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我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并完成了自我认同。
3月,在某学术论坛认识了一个男孩,我们不知道彼此同志的身份,只是单纯的聊天。
男孩叫嘉泽。
7月中旬,历经40个小时的车程,他出现在我的面前。黄白相间的T恤,深灰色亚麻短裤,黑色耐克跑鞋,四颗小虎牙温暖而又明亮的笑容,似乎整个人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便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了。
洗完澡之后,他拿起吹风机帮我吹头发的那一刻,或许是出于同志的敏感,亦或许是对他的喜欢和三个多月的等待,推开吹风机不顾一切吻了上去……
嘉泽成了我的男朋友。
此后一年半的时间,不知疲倦的夜聊,永远聊不完的话题。
三千多公里的异地,从未阻断过我们的爱情。
假期我把嘉泽带回家,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介绍给父母认识。
2017年7月10日,为了进一步强化我们的关系,我决定提前向母亲出柜。
当我把“我是同志”这件事告诉母亲的时候,她的反应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目不识字。
我以为母亲会不理解,会哭,会打我骂我,也许会伤害自己来逼迫我回归主流,但母亲回复我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记得特别清的是母亲非常平静地问我:“儿子,是不是小时候我和你爸都不在你身边,你缺乏关心才会如此?”
在母亲的意识里男女双方会产生爱情,男生又如何会对男生有爱意。我便告诉了她LGBT群体的存在,但对于母亲这样一个没受过多少教育,不存在认知高度的人来讲,她始终无法理解“同志”的感情。
最终我问了母亲一个问题,假如“同志”的身份是与生俱来且无法改变的又当如何?母亲的回答是,如果真的如此那就随我去吧!
于是,我们的对话便以此结束了。
此后,生活一切照旧,似乎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8月2日,嘉泽来电话,告诉我他爱上了别人。
当晚,我费力查到了嘉泽家的大致地址,立即出发。
5日清晨到了他所在的县城,接下来的路我不知该如何走。
原以为到了县城他会来见我,不曾想他没有出现。
我找遍了县城各大医院,在街上溜达了两天两夜依旧没有找到,那一刻我有些相信他真的爱上了别人。
9号回到家,喝的烂醉,凌晨酒醒后一个小时抽完两包烟,抽到恶心呕吐。
七八天的时间,体重下降十三斤。
瞒不过母亲,我便告知了母亲嘉泽便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母亲告诉我虽然她现在接受不了同性恋,但她很喜欢嘉泽,她说家里来过那么多我的朋友,嘉泽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有些像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8月12日,在我依旧心疼得厉害的时候,嘉泽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对不起我,看看如何能够补偿我。
我笑了,我问他想怎么弥补,用钱吗?他没说话,我便要求他来见我,只待一天,从此我们便当从未认识过。
8月15日,我终于看到了他,胡子拉碴满脸憔悴。
他一看到我便拽着我去吃饭,那一刻便确定他有事瞒着我。
我什么都没问,带着他玩了一天,似乎他也开心了许多。晚上我点了几个菜,扛了一箱啤酒,把他灌醉了。我便知道了所有的事,压抑许久的他在我怀中撕心裂肺地哭,我同样潸然泪下,十几年未曾流过的泪至此流尽了。
原来在上个月,嘉泽母亲看到了他手机上一张我和他的亲密照,于是他便被动出柜了。
在面临“儿子是同志”和“已有男友”的冲击下,当晚阿姨选择了喝农药自杀,所幸最终并无生命危险。
他告诉我他们家住在深山里,从他们那个镇到村里每天只有一班车,七个小时。站在这个山头看到的那个山头的住户就是邻居,思想极其封建。
嘉泽说感觉自己的父母和其他人的父母不是一代人。
次日早晨,他说要不就不分了吧,我还是选择了分手。
9月初开学的那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简单回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大致一个月后我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寒暄几句后便挂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动态的他。
每当看到他的朋友圈便会揪心,于是我屏蔽了他的朋友圈,但私下隔一段时间便会去翻看,从头翻到尾。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不只是讨厌一个人才会屏蔽他,爱一个人也会如此。也明白了何为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出柜时父亲不在家,直到开学他也还没回来。
我依旧无法走出有关嘉泽的伤痛,某晚喝得烂醉拿起电话跟母亲诉说着内心的伤痛。
我一味地说母亲根本不理解我,
母亲说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懂我,她什么都不求只求我过得开心。
“你爸让你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吧!”从母亲的这一句话中我了解到,原来她已经把我是同志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脾气特别差,我也曾想过如果我当着他的面出柜或许他会狂揍我一顿,把我赶出家门。
但他并没有,自从他知道这件事,从未向我提起过。
我们家是一个大众化的农村家庭,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多少文化。母亲小学毕业,父亲二年级没有读完。
想告诉大家
,我个人认为能否成功出柜与父母是否有文化并无直接关系。我承认,每个人的家庭环境不同,是否出柜情况也当不同。
但是,我始终认为未来何去何从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坚信对于绝大多数同志而言,能否出柜成功在于自己而不在于父母。
我从六岁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或许与我的成长经历等很多因素有关,我与父母始终处于对等地位而非隶属。
出柜切忌一蹴而就,需要循序渐进并且掌握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