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往事（1）

正文

番茄俗称西红柿，是茄科最重要也是全世界消耗最大的蔬菜之一，几乎全世界都对她那酸甜爽口味道情有独钟。但是番茄在茄科中地位一直存在争议，1768年Miller将番茄归为单独的番茄属( Lycopersicum esculentum )，到2005年Spooner et al. 又重新将番茄归到茄属( Solanum lycopersicum) ( New nomenclature for Lycopersicon )。

番茄起源于南美安第斯山脉智利、厄瓜多尔和秘鲁一带的一种红色果肉的醋栗番茄（ Solanum pimpinellifolium ），但驯化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还不是很明确。在西班牙殖民者到达美洲之前，番茄的驯化其实就已经达到一个相当先进的阶段，大概类似现在的樱桃番茄。但这段时间缺乏详细的文字记载，因此我们也无从得知具体的驯化历程。16世纪初西班牙人将番茄带出了安第斯山，随后将它引入欧洲，随后通过殖民扩张将番茄带到了北美洲和加勒比海，以及东南亚，然后进入亚洲大陆。18-19世纪之间又经历了一次更强烈的驯化，最终才成为了我们现在我看到的番茄的样子。

由于番茄一直生活在安第斯山温暖潮湿的环境下，16世纪初刚被带到欧洲后番茄无法在欧洲西北部正常生长，只能适应南欧地中海气候，包括西班牙，意大利，希腊，土耳其等地方。而且由于西班牙的殖民者从印第安土著人拿到的只有少量的植株和种子，这种“种群瓶颈”造成的后果就是现代番茄遗传多样性很低。这些始祖番茄携带的有害基因在随后的欧洲扩散出来，和他的野生兄弟相比，早期的番茄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脆弱，生长缓慢，表皮脆弱，无法抵抗害虫和病菌的侵袭。后来番茄育种家也意识到了番茄必须和他的野生兄弟之间杂交，才能让他在欧洲大陆其他地方生存下来，不过那已经是200年以后的事情了。

阿兹特克人在公元700年就已经开始食用番茄了，但是从16世纪初直到17世纪末的200年间，番茄在欧洲大都当做观赏植物或餐桌上的装饰物，大部分的欧洲人都害怕番茄，许多地方尤其是北欧国家，如英国番茄被认为是非常危险的，被禁止食用。现在看来这似乎是杞人忧天，但这不并意味着阿兹特克人比当时的欧洲人更文明，更开化，更了解番茄。因为番茄确实跟他的很多茄属的亲戚一样全身都具有毒性，但是唯独成熟的果实没有毒性。

欧洲最早关于番茄的记录是1544年，一个意大利草药医生 Pietro Andrae Matthioli ，他给了番茄一个意大利名字“pomi d'oro”意为“golden apple”，由于植物分类研究在文艺复兴时期还是一片混乱，他把番茄当做了当时欧洲常见的一种茄科植物 曼德拉草 。曼德拉草是欧亚大陆的一种颇具象征意义的植物，最早可以追溯到旧约，在希伯来文中被称为“love apple”，得名于它的根像一对身躯缠绕在一起的男女，在当时象征学说流行的年代，大多数欧洲人都相信曼德拉草能催情，而且曼德拉草的确含有大量有毒的致幻剂（包括天仙子碱，阿托品和莨菪胺），并因此成为当时巫师制作药剂的主要成分。《哈利波特》中曾经也提到过曼德拉草。后来一帮草药学家一起就给番茄起了学名 Solanum lycopersicum， 这个名字本身也带着恐惧的色彩，“solanum”源自剧毒的亲戚颠茄的属名，由于当时分类学的混乱，颠茄后来又单独成为一个属，而“lycopersicum” 则是自来自“wolf peach”一词，这个名字也一直沿用至今。

尽管Matthioli将番茄当成了曼德拉草，但是这并没有挡住位草药师的好奇心，他按照当时流行的茄子烹饪法来烹饪番茄：撒上盐和胡椒后直接油炸，也许味道不怎么好，毕竟没改良的番茄味道不如现在。不过意大利人对番茄的烹饪和热爱正是从这时候开始的，现今发现的关于番茄烹饪的书籍最早是1692年在那不勒斯出版 The Tomato in America ，当然这里面很多烹饪的灵感来源于西班牙。但是在英格兰和北美仍然对番茄心存恐惧。

如果说意大利草药学家将番茄误认为曼德拉草只是番茄噩梦的开始，那么真正把番茄打入冷宫的是John Gerard，一个英国的庸医。尽管番茄在16世纪初就来到了欧洲大陆，但是直到16世纪末，番茄才进入英格兰。1597年在他编撰的植物志中有一篇介绍番茄的文章，他写到：

..."the whole plant to be of ranke and stinking savour"..."and the temperature of tomato was colde, yet not fully so colde as Mandrake, in my judgement, it's very colde, yea perhaps in the highest degree of coldeness."..."the fruit was corrupt, which he left to every man's censure."

根据Andrew F. Smith在 The Tomato in America 一书中的记载，Gerard的这篇文章大部分是抄袭 Dodoens and l’Ecluse 在1553年的内容。因为他急于发表，结果还把番茄的名字“ lycopersicum ”抄错成“ lycoperticum ”了。而且他还曲解了原作者的意思，作者指出虽然番茄的茎秆和叶片有毒，但是果实是安全的，而且当时西班牙和意大利已经有人开始食用番茄了。他断章取义认为番茄，只适合在温暖的南部地区食用，譬如西班牙，意大利和北非等地，而不适合在北方食用，只能做药用。

除了“love apple”外，番茄还有另外一个昵称“poison apple”。因为早期番茄是做园艺用途，只有部分贵族能够接触到，其中有的人尝试食用番茄，但是食用过后会经常会出现生病或死亡的情况，这也给番茄的坏名声坐实了。但事实却是因为当时的贵族使用含铅量很高的锡制餐具，酸性的番茄会将锡盘中的铅萃取出来，最后铅中毒而死亡。当时没有人将死亡和铅中毒联系起来，反而是将矛头指向了番茄。

谣言一直持续到18世纪中叶，由于英裔犹太人家庭经常和来自加勒比海以及美洲的商人往来，慢慢得知番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poison apple”，人们对番茄的恐惧也似乎已渐渐消退，并开始逐渐进入日常饮食。在1797年出版的大英百科全书中，正式将番茄列为日常食用蔬菜，番茄最终获得了平反，这个谣言在大英帝国和北美殖民地流行已经超过20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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