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无论成败,都有权休息,也必须休息。只有在人生的舞台谢幕之后,我们才能悠哉游哉。况且,如果老一代总不退场,新一代又怎么能登台。没有人击暮鼓,何来人敲晨钟?
文/蔡慎坤
陈小鲁突然离世,让沉闷压抑的网络瞬间找到了渲泄口,无论是网络还是朋友圈,都在传递着年过七旬的“红二代”匆匆而去的消息。实际上,人终有一死,这是谁也脱不逃躲不过的自然规律,无论身世家族多么显赫还是权力多么无边,都难逃过这一关,甚至没有人知道自已的明天!
陈小鲁1946年出生于山东,是开国元帅陈毅的第三个儿子。如果不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一场风波,陈小鲁凭借“红二代”标签和国际视野,很有可能像他的同代人一样身居高位,命运有候就是如此,他们那一代人在改革开发的时代,远离仕途只能选择从商,而他们从商如同他们从政,比草根多了一些天然的优势。虽然陈小鲁生前曾说:“在我看来,红二代无足轻重了,应该和普通的农民工一样的。都是一帮老人,带着记忆活着而已。”
果真如此吗?恐怕并不尽然!陈小鲁晚年出名,在我看来,只有两件事,都与他的标签有关。第一件事是2013年,他主动向“WENGE”受害者公开道歉,并且深刻反思了自已中学时期的种种恶行,很多人包括他的同代人对此不以为然,认为他是在出风头博眼球,也有许多人认为一个道歉还不够,但是在“红二代”里,公开站出来忏悔的寥寥无几,这绝不是单凭仅勇气就能够站出来的。
陈小鲁当年坦言:“我作为当时八中学生领袖和校革委会主任,对校领导和一些老师、同学被批斗,被劳改负有直接责任。那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年代。我希望能代表曾经伤害过老校领导、老师和同学的老三届校友向他们郑重道歉,不知道校友们是否授权我做这样一个道歉?……我的正式道歉太迟了,但是为了灵魂的净化,为了社会的进步,为了民族的未来,必须做这样的道歉,没有反思,谈何进步!”在暮年之际,“红二代”陈小鲁,以自省者的姿态向外界宣告了亲历者对历史的态度,这一点在今天尤其值得肯定。
陈小鲁的道歉、忏悔难能可贵,但不应止于他们个体的自我救赎。每一个“WENGE”亲历者,都应当对自己当年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进行深刻的反思,都不可避免要面对同一个问题:我在“WENGE”中只是被主宰、被裹挟而盲从盲动呢,还是有意甚或积极主动地参与了作恶?
那些没有经历“WENGE”的人,也要全面、真实地了解“WENGE”的历史,需要设身处地把自己放在“WENGE”的情境中,拷问自己能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理性的判断,是不是也会像当年的红卫兵、造反派那样,在虚幻理想和极端情绪的支配下,对老师、同事、父母大打出手?“WENGE”结束几十年来,我们对“WENGE”并未进行深刻反省,还有许多人以多种方式怀念和美化“WENGE”。
陈小鲁看重反思,却反感舆论“将道歉者崇高化”,“每个人都是在书写自己的历史,这只是我的个人选择而已。道歉就高尚,不道歉就不高尚?我不认为是这样。真正的反思不见得非要道歉。我相信,那段经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
第二件事是道歉之后的安邦事件,陈小鲁卷入其中,无论是安邦的董事还是安邦的顾向,一旦商业帝国的大厦坍塌,陈小鲁都难辞其咎。《南方周末》2015年1月曾报道说,陈小鲁掌控的上海标基、浙江标基、嘉兴公路等三家公司合计持有安邦51.36%股权,称陈小鲁才是安邦实际控制人。
但陈小鲁坚决否认,称从未参与管理安邦。“我希望是实际控制人,可以给诸友发大红包!我与小晖合作快15年,就是顾问,一咨询,二站台,无股份,无工资,不介入公司的具体经营管理,只做战略咨询,如2013年建议安邦收购国外资产,特别是美元资产。如此而已。感谢诸友关心。”
如今,随着安邦董事长吴小晖被起诉,是否意味着安邦的风云人物已经谢幕?而陈小鲁的匆匆离去,是否能够终结安邦的是是非非?陈小鲁生前的朋友秦晓鹰曾撰文说:人的一生,无论成败,都有权休息,也必须休息。只有在人生的舞台谢幕之后,我们才能悠哉游哉。况且,如果老一代总不退场,新一代又怎么能登台。没有人击暮鼓,何来人敲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