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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启明 | 美人缱绻宜温语,仇寇侵凌需利刃

明公问政  · 公众号  · 社会  · 2017-03-21 22:20

正文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龚自珍这句诗我非常喜欢,虽然我并不参禅。美人和剑,一柔一刚,温柔敦厚与阳刚坚韧,分别象征着爱与自由,这都是男人所需要的。在龚自珍看来,只要“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即使是美人与剑,也能从中顿悟出禅的境界,而这样的纯粹清澈岂是那些装模作样的参禅者所能领略的。再看看如今流行的南怀瑾,那种“东风无力百花残”的禅味确实令人生厌。

这个春天,我重读了龚自珍的《已亥杂诗》,依然被其“狂来说剑、怨去吹箫”所深深震慑,那无数的诗句,无不以其艳狂的词语和奇绝的意境道尽了“爱的痴狂”。“青史他年烦点染:定公四纪遇灵箫”,写初识灵箫的狂喜;“炉香瓶卉践复残,他生重见艰复艰”,写缠绵后的依依不舍;“冰雪无痕灵气香,女仙不赋降坛诗”,灵箫就是一首美丽的诗;“一十三度溪花红,一百八下西溪钟”,约会的地方也是那么绮丽。

龚自珍痴狂又轻薄,在清江浦与灵箫缱绻的同时,他不仅跟一个叫“小云”的妓女温存厮磨,还念念不忘远在京城的贝勒遗妃顾太清,“空山徙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最后轻狂的龚自珍暴死了,据说是被满清的贝勒爷所毒杀的。

所以痴狂的爱终究难得善终的,古人说“情深不寿”或许自有一番深意。相比较起来,我倒是更喜欢比龚自珍略早些时候的黄仲则,他的《绮怀》显得深情温厚又含蓄蕴藉,虽然不够震撼,那种缱绻的温语却让人能够久久回味,也就更能勾魂摄魄。

“千围步障难藏艳,百合葳蕤不锁情”,诗人自己都不知道情深深几许;“记得酒阑人散后,共搴珠箔数春星”,写一起数春星的浪漫;“锦江直在青天上,盼断流头尺鲤鱼”,“闻道碧城阑十二,夜深清倚有谁同”,“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可谓写尽了刻骨铭心的相思。

然而中国的历史,写“美人缱绻”的太多,写“利剑仇寇”的却太少,即使龚自珍“狂来说剑”也只是浮于表面说说而已;李白这样的古惑仔也只是把剑作为笑傲江湖的一种利器,却并未触及“仇寇”必须以利剑杀之的真谛。孤独求败所说的“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就是杀尽个人恩怨仇寇、而后笑傲江湖的典型。

这或许与儒教的堕落有关,尤其是宋明以后的理学,逐渐蜕变为虚伪的、僵尸般的奴才哲学、太监哲学、帮闲哲学,从而彻底阉割了国人的精神,先秦时期血刃仇寇的蓬勃生气便渐行渐远了。

什么是仇寇?孟子说“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君王践踏臣子,就是仇寇。虽然在孟子的眼里,是没有民(氓)的地位,君臣融洽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统治人民。黄宗羲则把“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与民为敌的君主视为仇寇。

对于现代社会而言,践踏民权、抢夺民财(尤其是强征土地、强拆房屋)的群体,就是人民的仇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处处设置禁地的群体,就是人民的仇寇;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然后“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的群体,就是人民的仇寇。

对于这样的仇寇,当然需要报复洗雪的,最好是通过合法的途径。但是,当法律成为黑恶势力的玩偶,因而丧失了起码的公平公正;当法律沦为权贵势力的保护伞,因而与与金钱美色同流合污,再一味的强调司法救济、强调忍辱卑膝也就没有丝毫意义了,这时候“手刃仇寇”就具有天然的正义,也只有通过利刃才能维护自由的权利。

这是一个美好的春天,我期望这国的男人们都为自己心爱的“美人”写一些缱绻的诗句,或者说一些温存的话语,无论社会多么乖戾悖谬,爱却是永恒的,也最能让人有用往向前的动力。

但男人却不能永远躲在缱绻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当我们的家园被仇寇们不断侵凌破坏,当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被仇寇们不断巧取豪夺,那就有必要以利刃来维护之。

美人与利刃,象征着爱与自由。没有自由,就没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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