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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葛亮:为舅公陈独秀感到“可惜”丨2016“华文好书”评委会特别奖作者专访

文化有腔调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1-01 17:08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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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专访作者


作家葛亮:为舅公陈独秀感到“可惜”


记者 陈默 发自北京


《北鸢》 葛亮著

人民文学出版

2016年10月版

推荐理由

继《朱雀》之后,葛亮《北鸢》继续书写民国,小说主人公以家族故事为切入点,通过对祖辈在动荡大时代的命运浮沉,绘制出一段民国传奇。作者将史料与想象交织,文字精谨隽永,试图连接上世纪的小说语言传统,这样的追求和野心值得尊敬。

(评委 张英)


葛亮


在豆瓣网,作家葛亮用7年时间写成的新书《北鸢》,得到了8.9的高分。不仅如此,在2016年10月出版后,这本书很快入围了许多国内的月度和年度好书榜,也引起了国内评论界的关注。


《北鸢》以波谲云诡的民国为背景,讲述了两个大家族几十年间的浮沉。王德威评价,在此书中,葛亮“写出一种想象的民国风采,暗藏其中的凶险,以及终将来到的时代嬗变”。只有36岁的葛亮,为何能生动还原民国人事?答案很简单:书中主人公——出生商贾世家的卢文笙,原型就是他的外公。卢文笙的好友毛克俞,原型是他的祖父。书中隐晦提及的陈独秀,是他的舅公。此外,为了准确描摹民国风物,在做准备工作时,葛亮光“格物”笔记就写了一百多万字。


2016年年底,《北鸢》一书获得腾讯·商报华文好书2016年度评委会特别奖,获奖理由是:“继《朱雀》之后,葛亮《北鸢》继续书写民国。小说主人公以家族故事为切入点,通过对祖辈在动荡大时代的命运浮沉,绘制出一段民国传奇。作者将史料与想象交织,文字精谨隽永,试图连接上世纪的小说语言传统,这样的追求和野心值得尊敬。”


葛亮现任香港浸会大学副教授。近日,腾讯文化对葛亮进行了电话专访。以下为采访内容。


写《北鸢》,有一点对那个时代文化保育的意味在


腾讯文化: 你为什么对家族史的写作特别感兴趣?

葛亮: 其实关家族的资料,我很早之前就在整理,初衷并没有这么凝重,就是想写写家里的事儿。小时候,父母就跟我讲家里的事。稍大一些,家中的老辈也跟我聊。写《朱雀》期间,长者比方我的姑祖母,就敦促我搜集一些资料,写一些这方面的文字。我一开始觉得自己需要多一些时间沉淀,在阅历更丰厚的时候才去做。但有一个机缘:我祖父的编辑特别希望我以我祖父为一个主线,以家族为脉络,写一写近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

在这个过程当中遇到了一些事情。我祖父同辈的好友,比如王世襄先生和范用先生等陆续去世了,这对我冲击蛮大的。他们的离去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远逝,有时会让我产生时不我待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将写家族人事的进程提前了。写《北鸢》以追念为本,多少也有对那个时代文化保育的意味在。

腾讯文化: 为什么为《北鸢》选择了“小说”这种文体?

葛亮: 我本来是想把它处理成一个非虚构的作品的。有非常完整的编年体脉络,会包括口述史部分。但由于几位长者的辞世,工作受到一定影响。这也是后来《北鸢》主人公卢文笙的原型从我祖父转向外公的原因之一,我的外公还健在。

此外,我发现,如果把它处理成Nonfiction(非虚构)作品,那我很可能就完全以知识分子甚至精英知识分子群体为主轴来写这本书了。而从我的祖父转向外公,无形之中就从一个精英知识分子的书写场域,转向了更为民间的立场。在《北鸢》里,仍然可以看到知识分子群落在时代过渡时不同的人生选择、与家国之间的联系。而在写《北鸢》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感觉到民间的意义:它有很大的包容性,上接庙堂,可以和整个家国的运作体系发生直接意义上的对话,又对接广场,体现了知识分子的立场。这非常有意义,从本身的空间感来说,这远比单纯地写知识分子人群要广阔。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虚构对勾勒民国也非常重要——需要丰满有关那个时代的历史逻辑。《北鸢》对我的意义大于《朱雀》,所以我不但企图以我的文学想象去重现那个时代,还要以一个在场者的身份去切入那个时代,直接把读者代入历史情境中。因此,我做了大量的格物工作。

在格物的基础上,仍然需要用一些文学的元素,去建构和充实那个时代的逻辑。在这一点上,小说的文体对我会有非常大的帮助。我对Nonfiction这个概念的理解,是奠基于所谓遗留态的历史的。我更多是从西方对Nonfiction的定义来表达或建筑我的文本的。我相信那是一种更科学、客观的方式,所以不倾向于把文学式的演绎放在所谓的非虚构写作中。把《北鸢》处理成小说的形式,对于文学的解读和表达,对于那个时代的诠释,确实产生了更大的书写空间。

腾讯文化: 你为什么在书中采用平行叙事?

葛亮: 并不是着重于所谓的平行概念,我更倾向于用对称的方式来演绎那个时代。它不单只是表达两个人的成长跟彼此命运的胶着,更多的是要表达他们之间的比对关系。《北鸢》序言里写“动静一源,往复无际”,是彼此的守望与映照。仁桢对时代更加投入,文笙则更似《老残游记》中的老残:他并不投入时代,但阅尽这个时代与其相关的风景,以他一己经验,用相对冷静抽离的方式去还原时代。

外公一直以比较达观的态度来对待后来遭受的苦难

腾讯文化: 为什么营造了襄城这样一个虚拟的城市?

葛亮: 它的存在带来了南方文化和北方文化之间的对话关系。

中国文化体系不是铁板一块,《北鸢》试图将对南北文化的不同审视寄予城市。在书中,除了襄城,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城市,就是天津和上海。我们谈到所谓民国时期的租界文化,往往一谈就是上海,但另一个不相上下的城市就是天津。天津是九国租界,当时文化多元和精彩程度并不亚于上海,而且层次更丰富:上海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资本堆砌的商业城市,天津还兼有政治之责,实际上是北京的政治后院。

天津和上海之间可以产生一种对话关系。比如谈到当时的时髦和时尚,人们就想到上海“大世界”。可是当时天津也有这样的地方,天津劝业场的“八大天”是可以和“大世界”产生对话的。

这种对话和对应关系,通过襄城这个虚拟的城市来表达。因为主人公家族产业的分号在天津和上海都有。你在他和他家庭的种种中,可以看到对于天津这个大城市的钦羡,比如一个照相馆里“平津八景”的布景。而同时间,你可以看到在上海,襄城的一个青年如何置身于大都市现代性的韵律。两个城市同时在一个个体,甚至由一个中间城市为媒介,产生南北之间对话。

腾讯文化: 为什么只写到1947年?

葛亮: 不往下写,主要是从审美的角度考虑的。民国非常动荡,被称为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五代十国”,但这种动荡也赋予了每个人自我选择、发掘自身和时代关联的可能性,特别是对知识分子。

这一考虑也和我外公的经历有关。因为成长于资本家家庭,外婆家又是士绅出身,在1947年以后,我外公就是个“老运动员”,各种各样的政治运动都少不了他。从公私合营一直到“文革”,两个人后半段的生命历程还是挺艰辛的。1947年后或许是个节点,其后的中国,缺乏一种和个人同奏的逻辑,一度荒诞而仓促,个人被时代卷裹而失去应有的体面和从容。这不在应有的审美范畴之内。

腾讯文化: 你外公对此持什么态度?

葛亮: 他一直以比较达观的态度来对待他后来遭受的苦难。我在序里写,他就是一个跟时代和解的角色,经历了很多苦难,但不苛求时代,对它有一种极大的包容。

前年大阅兵,我外公在电视里看了整个过程,热泪盈眶,这让我们家人都非常感怀——他心里一直存有一种家国之念。只要老百姓有好日子过、这个国家强大,他就特别欣慰和感动。这一点让我对我外公非常佩服。看一个时代,不是一时一人一念,而是从一个大的民族性的立场去体会、感念,这一点太不容易了。

腾讯文化: 卢文笙这个角色身上有没有一点你自己的影子?

葛亮: 我主要还是以我外公的性格去勾勒卢文笙的。当然,作为孙辈,像他也不奇怪,他身上有我自己的一些人文理想在,也有一代中国人的影子在——那是对中国传统的保留怀有冀望的一群人。我想,这些都寄予卢文笙这个人物了。

腾讯文化: 《北鸢》里有很多伏线,叙述逻辑比较绵密。你是如何完成这样的叙事的?有没有画过人物关系表?

葛亮: 还真没有画过。编辑在做这本书时,把这个人物关系表画出来了,我才知道我原来写了一百多个人物。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朱雀》出版时。

在写的过程中,也许我并不自知。这是得益于我自己这些年来的学术训练吧,下笔时,我的逻辑感还是很清晰的,包括如何去构设一个人物的命运,包括所谓的“草蛇灰线,伏埋千里”。这其实未必要刻意去做,但进入一个长篇小说的情境之后,如果你把握了时代逻辑,人物的命运就犹如支撑这整个时代逻辑的每一条经纬,在结构的过程中,与构想不会有太多的偏差。

腾讯文化: 书里的女性给人印象很深,她们都有原型吗?

葛亮: 是的。比如昭德这个角色,我外公的大姨确实是那样的一个人。女性以家庭为本位,站在更加抽离、边缘的位置,反而能看得清楚很多事情。我有一段写到石玉璞,柳珍年是他的政敌,也是他的旧部。当石玉璞受到柳珍年的政治势力威胁时,他一度很颓唐。昭德对他说了一句话:“你造出了时势,就莫怪时势造出了他这个英雄。”这话非常辩证。英雄和时势是互相成全的,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时代逻辑。

石玉璞死后,昭德因为非常巨大的心理打击一度昏迷。昭如在准备给她行丧时,来了一位高僧,说石玉璞在大觉寺里寄了一对金丝楠的棺椁。昭如去看,这个棺椁上面的字句是“渔樵问对”。在中国传统的人文观念里面,“渔樵问对”代表棋逢对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文化意象:石玉璞并不把昭德看作男性的附庸,而是认为她可以跟自己平等地进行对话。

左家的慧月、慧容这一脉也是这样。以前我们觉得男性就是执掌天下,女性至多以家庭为本位。但《北鸢》写到,左家对于女性的培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路径,家和国可以是一个概念,两者并非二元对立。

《北鸢》到底写男性还是女性?归根到底,它是在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的人伦关系里有所谓的男女之判。这个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将这种男女尊卑的伦理成见打破了,最后全都是人和人之间的对话。

“无涉政治”后来几乎成了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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