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了某个夏天主人公在海边写作期间,与一位艺妓之间的爱欲纠结。
主人公决定去海边避暑,在朋友的介绍下,本来打算向某寺院借一间房。谁料到了那里才得知寺院今夏不能接待来客。于是通过住持介绍,终于在某户普通人家落了脚。结果没有想到,却因此结识了邻居的艺妓……
岩野泡鸣(1873-1920),大正、明治时期的日本著名诗人、剧作家、和小说家。年轻时就励志向文坛发展,最初以诗人身份进入文坛,后成为继田山花袋、岛村抱月后又一位日本自然主义文学创作者。岩野泡鸣常常将自己的主观思想移入书中的角色,提倡“一元描写”。代表作包括《神秘的半兽主义》《沉沦》《放浪》。
第一章
我决定到国府津的海边避暑。在朋友的介绍下,我打算向某寺院借一间房。谁料到了那里才得知,因事务繁忙,寺院今夏不能接待来客。后又经那里的住持介绍,我终于在某户普通人家落了脚。我想写个剧情复杂点的剧本,所以尽量避免住在吵闹的旅店等地方。隔壁是一家料理店,因为雇了一个艺妓,有时来客人了会相当嘈杂。不过,我并不觉得讨厌,三味线那飘然的音色反而让我觉得颇有意思。
我的房间在二楼,二楼就这一个房间。一株枝繁叶茂的无花果树从隔壁料理店中蹿出来,都越过我所住的二楼的屋顶了。那绿油油的阔叶看上去弱不禁风,叫人见了心平气和,神清气爽,正如我所爱的芭蕉叶和青桐叶,而且,从我工作的地方一眼就能望到。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隔壁料理店美不胜收的庭院。院子里有灯笼、几条分岔的小石路、葫芦形的池子(这形状洋人看了会说和某物很像,不要在女人面前提起)以及修剪过的矮松和柳条,格局千篇一律,犹如盆景一般,看上去不大气,让人厌烦,但打扫干净后,倒也令人心旷神怡。庭院靠近我的这一端,有一个侧门,所以用矮竹篱笆和其他地方隔开了,其间有一口井——从我的房间也能望到——我借住的这家也能使用。
隔壁这家的老板是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老板的姐姐和一个艺妓也同住着。夫妇两人为人和善,一切以家业为重,打扫屋子,准备饭菜,从早忙到晚。老板的姐姐叫阿贞,从来就是个厉害的角儿,手握相当于料理店老板娘的权力,参加地方上的宴会时,被人称作井筒屋的老板娘贞大娘,势力不是一般地大。也因为这个缘故,她在家里对老板夫妇俩直呼其名,稍有得罪她的地方,就露出气势汹汹的样子,完全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
她的侄女阿君,也就是这家的女儿,年方二八,脾气与她姑姑如出一辙——在客人面前很内向,冷冷的,唯对其老实巴交的父母极不耐烦。自己没事时,就坐在火盆前,眼也不抬一下,用她那尖尖的长下巴对她父母颐指气使。大约去年,那时受雇于这家的艺妓因受不了她的讽刺责骂,投海自尽了。自那以后,井筒屋的风评急转直下,这姑侄俩在时越来越多的客人都不来光顾了。可想而知,这家料理店的生意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我懂英语,井筒屋的老板娘便通过房东拜托我教他家孩子英语。也不是要我正经教,就是偶尔有洋人来了,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想让我教些“欢迎光临”“想吃什么”“喝日本酒还是啤酒”“要艺妓陪吗”“您心情不错啊”“欢迎下次再来”之类的。我虽然不太愿意,但转念一想,工作之余教教书也未尝不是件趣事,于是打算让孩子们写下会话目录,过段时间再把俩人在别处学的原汁原味的读物拿来,从中挑一二篇教他们读。阿君和她的弟弟阿正每天下午过来学习。阿正今年十二岁,身子骨孱弱,有点呆笨。
某日,阿正学校放假,他上午十一点左右就来了。我心疼大好时光被他占用,所以教得很马虎。这时,阿正说道:
“我家的艺妓说,她也想来跟先生学习。”
“太麻烦了,不想教。”我这样回答道。后来回想起来,从那时起那个艺妓就想骗我了。
阿正是个天真的孩子,于是又说:
“她很笨,反正学了也听不懂的。”
“为什么这么说?”
“前段时间排演,排练义太夫的剧目时,她把‘熊谷的次郎直实’说成了‘熊谷的太郎’,被大家嘲笑了。——啊,那就是我家的艺妓,就数她最会偷懒。”
阿正指了指外面,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透过无花果树叶的间隙,我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睡衣,样子邋遢,嘴里叼着牙签,正站在井边朝这边笑。
“阿正,给你样好东西。”
“好。”阿正站起来,伸出双手。
“接着。”空中划出一道优美且有力的弧线,我正担心能不能投过来,突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没投到阿正手里,却打到了我的肩上。
“啊哈哈哈!对不住。”对方笑得花枝乱颤,不过马上啐了口痰,洗脸去了。她扔过来的是我的钱包。
“这是我的。想是刚才去井边喝水,落在那儿了。”
“被那只狐狸拿到了呀。算了,拿回来了就好。”
“这样说她太可怜了吧——叫什么名字呢她?”
“吉弥。”
“回去后,帮我谢谢她。”说着,我打开了看到一半的梅列日科夫斯基的小说。
阿正是从后门来的,所以他又从后门回去了。我看到吉弥一边和他说着什么,一边往家里走去。她的脸太黑了,看着有点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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