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长相思2》终于大结局了,开播前,《长相思2》腾讯视频站内预约人数破958万,位列腾讯视频待播剧预约人数首位;开播后三个小时,站内热度破28000;据灯塔数据显示,《长相思2》开播第一天,全网正片播放量就位居日榜第一位。
剧中几人爱情与权谋交织,情感的纠葛与角色之间的冲突升级,观众的心随之起伏。当虐心情节如利刃般直戳人心,我们不禁自问:为何我们如此沉迷于BE美学的悲壮与凄美?
这也许不仅是一部电视剧,而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内心深处对情感深度的渴望与对完美情爱的憧憬。
在《长相思2》中,情感的纠葛和角色之间的冲突不仅延续了第一季的基调,更在深度和复杂性上进行了升级,为观众带来了更加揪心的情节展开。
玱玹的情感挣扎在第二季中更加剧烈。第一季中,他为了王位不得不牺牲与小幺的爱情,而在第二季,他不仅要面对后宫的复杂关系(各种娶亲),还要忍受看着心爱的人嫁给他人的心痛。
这种情感的升级,使得玱玹的内心戏更加丰富,也让观众对他的挣扎和无奈有了更深的体会。
另一方面涂山璟(作为小幺的官配)情感冲突也进一步加剧。
第一季中的误会和家族责任已经让他与小幺的爱情之路充满坎坷,而在第二季,这些矛盾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因为新的家族压力和政治斗争变得更加尖锐,生死两隔(还好大结局反转了,他俩终成眷属)。
涂山璟的牺牲和无奈被进一步放大,他与小幺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更加复杂和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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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小夭x涂山璟的最终HE线中,两人终成眷属
相柳的BE情感线在第二季中同样经历了延续。他的双重身份带来的内心挣扎和对小幺的深情,在第二季中变得更加明显和深刻。
他不仅要面对自己身份的束缚,还要承受与小幺之间因误会和命运的捉弄而产生的更深的情感裂痕,真真是“互相爱恋有口难言”完美体现,防风邶的抢婚现场更是多少人心中的意难平。
《长相思2》渴望通过这些升级的情感冲突和情节展开,将角色的内心戏和情感深度推向了新的高度,即便如今观众对于新的一季剧情多有微词,但依旧挡不住大家“骂得多大声,追得就有多凶”。
当然也免不了再一次陷入被“被虐到体无完肤”的可能,毕竟《长相思》援助最初的设定就是BE(悲剧)。而观众们期待的也真是这种“被戳肺管子”的爽感,一边哭成狗一遍欲罢不能……
BE美学,即带有悲剧色彩的Bad Ending,正在网络文化中流行,深受年轻观众喜爱(我这种老青年也喜爱)。它区别于传统的圆满结局,以更充满冲突性的情感体验和挑战性赢得了观众的神经,产生强烈共鸣。
从桐华的十几年前的封神之作《步步惊心》到如今《长相思》系列,BE美学似乎一遍展现了人性复杂与真实,又在每个观者心中种下了憧憬“完美情爱”的矛盾种子。
其实BE美学绝非当代年轻人发明的新鲜事,其吸引力之历史悠久,古希腊神话中的诸多悲剧故事就已体现。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艺术能激发内心情感,实现情感宣泄和净化,带来内心的舒缓与平静。这种美学不仅存在于古代,也反映在现代影视作品中,成为跨越时代的文化现象。
中国古人亦有BE美学的情愫,在古代文学中,我们不难发现其身影:曹雪芹的《红楼梦》开篇即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到最后的“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可谓是BE美学的巅峰之作。
时间再往前推移,如明代文学家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中对亡妻的深情追忆:“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北宋诗人苏轼在《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也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放在现代人眼中,这真是无不体现了BE美学的核心——“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BE美学与古典悲剧美学的内核是一致的,它们都是一种审美体验,让我们在悲剧中体会到美好事物的共鸣。在BE美学中,我们感受到的不仅是悲剧带来的意难平,还有对其中美的体验。悲剧中的人物对抗世界的勇气,可以让我们体会到活力、自我扩张感和成长感。BE作品不回避失败、命运或死亡,而是以一种必然的观点呈现,鼓励我们在凝视深渊中迎头直上。结局固然重要,但能够选择凝视深渊,本就是一种成功。
通过这些故事,BE美学不再只是种艺术形式,它更是一种情感的宣泄和心灵的净化。它让我们在面对生活中的不完美和遗憾时,能够找到一种共鸣和安慰,从而在痛苦中寻找到美的力量。而人类“痴迷BE”这件事,早在启蒙运动时期就已经被研究,并被提升到了“哲学”的高度。
悲剧悖论(Paradox of Tragedy)由哲学家大卫·休谟提出,试图理解人们喜爱悲剧艺术背后的原因,虽至今仍未有“标准答案”,但我们可以尝试从现代心理学的角度,理解多一些背后的原因?
若想真的明白BE美学是如何“勾人心魄”的,很大程度上可以从我们共同的心理学视角,看看我们的内心发生了什么是?首先,人类的负性偏差(Negative Bias)让我们对负面信息的关注和记忆更为深刻。
这种心理倾向解释了为何悲剧的情感冲击力能在我们心中留下长远的印象。消极事件不仅引发更强烈的生理和情感反应,而且这些反应的持续时间更长,促使我们进行深入的思考和反复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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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性偏差(Negative Bias)在“作怪”
另一方面,共情(Empathy)则是BE美学触动人心的另一关键因素。神经科学的研究显示,镜像神经元(Mirror Neurons)在我们观察他人的情感和行为时被激活,让我们能够“感同身受”。即便是虚构的故事,也能激发出与真实情境无异的情感体验,从而建立起观众与角色之间的情感联结。
BE美学还提供了一种情感体验的安全感,允许我们在没有现实后果的情境下,体验和学习如何处理生活中的遗憾和不完美。这种体验有助于我们在经历悲伤后,获得认知上的清晰和生活的幸福感。此外,BE美学激发了我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通过同人创作等形式,我们能够重新诠释和延伸原有故事,探索角色的不同命运和故事的多种可能性。
研究者Mary Beth Oliver和Anne Bartsch将这种由悲伤故事引发的深层体验称为“欣赏”(Appreciation),它是一种体验状态,涉及对深层意义的感知、情感的触动,以及由体验激发的思想和情感的反思。这种体验不仅促进了个人的情感成长,还有助于我们从更广阔的视角审视现实,追求更丰富的生活体验。
最终,BE美学通过剧中人悲剧的形式,激发了我们感受他们的“消极情绪”,促使我们进行深层次的思考和反思,反而实现了一种超越短期情感的长久愉悦感。
这种对悲剧的欣赏和体验,展现了人类对复杂情感状态的深刻理解和欣赏,以及在面对生活的不完美时,寻找和创造意义的能力。
在《长相思》系列的叙事之中,BE美学以其独特的魅力,引领观众穿梭于情感的深渊与心灵的巅峰。它挑战了人类本能的趋乐避苦,却以另一种方式顺应了我们对深刻情感体验的渴望。
正如《倚天屠龙记》中年少时的张无忌咬了殷离一口,而这一口“痛”变成为了少女心中再也无法被抹除的印记,“咬人的小鬼”张无忌也成为了她心中永不消失的幻影,而这种幻影在以后的日子里彻底主宰了她的情感世界。这何尝不是一种极具BE美学的痛感“青春文学”范本?“痛”正是以一种近乎原始的方式,时刻提醒我们记住那些深刻的情感体验。
让人痛,是让人保持“记住”的最佳方式,因为我们在痛的体验中可以更深刻更鲜活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活着的真实。而这种痛感,是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初始标记,是来自分娩最初的痛与分离的记忆,是生命最初的感受,是“活着”的起点。
所以比起其他的任何感受,痛往往最令人难以忘却。在《长相思》系列中,每个角色的挣扎与牺牲,每段情感的纠葛与释放,都如同那一口刻骨的痛,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鲜活与真实。
BE美学的故事中,主角们“美强惨”的形象,满足了观众对于美的向往和对力量的认同,同时也触发了对于悲剧的共鸣。这些故事往往设置在古代、民国或架空的背景之中,创造了一个与现实有所距离的舞台,让观众能够在安全的距离中体验痛苦,同时保持自我的完整性和审美的愉悦。
所以在这个充满压力,却难以释放的都市生活中,《长相思》系列也许正是通过BE美学的展现,让我们有机会在虚构的故事中体验到了情感的起伏,而降低了现实中对于痛苦的感受,释放压力,愉悦身心,提供了一个在“不现实世界”中寻求慰藉和自我发现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