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我们的不是爱而是恐惧,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如此爱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使他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房子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大,使它显得大的是阴影、对称、镜子、漫长的岁月、我的不熟悉、孤寂。
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在路上的死亡。
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
失眠是知道别人独睡时自己不该独醒,是渴望进入梦境而又不能成眠,是对活着和还将继续活下去的恐惧,是懵懵懂懂熬到天明。
多年来我弄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能成为地狱的萌芽;一张脸、一句话、一个罗盘、一幅香烟广告,如果不能忘掉,就可能使人发狂。
我滑下你的暮色如同厌倦滑落下一道斜坡的虔诚,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平台上的一片翅膀。
我从小就接受了那些丑陋的东西,世界上本来就又许多格格不入的事物为了生存而不得不相互接受。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 ,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 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所有的人都从生活中得到了一切,但是大多数人自己却不知道。
因此,一切疏忽都经过深思熟虑,一切邂逅相遇都是事先约定,一切屈辱都是惩罚,一切失败都是神秘的胜利,一切死亡都是自尽。
我心想,一个人可以成为别人的仇敌,成为别人一个时期的仇敌,但不能成为一个地区、萤火虫、字句、花园、水流和风的仇敌。
我们生命中的每位过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会留下自己的一些印记,也会带走我们的部分气息。我需要你,我生命之树的叶子,就像需要和平、爱与健康一样,无论现在还是永远。有人会带走很多,也有人什么也不留下。这恰好证明,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一个非常老的男人背靠柜台蹲在地上,像件东西似的一动不动。悠久的岁月使他抽缩,磨光了棱角,正如流水磨光的石头或者几代人锤炼的谚语。
联系我们的不是爱而是恐惧,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如此爱你。
逐渐失明并不是悲惨的事情,那像是夏季天黑得很慢。
日子是一张琐碎小事织成的网,
遗忘是由灰烬构成,
难道还有更好的命运。
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只有你实实在在。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一个人进入暮年时,会有很多回忆,但经常自动浮现于脑海的,大概也不会很多,这当中会有一张年轻的脸,和这张脸引发的灿烂的记忆,这张脸不一定属于妻子,也不一定属于初恋情人,它只属于瞬间。
我们轻易地接受了现实,也许因为我们直觉感到什么都不是真实地。
我觉得年轻人好像特别喜欢这种强说愁的感觉;他们几乎是竭尽所能地让自己愁眉不展,而且他们通常也都能得逞。
他认为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
友谊有优于爱情之处,因为它不需要任何证明。友谊一旦建立起来,它便一无所求,它就会发展下去。
我希望时间会变成一个广场,照相机只是一个让我的所思暂时安生的处所,一个压扁的铁皮罐子。时间的广场可以容纳很多意外。时间之外的一切,也许只是多余的忧愁。贫穷是难以忍受的,富有是庸俗的最不舒服的形式。
我从怯懦中汲取了在关键时刻没有抛弃我的力量。我预料人们越来越屈从于穷凶极恶的事情;要不了多久世界上全是清一色的武夫和强盗了;我要奉劝他们的是:做穷凶极恶的事情的人应当假想那件事情已经完成,应当把将来当成过去那样无法挽回。我就是那样做的,我把自己当成已经死去的人,冷眼观看那一天,也许是最后一天的逝去和夜晚的降临。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属于全世界,你们在进来之前已身在其中,你们在离去之后仍身在其中。
时间将我消耗。我比自己的影子更寂静,穿过纷纷扰扰的贪婪。他们是必不可少的,唯一的,明天的骄子。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我款款而行,有如来自远方而不曾到达希望的人。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意味深长的、难以测度的过去催化而成,都是由因果之链推演而成。当然,没有什么最初的因,每一个因都是另一个因的果。每一个事情都指向无限。假如我的确是一个诗人,我将认为生命的每时每刻都是美丽的,甚至在某些看起来并不美丽的时刻。但是最终,记忆把这一切变得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