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的喜乐——与基地学员一席谈

当初讲《浑沌之死》，是因为台湾的小朋友来学校交流，需要上一节国学课。有新的教学对象，愿意体会与不同的教学背景下的小朋友的交流，是我愿意上这一课的一个动力。

另一个动力则来自于文本本身。《浑沌之死》是《庄子 ·应帝王》中的一段，很有意思，说的是无始无终的“浑沌”，被代表了时间的“倏忽”二神弄死的故事。关键是这两个神，完全是因为好意，因为浑沌对他们有恩，想要报答。但是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方法出了问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对的，但是“己所欲必施与人”，就不对了。错误的思考方式自然就会引来错误的行为方式，那就是他们要强迫浑沌拥有“眼耳鼻舌”。大家知道人的感官就是用来进行界限区分的，有感官然后概念生焉。有概念则区别生焉。而“浑沌”的本质就是无分别心。所以这一段实际上又是一个哲学寓言。庄子的哲学建立在否定时空的客观性的基础上的。 比如《逍遥游》 ,强调了因无所待而用其心，然后才可能有真正自由的状态。《齐物论》就更不用说了，齐万物一死生。用什么来齐？用思想方法来“齐”，这种思想就是天地万物浑然一体的观念。既然无始无终，又哪来的生老病死？《养生主》，说的就是人生就应该顺应自然之道，不以自己的意志去对抗自然之道。这三篇是最关键的，接下来《人间世》、《德充符》、《大宗师》、《应帝王》，则是从不同的角度深入阐述以上的道理。 这种无分别心的思维方式对于中国文学的影响是深远的。我们现在觉得 “通感”似乎好神奇，但在古人其实就是一种基本的思维方式。我们现在将时间与空间分开来考虑，但在古人那里时空原本就是一体的。杜甫的《咏怀古迹五种》中的“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家向黄昏”、王昌龄的《出塞二首》中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岑参的《春梦》中的中的“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李商隐的《安定城楼》中的“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人扁舟”。都是这种时空观的生动体现。

回到上课这件事上来说，因为这样的两个有意思的原因，我愿意上这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