却并不是不善言辞，媒体采访中话不多，却总能答到点子上。慢慢地，他自己也习惯了这种场下少废话、场上靠表现的状态。无论在美国国内、还是世界范围内，沉默并没有丝毫影响他的人气。更令众多男球迷看不懂的是，伦纳德的“圈粉”能力还格外强在吸引女球迷，论目前NBA超级明星们的女性忠粉数量，伦纳德可能是可以和库里匹敌的存在……
赛场之外，大学主修“商业管理”（Business management）的伦纳德也低调地进行着自己的规划，办训练营回馈球迷、社区，花时间教喜爱篮球的孩子们，设计专属大手Logo、给Jordan品牌当好代言人，还有自己的服装系列，没有一点点激进，都是有条不紊地发展着，很符合马刺一贯的风格。与此同时，他也开始逐渐承担起联盟对于超级明星球员的要求，此番来到中国，伦纳德多次来到NBA中国总部，参加“球员职业发展体验日”（Career Crossover），体验办公室工作，了解NBA在中国的发展等。
波波维奇曾说，球员们当了父亲之后，会有全然不同的成长，而在伦纳德看来，当父亲丝毫不影响自己对于篮球的态度，不过忙于训练、比赛的他也在努力做好一个爸爸，就像他自己希望的那样——要给女儿“当好榜样”。
出生于1991年6月29日的伦纳德，身上有着不少典型巨蟹座的特质。有人说他平淡如水，也有人懂他的坚毅和温暖。26岁的年纪，从选秀第15顺位这个不高的起点开始，走到了如今这般地位——联盟前五人中最年轻的一位，未来第一人的最大热门。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切，背后多少努力和付出只有自己知道。
在伦纳德的故事里，最动人的从来都不是“逆袭”，而是他让人看到：原来真的可以如此努力，原来真的可以靠着努力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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