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盐VOL.001丨《突触的挣扎》Ⅰ

VOL. 001

> >突触的挣扎 < <

导语

近一个世纪前，李普曼在一战后写了《公众舆论》（也译作《幻影公众》，都很贴切）一书，一时间洛阳纸贵。其书重要性与价值无须赘述，直到百年后的今天，书中大部分观点与理论仍然历久弥新，不禁令人战栗。

该书成书于一战时期，受到一战中各国政府当局“宣传战”以及现代战争中新闻与传播凸显的宣传作用的影响，李普曼看到了形成公众舆论及其发挥作用的过程中，存在着各种影响因素，使得公众难以获知真实的信息。在第二章审查与保密中，李普曼这样说到：为了进行某种宣传，就必须在公众与事件之间设置某些障碍。

不仅如此，李普曼从获取信息、成见、兴趣，群体和人为操纵等层面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 由于种种因素的影响和作用，公众舆论是非理性的。 借由一战所提供的大量背景与资料，李普曼从实证角度论述了自己的观点。其进步性不必再讲，但是反复捧读后仍觉略有遗憾。他忽视了一个重要的本质问题——即，公民或者个体的理性与能力。

李普曼、罗杰斯等人过于夸大大众传播的强效果，忽视了受众对大众传播的自主权，且停留在单向传播的认识阶段，忽视或尚未认识到受众的反馈，且《公众舆论》一书中所应用于研究的实证仅作为观察的基础，并未辅以更多丰富的严密的科学调查与研究。此外，本书中虽脉络一致，却并不十分清晰，或许是与李普曼的专栏作家身份有关——使他缺乏长篇写作的驾驭能力，读起来也难算是多么顺畅。

我的读书笔记以《公众舆论》这本书作为基础，并不局限于书中的内容，辅以现代社会种种杂异加以解释和阐述思考，分为三部分进行更新。

part1 真实之问

在第一章外部世界与我们头脑中的景象一节中，李普曼这样总结并解释道：“直接面对的现实环境实在是太庞大、太复杂、太短暂了，我们并没有做好准备去应付……虽然我们不得不在这个环境中活动，但又不得不在能够驾驭它之前使用比较简单的办法去对它进行重构。”

这样的重构，其实就构成了人们脑中的虚拟环境——这一环境拥有部分的真实。李普曼认为在重构世界中，起因是源于对庞杂世界的掌控无力，且又不得不以自我意识作为与世界沟通的起点。 而这样的重构，或者说是简化的对世界的认知，为人们带来了安定与抚慰——尽管是部分虚拟的。

可以想见，在人类社会不断发展和进化的过程中，伴随着人类大脑认知能力的进步与社会的扩张，我们的认知和影响范围从自身所处的狭小范围，逐渐扩大至大部分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不曾到达的地球一端，甚至是地球以外的宇宙。由于受到自身的主客观局限性与媒体的发展，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更加间接化。 而成为世界的代言人的媒体，甚至一定程度上左右了这个世界。

尽管一部分北方人可能从未去过南方，但却掌握着相当数量的对于南方的认知和信息。比如我知道广东人吃早茶；湖南人爱吃辣；“河南人偷井盖”，而这些信息或者认知是让我觉得我认识南方、认识这个社会（国家），使我产生一种模糊的掌控感和安全感。哪怕这样的安全感是建立在错误、片面的认知上的——只有广州的中老年人喜欢吃早茶，而河南人并没有偷过什么井盖。

另一方面，这些我从未接触过的地方和人群、个人（公众人物）和其上的认知与判断是从何而来的？源于我看过的书、电影,电视节目还是网络上各种震惊体耸人听闻的报道？

当受到这样拟态环境的刺激后，受众的应激行为却作用于真正的现实中——这才是拟态环境真正的可怕之处。它被用于新闻、商业广告甚至政治行为中，换句话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楚门”，生活在被构造、被操纵的世界中，成为“某些人”的木偶或是工具。（后真相时代、咪蒙、植入广告）

对于这点的具体论述，不妨留到后面的章节专门来讲。回到虚拟与真实的话题上来，尽管我们与世界的互动不得不依赖于虚构、简化与人为重构，但与我们追求世界的真实性并不完全矛盾。在新闻学中也持有类似的观点：新闻的真实性是趋近的、渐进的总体真实。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仍旧是拥有部分性的真实的。

但如若以另外的角度来进行考量—— 即便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是虚构且虚假的，又有怎样的影响呢？

在电影《楚门的世界》中，当楚门开始怀疑起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真实，并逐渐接近真相、步步逃离时，导演对他说：“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的虚假。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也不用怕。”

事实上，如果苛刻地筛选事实、追求真实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得到自己苦苦求索的东西。当今社会如“太虚幻境”，真亦假似而非，我们难有能力追求真实，可能也难以接受所谓的真实。

而倘若以虚构、虚假的状况下与世界进行互动，似乎今天的虚拟也并未曾造成我们怎样的阻碍与困难——饰演楚门的好友马龙的演员在短暂离开节目中所构造的桃源镇后，再度回归后甚至这样说到：“我什么地方都到过，但都不及这里，我总觉得安全。”

社会的种种运行都建立在虚幻之上，并形成了今天复杂且自洽的运行逻辑与效果——若认定我们今天脑海中的认识是完全虚假的话。缸中之脑难以认识到自身所浸泡在生物液并由计算机所控制，NEO也终究难以逃脱矩阵的世界。在彻底厘清这一切之前，不得不承认，今天的世界便是如此存在且运行的。

说到这里，有一个疑问呼之欲出： 真实，对我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并且究竟如何影响世界的运行？

拟态环境： 又称“似而非环境”，是指大众传播活动形成的信息环境，并不是客观环境的镜子式的再现，而是大众传播媒介通过对新闻和信息的选择、加工和报道，重新加以结构化以后向人们所提示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