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全球宏观与市场
第一财经研究院/智库系列公号,定位于跟踪把握全球和中国宏观金融基本面重点和趋势,解析市场热点,求解政策应对方案。第一财经研究院/智库是第一财经旗下的非盈利独立智库研究机构,其宗旨为致力改善经济政策。第一财经是中国领先的财经媒体集团。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当代  ·  2025《当代》新刊征订全面开启 ·  昨天  
每日意图  ·  双语 | 人为什么有自毁倾向? ·  6 天前  
每日意图  ·  双语 | 人为什么有自毁倾向? ·  6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全球宏观与市场

巴曙松、熊婉芳: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框架需考虑“中国因素”

全球宏观与市场  · 公众号  ·  · 2017-10-09 18:19

正文

作者:巴曙松/中国银行业协会首席经济学家、“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

             熊婉芳/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

来源:第一财经



导语


标普此次针对中国主权评级的降级举动,在关注中国信贷增长的现象的同时,背后也有许多具有中国特色的因素需要考虑。



近期,标准普尔宣布调降中国的长期主权信用评级,引起广泛的关注与争议。从评级方法角度看,目前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框架主要立足于发达经济体,在对中国进行评级时,还有一些独特的“中国因素”需要考虑,才可能对中国给出令人信服的评级。

01

评估主权债务风险,需要考察债务市场的结构,特别是债务市场的对外开放程度。

从中国债券市场的结构观察,由于中国债券市场的开放程度目前还比较低,投资者基本是以境内机构为主。从国际经验来看,内债为主的债务结构的安全性高于外债为主的债务结构,典型的对照是日本和欧债危机的重债国。日本中央政府负债占比远超希腊、西班牙等国,但由于日本政府债券主要由日本国内部门持有,加上日本国内储蓄率较高,因此日本并没有发生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债务危机。国际社会也普遍认为日本国债安全性远高于希腊、西班牙等国。

反观中国的债券市场,虽然近年来不同形式的债券开放形式陆续启动,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债券通的开通,但是总体上看,境外机构投资中国国债市场的占比仍然较低。

从下图中、日、美三国对比可以看出,2016年以后,中国政府部门债务占GDP的比重持续下降。相较于日本、美国等发达国家而言,从负债率(即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来看,中国政府负债率从2016年后开始逐步下滑,现在处于37.8~43.1%之间,低于国际公认的警戒线(60%),而且均值距离穆迪A级主权政府2016年债务负担的中值(40.7%)仍有一段差距。而美国的负债率在缓慢上升,近几年都在100%左右,日本的负债率则将近250%。

图一:中国政府部门债务占GDP比重(政府部门杠杆率)

数据来源:2000~2015数据来自社会科学院,2016~2017Q1数据来自:(汤铎铎)《实体经济低波动与金融去杠杆——2017年中国宏观经济中期报告》,经济学动态2017年第8期

图二:日本政府部门债务占GDP比重

数据来源:TRADING ECONOMICS/全球经济目标数据网

图三:美国政府部门债务占GDP比重

数据来源:TRADING ECONOMICS/全球经济目标数据网

从理论上说,判断一国杠杆率是否合理、是否安全,不仅要看该国当前的静态的杠杆率水平,还要分析杠杆率增长与经济增长是否同步,经济增长能否覆盖债务成本的增长。通过借债即提高杠杆率去发展经济,最基本的条件之一是借债成本要小于资金投人产出的效益。从微观来看,即边际成本要小于边际收益;从宏观来看,即债务成本要小于经济增速。因此,杠杆率的发展趋势从根本上取决于经济增长的速度和可持续性。中国经济平稳回落后正在逐步在新的增长区间站稳,并且依然保持相对较快的增长速度,这也是支持杠杆率的现实因素。

如果从静态指标观察,与全球其他主要经济体的非金融企业杠杆率水平相比,中国非金融企业部门杠杆率确实偏高,但这需要放在动态的大背景下考察,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杠杆率加载在金融部门、政府部门相比,中国将杠杆率加载在实体经济部门的结构,可以说是转杠杆的不同表现形式。

02

评估主权债务风险,需要评估中央政府债务与地方政府债务、融资平台债务的界限是否清晰。

标普认为,一些地方政府的融资工具,尽管重要性日益减弱,但仍然继续以公共投资为借口,借贷可能需要政府资源来偿还。实际上,对于地方政府债务,中国的新预算法实施以来,地方政府债务限额管理和预警机制得到明显加强,“借、用、还”的一系列规范清晰,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总体上实现了市场化转型。标普将融资平台公司债务全部计入政府债务,从法律上和事实上看也是不成立的。

目前中国地方政府债务的范围,包括地方政府债券和经清理甄别认定的2014年末非政府债券形式存量政府债务。截至2016年末,中国地方政府债务余额15.32万亿元,加上纳入预算管理的中央政府债务余额12.01万亿元,中国政府债务余额27.33万亿元,占GDP的36.7%。新的预算法实施以后,地方国有企业(包括融资平台公司)举借的债务依法不属于政府债务,其举借的债务由地方国有企业负责偿还,地方政府不承担偿还责任;地方政府作为出资人,在出资范围内承担责任。同时,中国《公司法》明确规定,“公司以其全部财产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责任”“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以其认缴的出资额为限对公司承担责任;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以其认购的股份为限对公司承担责任”。

根据目前的数据测算,中国的财政赤字占GDP比重仅为2.8%,总债务余额占GDP的比重为18%,比主要西方国家相应指标低得多。从国际主要评级机构质疑中国债务水平会持续走高的情况来分析,国有企业负债率虽然比较高,但近年来在去杠杆政策的推动下呈现稳中趋降态势,目前基本上保持在65%~67%之间波动。对于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而言,快速增长的债务的确是值得关注的风险隐患,面对不断扩大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债务规模,中国相关部门也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一方面规范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公司的融资情况,控制整体债务规模,降低融资成本;另一方面厘清政府债务范围,明晰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债务与地方政府债务之间的关系,剥离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政府融资职能,禁止地方政府对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违规担保,明确平台公司债务不是地方政府债务。

03

主权信用评级在关注债务的同时,还需要同时关注中国债务形成的资产。

标普在关注信贷增速过快、债务负担等问题时,主要关注的是债务问题,但是忽视了中国政府财政支出伴随着基础设施建设所形成的资产,这是国际评级机构长期以来所持的评级框架的不足、以及基于发达国家经验对中国经济状况一定程度的误读。中国政府的债务与美欧日和其他新兴市场的主权债务有明显的不同。相对于主要发达经济体主要将债务用于养老等,中国当前这个阶段的大多数债务通过投资变为资产。这决定了同样的负债率,给中国政府带来的负担和未来的债务压力,远远低于通常意义上的发达经济体。联系资产来分析负债,把政府的负债与这些负债形成的资产统一起来分析,对于客观评估中国的状况尤为重要。如果说一些出现债务压力的发达经济体的政府从事债务融资,主要是为弥补其公共消费亏空、弥合养老金收支缺口和进行收入再分配等,中国政府的债务融资则主要是为各类公共投资筹集资金,并且通常会形成大量的资产。

债务资金用途的不同,经济后果大不相同:债务资金用于消费,偿付资金仍需另行筹措,这无疑会加重政府未来的财政负担;中国对外部门杠杆率不高,源于很多对外投资头寸的净额。中国的债务融资很大程度上用来投资,而债务资金若用于投资,这些投资形成资产并通常会有现金流产生,便为未来的偿债奠定了一定的物资基础。

截至2016年,从国家资产负债表的角度,根据有关研究机构按宽口径的估算,中国主权负债为139.6万亿元,主权资产为241.4万亿元,资产净值为101.8万亿元。在资产中若扣除非流动部分,得到窄口径的主权资产净值仍为20.2万亿元。无论用何种计算方式,中国目前均不存在无力偿还债务的“清偿力风险”。由于中国政府拥有或控制的存量资产(包括其它可动用的资源)比例高,债务危机爆发的风险相应地显著降低。

04

评估主权债务风险需要考虑不同金融结构和经济结构可能对债务增长产生的影响。

从经济结构看,中国一直保持了较高的储蓄率,近年来储蓄率高达50%左右,显著高于国际平均水平。

图四:中国总储蓄占GDP比例

数据来源:中国社科院

从特定角度也可以说,高储蓄支撑了工业化城镇化快速推进阶段中国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金融体系。标普认为政府近期加大控制企业杠杆水平的力度,有望稳定中期金融风险趋势,但预计未来两到三年的信贷增长速度仍不低,会继续推动金融风险逐步上升。应当说,信贷增长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阶段及融资结构等的综合反映,受经济结构、经济增长、历史文化等多重因素影响。不同经济体的融资结构本身存在较大差异,客观上会使货币信贷呈现不同的水平。以银行占据主导的间接融资体系,必然导致企业的负债水平相对较高,此时不仅要关注企业的负债水平,还要在商业银行占据融资主渠道的环境下,关注商业银行体系的经营管理状况。

逻辑上说,资本充足性、净利差、不良资产比率等指标是衡量商业银行金融稳健性、盈利能力和吸收风险能力的重要指标。从这几项指标观察,中国的银行的资本充足率指标一直保持在高位,净利差经过持续回落后开始趋稳并有阶段性的小幅回升,不良资产比率也开始呈现趋稳态势。

图五:中国金融机构2013~2017.7资本充足率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先后实行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在经历了阶段性的应对危机的一揽子刺激政策之后,中国货币增速正在逐步下降(如下图)。从最新的数值来看,广义货币供应量(M2)同比增长远低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平均增速,货币增长与经济增长的协同性增强。

图六:中国M2货币供应量2010.1-2017.7同比增长率

数据来源:ifind数据库

05

主权信用评级需要考虑经济周期的不同阶段,特别是要防止滞后性误判。

中国经济经过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几年的调整,目前处于探底阶段,经济运行呈现较强的韧性,主要经济金融指标2017年以来逐步改善,此时调低主权债务评级,并不能准确地反映中国经济的周期波动状况。一直以来,三大评级机构主权信用评级的定量分析采用的都是各个国家的宏观经济数据,由于宏观经济数据样本相对小,周期较长,评级结果往往是危机爆发的事后反映,信用评级的信息含量大打折扣。根据目前三大评级机构揭示的评级方法,它们的主权评级主要从被评级国家的历史数据出发,主要采用的是全球各国比较排序的分析方法,对被评级国家长远的经济增长方式、经济发展程度、经济周期波动等方面的关注显然不够。

具体表现在不同的指标上。例如,在评估经济发展方面,评级机构往往将分析集中于通胀、名义、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失业率等定量指标上,却忽略了对被评级国家经济增长方式、科技发展水平、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展等信息的综合评价;在国际贸场与国际收支方面,主要分析集中于汇率、外债、经常账差额、外汇储备等历史数据之上,却往往缺乏对一个国家的对外贸易依存度、国际资本流动等动态信息的实时监控。因此,长期以来,三大评级机构的主权评级的评级结果有效性会打折扣。

图七:中国各项贷款余额、增长率以及固定资产投资额累计及增长率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数据,2016年末,中国非金融企业杠杆率为166.3%,连续两个季度环比下降或持平,这是非金融企业杠杆率连续19个季度上升后首次改变;中国信贷/GDP缺口比2016年一季度末降低4.2个百分点,连续3个季度下降,表明潜在债务压力趋于减轻。

从积极意义上说,标普此次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可以提醒相关机构关注经济中存在的效率不足并加快推进改革。但是,此次评级下调并不可以明显证明中国信用风险上升或是基本面恶化。从主要经济指标观察,中国经济在经历了长达五年的增长放缓后开始显现企稳向好的迹象,企业盈利则迎来了明显的改善性增长。因此,国际评级机构在评估中国经济基本面变动时明显有些滞后。

综上,标普此次针对中国主权评级的降级举动,在关注中国信贷增长的现象的同时,背后也有许多具有中国特色的因素需要考虑。以标普为代表的评级机构各自都拥有一套系统性的主权评级模式,但预设价值取向和技术性问题以及不可避免的主观定性判断的存在、以及这些评级框架对中国这样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适应能力,都在不同程度上使它们的评级模式具有明显的缺陷,需要采取相应的举措来进行调整和改进。


相关阅读1

标普:将中国长期主权信用评级由AA-下调至A+。

  • 标普将中国长、短期主权信用评级分别由AA-和A-1+下调至A+和A-1,展望稳定。

  • 依据为标普认为长期的信贷快速增长推升了中国的经济和金融风险。自2009年,存款性机构对非政府居民部门的债权快速增加,且常常超过收入增速。尽管信贷增长带来了实际GDP的强劲增长和更高的资产价格,但是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金融的稳定性。

  • 近期中国政府加大了推动企业去杠杆的力度,这将使金融风险在中期趋于稳定。尽管如此,标普依旧预测中国的信贷增速将在未来2-3年保持在会使金融风险积聚的速度上。

  • 标普对中国的评级不仅考虑了政府改革、经济增长预期和强劲的外部指标,也考虑了其他一些低于同评级其他国家表现的信用指标。比如,中国的平均工资较低、透明度较低、信息限制较多。

  • 标普预测中国经济增长将至少在2020年前保持在5.8%或更高水平,相应的人均实际GDP增速将维持在5.4%以上的水平。具体,2019年中国人均GDP预测值将从2017年的8300美元上升至超过10000美元。

  • 22日,中国财政部回应,标普调降中国主权信用评级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来源:第一财经研究院)



相关阅读2

巴曙松、游诗棋:对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结果进行再评价

2017年9月下旬,标准普尔将中国的主权信用评级展望调整为稳定,这是自1999年以来,标准普尔首次调降对中国的评级,因而引起广泛的关注与争议。不过,同样值得关注的是,就在标准普尔调低中国主权评级后几个小时,中国邮储银行的美元债券发行受到国际市场的热烈追捧,说明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调整并没有对中国债市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通常来说,信用评级机构进行的国家主权信用评级,实质就是对中央政府作为债务人履行偿债责任的信用意愿与能力的一种判断,其评级结果往往对各国政府债券的融资成本等产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相比较来说,主权评级方法的科学性远远不如其他类型的评级,如评级样本有限、违约样本少、缺乏客观科学的评级框架而主要依赖评级机构的主观判断等。

正由于此,即使都在评级领域,两家评级机构,也可能同一时间对同一评级对象给出不同、甚至相反的评级结果。通常来说,评级是对偿债能力和偿债意愿,即相对信用风险(不是绝对信用风险)的预测。既然是预测,从操作层面看,就需要立足于假设条件和所掌握信息的充分性。这两个条件不同,评级结果就有差异。同时,不同评级机构的评级理念、评级思想、评级方法和评级标准都是有差异的,也就是需要不同的评级机构给投资者提供不同,甚至相反的投资参考和看法。从目前的一些分析资料看,如穆迪似更注重“违约损失率”预测,而标普似更注重“违约率”预测;穆迪对主权评级时似更注重地缘政治因素分析,而标普似更注重对被评级国家或地区的财政政策、税收政策和货币政策等的分析。这也是2012年6月22日,就在同一天,穆迪和标普两家评级机构对哈萨克斯坦主权评级作出完全相反方向调整级别的原因。

因为国际主要的评级机构的主权信用评级体系了这些机构的看法,其调整评级的原因也自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例如标准普尔在评级报告中指出的信贷增长过快、以及对地方政府债务和国有企业债务是否会转嫁为中央政府债务等问题,也正是中国政府近年来一直在积极采取举措着手解决的问题。

与此同时,这些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结果、特别是主权信用评级结构,长期以来也一直受到不少的批评,具体来说,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从事后评估看,评级结果往往过于亲经济周期,有时过于受市场情绪影响

在一些代表性的评级实例中,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结果往往容易表现出一种明显的亲经济周期性,即在周期的繁荣阶段往往容易倾向于高估,而在周期的衰退阶段往往容易倾向于低估。这一点在2009年金融危机阶段对希腊的评级中表现得较为明显,而国际评级机构受到的批评也较为激烈。

2009年底,标普、穆迪和惠誉分别下调希腊的主权债务评级。12月8日,惠誉将希腊主权信用级别由A-下调至BBB+;12月16日,标普尔将希腊的长期主权信用评级由A-下调为BBB+;随后于12月22日,穆迪则将希腊短期主权信用级别由A1下调至A2级。连续的主权信用级别下调,短期内明显加剧了希腊的债务压力,使希腊马上面临政府融资成本被抬高的困境,眼看到期的债务无法通过市场再融资来偿付,只好求助于其他官方资金的援助。同时,希腊政府融资成本的上升也明显增加了希腊政府的利息负担,为已经捉襟见肘的财政赤字添加压力。在这种市场困境下,希腊主权债务危机迅速因为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调整而在市场上发酵,并产生了连锁效应。2010年4月27日,标准普尔将希腊主权债务评级从BBB+下调至BB+,一次下调三个级别,前景展望为负;同日,标准普尔将葡萄牙主权债务级别从A+下降到A-,一次下调两个级别,前景展望为负;4月28日,标普宣布将西班牙主权债务级别从AA+下降到AA,且前景展望为负面。5月5日,穆迪将葡萄牙主权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6日,穆迪发布报告,认为希腊债务危机可能扩散至欧洲多国银行业,其中葡萄牙、西班牙、爱尔兰和英国将是最易发生危机的几个国家。一时间,整个欧洲风声鹤唳,债务危机阴霾笼罩。正式由于这种恶性循环的连锁反应,使局部的希腊主权债务危机迅速传染和演变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从事后评估看,其实当时已经算是欧洲主权债务问题最为严重的时期,连续的主权债务评级降低客观上加剧了市场的盲目恐慌情绪。

二、评级框架相对单一,容易忽视新兴市场的不同市场条件

如果观察标普的一些评级下调的实际事例,可以看到,其对较高的债务增速十分关注。但是,需要注意的是,金融结构的差异,直接会影响到债务的增长速度,在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结构中,债务的增长显然是快于以直接融资为主导的经济体的,因此,不考虑金融结构的差异和发展阶段的不同,主要以信贷/GDP缺口作为指标测算信贷风险有明显的评级技术上的偏颇。

同时,在关注信贷增速是否过快、债务负担是否上升等问题,还需要评估政府支出所形成的资产积累,因为这会提升政府的债务偿还能力。而一些与地方政府有一定关联的融资平台公司债务是否应当计入政府债务,还需要考察这些地方政府债务、融资平台债务是否有清晰的边界和法律的界定,如果已经有清晰的界定,那么,盲目计入则显然会导致夸大中央政府的债务规模。

三、主要国际评级机构享有事实上的免责权与市场垄断地位,需要珍惜由此带来的市场影响力

实际上,因为国际评级机构的评级调整可能带来的市场影响,不仅其评级结果在国际市场上受到争议,在美国国内也同样如此。从历史看,美国的评级机构在受到因重大评级失实而导致的诉讼时,基本是以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自辩,将自身的评级辩诉做为一种观点,认为应受“言论自由”权利保护。比如2009年11月,美国俄亥俄州养老基金起诉“三大”评级机构,控告他们给予抵押贷款支持债券虚高评级,导致其4.57亿美元的投资损失。不过,美国地区法官詹姆斯?格雷厄姆却支持评级机构的辩护,认为评级是预测观点,受美国法律保护,于2011年9月27日判决俄亥俄养老基金败诉。这种免责保护实际上给予了国际评级机构的不对称的市场地位,有免责权而且占有市场垄断地位,作为专业机构,就需要高度珍惜这个独特的市场地位,珍惜这种独特的市场地位带来的市场影响力,否则必然带来市场的质疑、以及市场认可度的降低。

针对国际信用评级行业所存在的缺陷,特别是在金融危机中国际评级机构的表现受到广泛诟病,不少国家的监管机构开始关注评级机构的监管,并探索采取一系列应对政策措施。主要包括:一是提高信用评级行业的透明度和多样性,例如要求对所有的评估机构公开证券发行人的信息,通过信用评级机构的主动评级,增强信用评级的多样性。二是适当降低对信用评级机构评级的依赖,探索支持金融机构的内部评级等方式,如有的国家调整了法规中对信用评级机构评级的强制性的引用。三是尝试增加信用评级机构的责任义务。有的国家打算考虑取消评级机构的“专家责任”豁免,增加信用评级机构的法律责任和义务,要求评级机构改善内部的公司治理结构,有的国家还针对评级机构成立了专门的监管机构。

实际上,主要的国际评级机构也意识到自身在评级方法等方面的不足,也在尝试改进和完善自身的评级体系。例如,在银行评级方面,主要评级机构近年来就采取了一些新的改进举措,例如:引进新的分析方法,穆迪引进了共同违约分析法(JDA),补充分析银行可获得的外部援助。同时,探索提高总体评级的透明度,惠誉单独发布5分制的支持评级,用来表述从国家或者机构所有者获得外部援助的可能性和幅度,将其9分制的单独评级改为与总体评级完全一致的19分制,使财务能力评估更加精细,外部援助的益处更加清晰等。

因此,从国际评级行业的发展看,这本身就是一个在争议中不断发展的行业,对于评级机构的评级调整,既要看到其调整中隐含的一些合理的风险提示并相应采取改进措施,更要看到这些评级结果本身也有许多局限性和不足,对于这些评级结构,也要进行冷静的再评价。 (来源:中国证券报·中证网。作者:巴曙松/中国银行业协会首席经济学家,“十三五”国家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会委;游诗棋/对外经贸大学金融学院)




登录我们的官网 www.cbnri.org 查阅更多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