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哲学方面,在我看来,有些始于罗尔斯等人的政治话语曾一度被自由主义者搞得很时兴,而现在正在回到十八世纪经典的政治哲学理论,这些东西被当作研究对象受到质疑。如市民社会的概念,在我看来,这个概念仅仅与历史上的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相联系。这个概念在今天又复活了,人们把它用于苏联,用于所谓的从共产主义向民主体制过渡,这样使用这一古老的概念并把它用于一种不同的过程是不可接受的。哲学领域中的美学概念,似乎也属于现代,但它与现在存活的艺术不相干。当代的艺术家自己就会表达,他们不必向哲学家咨询什么是美。在哲学传统中,有两大美学,在现代的开端有康德美学,在现代的结束有阿多诺美学。从某种意义上说,二者都对作为一门学科的美学进行了解构。
我并不是在攻击这种复活,我只是觉得,这种复活如果不意味着重新相信右派力量,贬低某些从前出现过的理论能量,还会意味着什么?这种复活对新的难题做新的思考并无贡献。它只是对旧的话语、旧的传统的复活有所贡献。我认为,它也与专业化有关,与曾经在五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存在过的国际知识界的解体有关。
更奇怪的是,这种复活与后现代主义及其传统以及某种现代性及其思想传统的性质似乎是完全不相容的。我不想为任何被称之为后现代主义的东西做辩护,如后现代哲学、后现代思潮等等。但在我看来,一个主要的现象是后现代正在瓦解这些东西的中心地位,从而产生某种好的相对主义,产生一些多样性的立场,而这些正是复活的东西所趋于封锁的。
我问自己,如果我们真的生活在后现代这样一个历史时刻,这些情况和后现代是什么关系呢?一种可能的答案是:后现代也是这样一个时期,其表现形式是一个大杂烩。这种日益增长的复兴在六十年代是某种边缘化的守旧势力,如今又在大学恢复了权威,因此我认为,必须把它们当作大杂烩之类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伦理学的复活,或者说是回到了哲学传统中的伦理学,这是伦理学的幻象。这不是政治哲学的复活,而是政治哲学的大杂烩。在我看来,美学的情况也是如此。
在美学中似乎有合理性,因为现代主义被崇高主宰,美学以某种方式回归于优美。尽管如此,后现代的艺术形式仍然是优美范畴的终结,而不是崇高的终结。因此,就后现代性而言,现代性概念的这种复活包含着后现代性,这显然也是一个大杂烩。现代性是以政治理想的形式给予我们的。正如我以前指出的那样,所有的民族国家都是现代的,这已经有很多年了。这并不是世界上任何国家的一种可能的转变图景,因为现代性已经存在。我认为,它的复活在某种程度上是企图用现代性这一伪概念来替补新社会图景的缺失。
换言之,自由市场没有建立社会图景。它没有提出社会怎样转型。它仅仅是一种机制,一种毁灭性的机制。因此,从自由市场条件不能提取任何政治图景。谈论现代性就是貌似有了在自由市场中没有出现的类似于图景一类的东西。问题在于,被理论化的现代化是资本主义演进的一种新的形式。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理论化工作失败了。以苏联为中心的社会主义实践遭到西方世界的抵制,而且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激进变革或相当于此的进步存在,所以这种现代性的概念就来填补这个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