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债券市场收益率回落,信用债相比贷款融资成本优势重现,供给逐渐释放。继6月非金融类信用债净增量小幅转正后,7月发行节奏进一步提速,截至目前发行量已超6500亿,净增量已接近2300亿元,全月有望达2500亿元。我们前期信用策略双周报中提到过,5月高等级信用债收益率超过贷款利率,推动企业以贷款替代债券融资的动力增强,导致当月信用债净增量创出-2500亿的历史新低。但伴随债券收益率的快速下降,贷款和债券的比价关系又重新发生变化。如图表6所示,目前5年AAA中票收益率已经开始低于贷款利率,因此债券市场的融资成本优势又逐渐体现。伴随近期市场的回暖,6月净增量24亿,但相比5月2500亿的大额负值已经有明显反弹。而7月至今,非金融类信用债公告发行量已超6500亿,净增量已接近2300亿元,均为16年12月债市调整后的最高水平。考虑到月内还有2天左右的发行窗口以及私募公告较为滞后,全月净增量有望达到2500亿元左右,接近16年前11月的3000亿元的平均水平。
净增量主要贡献行业为城投和地产,品种方面以中票和企业债为主。分品种看,供给恢复较明显的品种为中票和企业债(不含铁道),7月目前中票发行量1200亿元,净增量800亿元,均仅次于16年3月为16年以来第二高。不含铁道的企业债发行量720亿元,净增量近400亿元,也均为16年5月以来最高水平。公司债和私募公司债净增量分别为800亿元和430亿元,也较5-6月有明显恢复,但距离16年前三季的较高水平仍有明显差距,主要与房地产和类城投的审核收紧有关。行业方面,按照wind行业分类,房地产和城投7月净增量分别为400亿元和1000亿元,合计贡献了目前净增量的63%左右。而产能过剩行业中,钢铁行业净增仍为负,煤炭、化工、建材、有色等行业净增量均不足百亿。上述特征说明了只有城投和优质地产贡献了有效融资需求,而以制造业为代表的实体企业有效融资需求仍不足。对好企业来说,投资意愿并不强加之债券的融资成本优势不算特别突出,因此新增融资需求有效;对于资质较弱的非城投发行人特别是民营企业,市场的接受程度仍然不高。
我们认为7月供给的大幅增长不排除与前期累计的融资需求集中释放有关。后续供给能否持续维持高位仍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信用债融资成本和融资便捷性是否相比贷款有明显优势。我们前期路演了解到,今年上半年银行贷款额度普遍已使用了全年额度的60-80%,在下半年贷款额度有限和负债端成本利差压缩的背景下,银行提高贷款上浮比例的意愿和议价能力均将有所提升。债券市场收益率如果未随之明显上行,相比贷款的融资成本优势将体现,从而吸引大量企业从贷款转回债券融资;二是是否会有大量类城投由贷款和非标转向债券市场融资。据我们了解,年初贷款大幅放量有不少是类城投企业利用政府购买服务、PPP等协议作为增信的融资,而50号文、87号文等规范了地方政府和融资平台举债行为,此前的融资模式难以继续,不排除会有部分融资转向信用债市场,后续这部分是否继续放量仍取决于监管机构审核态度及市场接受程度。
需求端方面,从近期公布的基金行业二季报来看,受益于资金面的稳定和债券相对配置的凸显,二季度债券基金杠杆和债券仓位、信用债久期均有提升,这也是此轮信用债收益率快速下行的主要原因。但债券基金在金融去杠杆大背景下规模有小幅收缩,并且风险偏好下降,显示“脱媒化”的逆过程仍在继续。
Ø 规模方面,受4月份银监会密集发文监管加强影响,二季度债券型基金有一定赎回且新发有限造成了规模小幅净减少,其中中长期纯债基金规模从17年一季度的1.59万亿元下降至1.5万亿。而16年以来发展较为迅速的“定制基金”在此轮监管过程中受伤最为严重,是此次规模净减少的主要原因。在当前监管政策并不支持的情况下,未来此类基金规模可能会继续收缩。
Ø 配置行为方面,二季度受益于央行“不紧不松”的货币政策,资金面稳定的预期增强,基金杠杆水平整体有所提升。老开放式债基杠杆率由一季度1.15升至的1.19;老封闭式债基杠杆率由1.21升至1.25。从持仓变化来看,除短融之外的信用债持仓比例明显提升,改变了1季度投资者整体偏谨慎,持短(存单和短融,其中又以存单为主)待长的操作手法。具体来看,中长期纯债型基金持有存单比例由一季度的14.2%下降至11.1%。信用债(含短融、企业债、中票等)持仓比例由48.7%大幅上升至52.3%,其中除短融之外的信用品种持仓比例由33.6%上升至35.1%。其他类型的债基,如混合债券型一级/二级基金也出现了相似的持仓变化。
Ø 风险偏好方面,由于金融防风险背景下脱媒化放缓,基金的主要资金来源——银行保险风险偏好进一步降低,叠加3月以来以民企为代表的低资质企业信用事件频发并且再融资接续面临较大不确定性,债基风险偏好有所下降。表现为信用债持仓中AAA评级占比从一季度的57%上行至68%,AA+评级由21%下行至18%,AA评级由21%下行至14%。AAA评级占比的大幅提升可能也与4月7日中登新规实施后仅债项AAA新券可以入质押库有关,基金为了便于杠杆操作,加大了对于AAA债券的配置有关。
除了供给的大幅放量外,最近两周信用风险方面也不平静。信用事件主要包括:15中城建MTN001付息违约、15机床MTN001发布付息兑付不确定性公告,大概率也将违约,分别为两家公司第8支和第9支违约个券。而15五洋债几乎全部登记回售,将给公司带来较大资金压力,提醒关注回售兑付情况。前期违约的东特钢和博源有兑付进展:东特钢披露重整方案草案,债券投资者现金受偿率仅22%;16博源SCP002完成兑付但同样已违约的SCP001尚无兑付进展。此外,部分民营发行人的负面事件发酵仍在继续:中国宏桥如8月底前未披露年报则将触发美元贷款提前到期,标普再次下调公司评级。
1、 7月15日,15中城建MTN1付息违约,成为该公司第8支违约债券。
7月15日,15中城建MTN1付息违约。如图表8,中城建集团存量未兑付债券9支,本金共161.5亿元,目前已确认违约8支本金136.5亿元(包括技术性违约、付息违约和到期违约)。15中城建MTN002也将于11月付息,大概率将违约。我们曾于上周策略周报提示,中城建境内未兑付债券回收情况不乐观,提醒投资者尽快采取资产保全等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2、 15机床MTN001发布付息不确定性的风险提示公告,将成为公司第9支违约债券。
自16年11月以来,大连机床已有8支债券出现违约(图表9),包括1支技术性违约、5支到期违约和2支付息违约。公司唯一的存量未违约债券15机床MTN001将于7月31日付息,公司已于7月25日发布付息存在不确定性的风险提示公告,大概率也将违约。关于公司的信用资质此前已多次分析,在此不赘述。公司尚未披露16年年报和一季报,评级公司此前已下调评级至C,17年定期跟踪也已推迟,无法知晓公司最新情况。作为民营企业,主要资产均已被冻结并且无法进行正常生产,后续偿付情况不乐观。
3、 15五洋债应于8月14日回售,8亿元本金中登记回售金额7.99亿元,提醒投资者关注回售兑付情况。15五洋债和15五洋02于7月6日复牌,价格陆续下跌至40元和30元左右,也反映了投资者对其信用风险的担忧。
15五洋债和15五洋02于7月6日复牌,价格大幅下跌。五洋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目前存续三期债券,详见图表10,其中两期公募债券均自16年12月27日起停牌,7月6日复牌。但由于复牌后仅合格机构投资者可以认购,因此成交较少且价格呈持续下跌趋势:15五洋债7月6日复牌后由69元下跌至52元,此后又陆续下跌至40元左右,24日以来价格大幅反弹,但日成交均不足10手;15五洋02复牌当日也由70元跌至50元,此后一路下跌至30元左右。
15五洋债应于8月14日回售,8亿元本金中登记回售金额7.99亿元,提醒投资者关注回售兑付情况。公司债15五洋债将于8月14日回售,公司7月18日公告将最后一年的票面利率由7.48%上调至7.78%,上调30bp。根据公司7月26日发布的回售实施结果公告,该债券共7.99亿元登记回售,也就是几乎全部本金都登记回售。我们曾于170428信用策略双周报提及公司周转压力高、或有风险大、被列入失信人执行名单、年报披露前更换审计师且年报披露时间具有较大不确定性等风险因素。从最新情况看,公司仍未披露16年年报和最新季报,无法判断公司最新资产负债和现金流情况;截至7月24日又新增6起失信被执行人记录、评级也已下调至AA-/负面,上述均反映了公司偿债能力的弱化,而从两期公司债复牌后的成交表现也反映了投资者对其信用风险的担忧。我们认为15五洋债回售将给公司带来较大资金压力,提醒投资者关注债券回售兑付情况。
4、 7月14日,前期违约的16博源SCP002完成兑付,而16SCP001兑付仍无进展,公司仍面临较大资金压力。
7月13日,前期违约的8亿元16博源SCP002完成兑付,13博源MTN1也正常付息。博源为民营企业,主营化工业务,核心经营主体为下属上市远兴能源,直接间接持股比例34.96%,但违约时持有远兴能源股票已基本被质押或冻结。16年12月和17年2月,规模分别为11亿元和8亿元的16博源SCP001和002到期违约。除违约债券外,公司还有两支存量中票,分别将于17年11月和18年7月到期,合计金额13.8亿元,其中13博源MTN1于7月正常付息。此外,公司于7月13日将前期违约的8亿元16博源SCP002的本息足额兑付,但未提及是否支付违约金。而同样违约的16博源SCP001尚无进展。
公司未披露偿债资金来源,但考虑到公司再融资渠道收紧以及持有股票基本质押冻结,仍面临较大流动性压力。公司未披露偿债资金来源,我们推测不排除通过处置资产或股票再质押进行融资。但一方面公司核心经营主体即为上市子公司,1季末合并报表账面36亿元货币资金均来自远兴能源,而发行人调用上市公司资金的可能性较低;另一方面违约后债券市场融资渠道已基本封闭,而持有的上市公司股票均已被质押或冻结,进一步融资空间有限。我们认为公司后续仍有较大的流动性压力,提醒投资者关注公司再融资能力、对远兴能源持股比例是否会发生变化、16博源SCP001偿付情况及存量中票的还本付息情况。
5、 东特钢或成信用债正式确认违约后损失第一单:超过50万元普通债权现金清偿率仅22.09%。
东特钢目前共存续10支债券71.7亿元本金,全部都已确认违约。16年10月,债权人向法院申请公司破产重整。7月10日,东特钢及管理人向法院提交了重整计划(草案),宁波梅山保税港区锦程沙洲股权投资有限公司(沙钢集团实际控制人沈文荣下属企业,与沙钢集团属于关联企业)及本钢板材股份有限公司拟作为重整的意向投资人。7月18日,香港文汇报披露了重整计划(草案)部分内容[1]:对于债券类普通债权人,每家超过50万元的部分给予一次性现金清偿或债转股的选择权,选择一次性现金清偿的,按照22.09%的清偿率一次性现金清偿;金融类普通债权人每家超过50万元的部分原则上实施债转股。
22.09%的清偿率是高是低?根据穆迪覆盖的北美企业最终违约回收率数据,1987-2016年按最终回收金额衡量的高级无抵押债券历史平均回收率为48.4%。但中国的历史情况似乎没有这么乐观。根据中债资信2013年发布的《基于国内破产企业的债务清偿情况研究》,94个可获得公开信息的历史破产案例中,破产重整的普通债权清偿率平均只有28.78%(其中清偿率低于20%的比例达到44%),破产清算的清偿率则平均只有14.01%(其中清偿率低于20%的比例高达82%)。因此东特钢22%的清偿比例在中国属于较为正常的水平,主要由于引入了重整意向人且金融类债权人原则上实施债转股。如果直接清算的话,受偿比例还会更低。
6、 香港上市公司中国宏桥再次更换审计师,铝信网报道其8月底如果不披露16年年报将触发贷款提前到期。标普下调评级至B并且仍列入负面观察名单。
上期策略周报已提到,在中国宏桥被做空之后,宏桥系境内外公司均已更换审计师,且中国宏桥于7月初再次将审计师由天职更换为信永中和。目前除中国宏桥尚未披露16年年报外,其余主体均于4月底前公布16年年报。7月25日,铝信网发布了一篇名为《中国宏桥据称就偿付7亿美元贷款达成协议》的报道[2],称此前7亿美元贷款豁免期限至8月底,如果中国宏桥未能在8月底前公布16年审计报告,则将在6个月内分期偿还7亿美元贷款。此外,由于集团在完成报表的关键时刻更换审计师带来治理风险及如集团未能在8月底前刊发业绩亦将增加流动性风险,7月24日国际评级机构标普也将中国宏桥评级由B+下调至B,并仍列入负面观察名单。我们曾多次提示,受沽空及中国宏桥年报延迟披露等负面事件影响,宏桥系4月以来公开市场再融资渠道一直不畅。而今年7-12月宏桥系境内债券到期量高达145亿元,还有41亿元债券面临回售;加之如果不能及时披露16年年报将触发美元贷款的提前到期偿付,公司年内偿付压力较高。提醒投资者关注公司年报披露及宏桥系再融资情况。
总的来说,7月供给放量将逆转5-6月份有利的供需关系,而收益率的下行也导致买盘观望情绪变浓,进一步加杠杆拉低信用债收益率和信用利差的空间有限。不过由于贷款基准利率顶的存在,供给压力推升高等级信用债收益率明显上行风险也不大。我们维持高等级债券票息配置价值良好但短期内收益率进一步下行空间有限的判断,未来利差的收窄将以仍有相对利差空间且实际违约风险可控的板块为主。但低等级品种风险尚未释放完毕,未来供给压力和违约风险无法同时规避,评级间利差仍存在拉开的风险。而东特钢作为信用债市场正式确认违约后损失第一单,也可能对市场心理产生一定冲击。之前中国信用债市场虽然已经出现多起违约,但已违约案例要么是经过一段时间后最终得到兑付,要么是还在诉讼和破产进程中,清偿比例未最后落定。如果东特钢本次重整方案最终被正式通过并实施,将成为中国信用债市场第一例正式确认违约后损失的债券,某种程度上比超日债的第一单违约更具有“打破刚兑”的标杆性意义。而且由于市场之前普遍对最终高比例偿付还是抱有期待,本次22%的清偿比例应该是低于市场预期的。目前为止,中国债券市场的违约后兑付,基本都以民企债券为主,国企债券普遍悬而未决。这与国企遇到暂时性流动性危机时更容易得到救助和再融资支持有关。一旦最终走到违约甚至破产的境地,往往救助成本已经很高,剩余可变现资产也已经非常有限。尽管今年以来信用环境整体上看,风险是在从国企向民企转移,但国企中的结构性问题也不容忽视。近期召开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指出,“要把国有企业降杠杆作为重中之重,抓好处置僵尸企业工作。”最终确认为僵尸企业的国企,其债务损失可能反而会提早暴露,需关注相关事件对市场风险偏好的影响。
[1] http://paper.wenweipo.com/2017/07/19/BN1707190006.html
[2] https://news.cnal.com/2017/07-25/1500950276484647.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