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规划怎么搞？四谏住建部

《关于乡村规划全覆盖，五问住建部》发表后，引起轩然大波，网友热爱国家、热爱乡村的激情被点燃，纷纷希望我能够给住建部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帮助住建部优化乡村规划方面的政策。我今日再次表明态度：住建部已经为传统村落保护做出很大努力，功不可没，但是，未来仍旧需要怀着敬畏之心去面对乡村。

全覆盖（基本覆盖）真的要不得——中国乡村正处于社会结构巨变、产业结构三次复合、物质结构工业化适应的特殊时期。大家都没有准备好，你不能匆匆忙忙用行政力量规定时限强推乡村规划。 2006 年那一轮新农村建设带来的恶评你还不吸取教训么？你居然还说，乡村没规划、乱建设，也真是醉了。

正如海南省旅发委副主任陈 耀所说：我所到过的很多古村古镇，规划极好，依山顺水、天人合一，就地取材、物尽其用，保护生态，突出生活和其他功能。古代的风水学和堪舆学，很多内容就是规划学和环境学的内容。说乡村没规划，是严重的民族文化虚无主义，对弘扬中华文化是负面作用的。

那么，住建部该怎样做？老虎继“五问”之后，今日再献“四谏”。

我们的观点是不能一竿子插到底，因为自古以来中国乡村是自治的，皇权达不到乡村这一级。这实际上不是皇权没有能力达到乡村这一级，而是皇权故意留给乡村一个自治的余地。之所以这么做，是自古以来的统治者就深刻理解乡村社会的复杂性，深刻理解乡村文化自生自治的生命力。古人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反过来，又可以推断出“一方人规划一方水土”。如此，水土养人，人规划水土，就形成了一个自治社会的良性循环。

而如今，住建部一竿子插到底，显然是缺乏足够的智慧。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一个住建部还是部委思维，不能代表中国社会治理的顶层智慧。

真正的顶层智慧应该是那句“让老百姓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样富有诗意的政治语言才是对乡村的尊重，才是对人民的关怀，才是对中国社会治理的顶层统筹，才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治国胸怀。

很显然，从这一点来看，住建部的智慧没有与中国当下的顶层智慧实现共鸣，其一竿子插到底的做法，有可能让更多人失去乡愁。

老虎在此谏言，乡村规划不能一竿子插到底。

乡村规划需不需要全覆盖，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乡村地理具有复杂性，乡村文化具有多样性，乡村历史具有延续性。如果按照统一标准统一规范去进行一刀切式的全覆盖，那么，对于乡村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后果就是乡村地理的复杂性被忽略、乡村文化的多样性被破坏、乡村历史的延续性被打断。

对于那些原本在自治体系下有着很好规划的乡村，全覆盖将有可能让他们失去原本的特色；对于那些已经被土地财政摧残的乡村，全覆盖有可能让他们受到新的建设性破坏，让他们变成面目全非的标准化“新农村”。

因此，老虎在此谏言住建部，乡村规划绝对不能用全覆盖的做法。当然，住建部或许会说，我们的全覆盖是以尊重农民意愿为前提的，农民对自己的乡村有一个美好的理想，我们按照不同地区农民的理想去规划乡村，怎么可能造成千村一面？

但是，老虎担心的是，住建部的“全覆盖”会造成地方政府的全面焦虑，因为这个全覆盖是以 2020 年为限的。为了完成全覆盖任务，地方政府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理解当地农民的感受？哪有那么多诚意去用规划为农民谋取未来？地方政府背着一屁股债务，巴不得通过规划将农民的土地纳入到自己的土地财政利益链条中。所以，“全覆盖”的思维即使在住建部发布政策的时候怀着对农民的尊重，但是，在地方政府执行中，极有可能造成“全覆盖”的极端化倾向，给中国乡村带来规划灾难。

住建部一直以为乡村规划就是要住建部来主导，实际上，这也是非常有问题的。乡村涉及到农业、文物、文化、旅游、国土资源、农田水利，乡村规划涉及到产业结构、涉及到生活方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根本不是盖房子那么简单。所以，单单靠一个住建部，是无法承担起乡村规划的责任的，也是无法完成乡村规划的系统任务的。

法律上来讲，农村宅基地属于集体所有，实际上也是农民私人所有。宅基地自古以来都是农民的私产，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就使得村民天然地成为乡村的主人。住建部在法律上是不能干预农民宅基地怎样规划怎样使用的。规划权力应该属于村民，应该以村民为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