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陪着真好,下一次我们早点遇见吧。爱的保质期是多久?在这个出轨、离婚当寻常的年代,似乎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笃定和勇气。我们都想要牵了手就能结婚的爱情,却活在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在这个薄情的世界上,还有人如此深情地活着。
往事还历历在目,却再也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来源/爱奇旅(i-qilv)
爱的保质期是多久?
在这个出轨、离婚当寻常的年代,似乎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笃定和勇气。
我们都想要牵了手就能结婚的爱情,却活在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
但其实,真爱一直存在。
他叫饶平如,在妻子美棠去世之后,满腹哀思无所寄,于是87岁开始执笔,用4年时间绘出了300多张画。
从她童年的模样画起,画她两人初见惊艳的模样,一直到两人异地22年,中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在这个擅于遗忘的人世间,他选择将相伴60年的妻子长记心底。
你离开之后,我愿意,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你陪在我身边时
我没羡慕过任何人
平如第一次见到美棠,是伯父宴请宾客的时候。
1946年的初夏,平如从部队请假回江西老家,途经伯父家窗前,有一个少女正揽镜自照,点绛朱唇。
如同电影情节一般,初见的瞬间,就好像上辈子见过一样,一眼认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如果余生是你,我希望余生尽快开始。
在第三次见面时,两个互通心意的恋人走到了一起。
那一年,他26岁,她23岁。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少年,一个是娇俏可人的佳人,他们唱歌、跳舞、下棋、烹茶……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可时代潮流滚滚而来,没有人能够完美避过。战乱突起,为了生计,他们辗转各地,开过面馆卖过刀具,最后都以倒闭告终。
他们逃难到安顺,蜗居在一个由亭子改建的茅屋里,四处漏风,夜晚更是老鼠乱窜。
可夫妻俩总是乐呵呵的,白天去干苦工,晚上就相互依偎在简陋的里,一抬头就是一轮皎月。
让从小娇生惯养的美棠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平如总是心怀歉疚。可美棠总能把艰苦的生活过得活色生香。
积攒几个星期的粮票给平如做顿最喜欢的肉丸子,下班顺路采一束野花回家,茅屋虽陋,却处处透露着主人对生活的热爱。
于美棠而言,你陪着我时,我从未羡慕过任何人。这样的日子苦也甜。
我相信与你终将旷日持久
才敢说一句来日方长
可平淡的日子没过几年就被打破了。
1958年,平如突然被送到安徽劳教,没有缘由,没有征兆,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人事也曾劝告美棠趁早划清界限,一向娇弱的美棠此刻却格外硬气:他又没搞什么婚外情,我怎能跟他离婚!
最终,平如还是被送去劳改,他在安徽,她在上海带着五个孩子。
为了生计,她做过妇婴旅社的勤杂工,倒痰盂,烧炉子,拖地板……所有脏活累活都干过。后来听说跑去码头,一包一包水泥往肩上扛,一袋水泥五十斤重,即使彪形大汉都要费很大劲。
但美棠硬是扛了过来。她不能倒下,家里的孩子还要照顾,远在千里之外的平如更需要她的支持。
平如在安徽一个工厂劳动改造
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冬天双手泡在冷水里,肿的像萝卜。她有心脏病、肾病,可即使去看了也舍不得抓药。
因为一帖药要二角六分。她舍不得。
但得知平如生病水肿时,她没日没夜地干苦活,匆匆忙忙跑去药店给他买一罐鱼肝油,祈盼他能早日康复。
平如一走就是22年,我们不知道美棠在油灯前捱多少个无眠的日夜,可岁月早已残忍地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旗袍卷发变成了粗布衣裳,当初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再不复见,22年,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就这样溃败在艰难生计的碎屑中。
可她从不后悔,每到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拿出一沓信来看两眼,那是平如寄过来的,只要心里有人,也就不孤单了。
我们相爱一生
一生还是太短
终于,写完一千多封家书、熬过七千多个日夜后,平如被调回了上海。想到余生只有团圆,再无分离,即使早已头发花白,美棠依然激动得像个孩子。
两人最喜欢结伴去买菜,然后搬着小板凳坐在客厅,边闲聊家常,边剥毛豆。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打下,映衬在两人的脸庞,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美感。
平如不会做家务,为照顾美棠,仍要抢着做,常常被美棠笑话数落。有一次,他把做醉鸡的糟卤当鸡汤拌饭,孙女大叫,美棠却笑而不语喝了下去。
如果时光就停留在这一秒,该多好啊。
然而岁月似乎从未厚待过这对恋人。1992年,美棠肾病加重。生命的前几十年,都是美棠奋不顾身地去爱。看着这样的美棠,平如心疼。
他舍不得把老伴送到护理机构去,怕她一个人在那里孤单。
美棠走不动了,平如就推着轮椅带她散步
他辞去了工作,生命的后几十年,平如和美棠换了下位置,变成他奋不顾身地去爱。
准时5点起床,给美棠梳头、洗脸、烧饭、消毒、接管、接倒腹水,还要每天4次做腹部透析,打胰岛素、做记录。
一套流程下来需要四个小时,平如往往累得筋疲力尽,但老伴的事,他不放心别人经手。
美棠的精神越来越不济了,有时想吃杏花楼的糕点,等平如深夜骑自行车赶回来时,她已经忘记了。
看着昏睡的美棠,平如逐渐被绝望的洪流湮没,八十多岁的他第一次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2008年,距离两人结婚60周年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美棠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角始终挂着一滴泪,对于平如,她应该是万般不舍吧。
海并不深
怀念一个人比海还深
美棠走后,平如把她的头发剪了一绺下来藏在身边。
他没有给她下葬,怕墓地会是凄风苦雨,要她等他,骨灰混合在一起入土。
他还拿起了幼时画笔,一笔一划地画下他们的故事,从少年相识到老来相依,从颠沛流离到共守一生。
画下来,我就觉得美棠还在。
画里尽是两人的琐碎日常,平如记不得唯一一次和美棠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却记得他们一大家人打牌时每人的座次,和美棠吃过的小店店名,以及美棠小时不爱吃肥肉。
以前两人最爱赌书泼墨,饮茶作乐,如今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手握柔毫,纸上画凄凉。
平如年纪越发大了,也不爱走动。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上海自然博物馆,什么也不做,就呆坐一天。
以前是两个人,如今只剩一个人。
他知道脚下的台阶里可能有一块就是美棠背过的水泥,他想她了,就来逛逛。
他终究是遗憾的,还有五个月就是两人的钻石婚纪念日,美棠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后来,平如回了一趟江西,那是他和美棠相识结婚的地方,在有生之年,他想去看看。
回去的车上一直摩挲着美棠的照片
昔日的房子被拆得杳无踪迹,想到美棠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少,平如掩不住落寞。
当看到昔日和美棠栽种的柚子树时,他终于抑制不住感情,悲声痛哭。
他带着哭腔说:“就是这颗树,她拍了一张照......”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往事还历历在目,却再也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如今,平如还住在和美棠的小屋里,90岁那年他学会了弹钢琴,学会的第一首曲目就是《魂断蓝桥》,那是美棠最喜欢的。
不弹琴时,就一遍一遍擦拭老伴的照片,眼里覆着厚厚的忧伤。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在这个薄情的世界上,还有人如此深情地活着。
一段爱情能持续多久,很多人已经没有信心回答这个问题。而平如却说:一辈子。
一辈子,差一年、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算一辈子。
有你陪着真好,下一次我们早点遇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