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网——实体经济的摧残者还是救赎者？

事实上，对于以淘宝为代表的互联网商务产业的非难，在中国舆论圈里曾经几度甚嚣尘上。特别是最近几年以来，随着电子商务平台对传统商业市场的剧烈冲击，加之中国制造业日渐陷入泥潭，人们对于淘宝等电商企业的谴责甚至道德攻击似乎更有理由了，这中间也包括了许许多多在市场潮流中苦苦搏击的企业家，董明珠就是其中一位，这位大姐大级别的制造业大腕就曾经痛斥现在的年轻人不到实体企业去就职而纷纷选择宅在家里开网店是“国家的隐患”。

如果说普罗大众对马云和淘宝进行质疑尚可理解的话，但是作为中国经济中坚力量的企业家群体如果也作如是观那就难以理喻，甚至令人忧虑了，因为企业家的思想胸怀和精神视野决定着一个国家的经济姿态与风貌。

马云和宗庆后这两位民营企业大佬之间的理念掐架，虽然不像去年发生在张维迎和林毅夫这两位经济学术大拿之间的思想交锋那样形而上且高大上，但是，发生在这两位对中国经济作出重大贡献的企业实践者之间的观念擂台赛，对于场下数以亿计的看客而言，仍然具有重大的经济学常识启蒙意义，因为它会让我们思考商业的力量与价值，而对这一问题的判断与洞察是中国经济二次崛起的精神密钥。

马云说：“企业没有虚实之分”。这里涉及对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的概念分野。暂且不论如何定义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单从学术研究和社会统计的角度而言，将国民经济领域区分为虚实两层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将这种虚实之分递进为褒贬之分，切换为道德判断，从而将制造业等实体经济看成是造出真金白银的，是实打实的，而将电商业归结为虚拟经济并且定义为空手套白狼，是空对空的，那就完全跑偏了，因为它从根本上否定了虚拟经济的合理性，而我们对经济部门进行虚实划分本来就是要探讨这两种不同业态的不同价值的，你都从道德上将他们作出黑白切割了，这种讨论还有意义吗？更进一步需要说的是：何谓虚拟经济，学术界并无统一认识，美联储就认为除去房产市场和金融市场之外的经济部分都可以视为实体经济，如果照这样的见地，马云、刘强东等人所从事的电子商务产业当然属于实体经济了。事实上，所谓的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根本无法区分，而且着眼于未来来看，更加无法区隔，因为谁也不愿意把自己搁到互联网世界之外的一座孤岛上去。所以，马云说“我希望大家不要把这些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对立起来，企业没有实体和虚拟之分，”从这一层面而言，他的说法无疑是对的。

马云还说：“实体经济很艰难，企业很艰难，产能过剩、库存加大，就是因为我们流通不畅。”这个判断也包含着经济学的真知灼见。从经济学层面而言，流通不顺畅、交易不活跃，不外乎交易成本过高和交易安全匮乏这两大基本原因。淘宝网等电子商务平台的价值就在于借助现代互联网技术有效解决这一问题，如在云计算、大数据等移动互联网技术支持下，制造业企业可以在最大空间内、最快速度下触达消费者个体，与散落在天南海北的消费者产生个体级的生动互动，最大程度地降低交易成本；又如通过交易记录、客户评分等参考意义的数据来构建信用体系的制度设计,塑造了良好的商业规则和商业伦理，最大程度地保障了交易安全。这些，在传统商业格局里都是无法想象的。淘宝网的确对传统商业市场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是，它并没有颠覆商业，恰恰相反，它浓墨重彩地改写了商业的定义，重新塑造了商业模式和架构，让商业第一次站到了经济舞台最炫目的中央；淘宝网也为传统的实体制造业带来了革新，但是，它并没有搞垮制造业，恰恰相反，它激活和拯救了中国制造业，让那些富有工匠精神和创新思维的企业与个体在大数据空间获得生机与活力，推动中国企业从工业2.0时代豪迈跨入工业4.0时代。我们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淘宝、京东这些互联网商业平台的给力，已经老迈而步履沉重的制造业如何拉动中国经济这辆大车。

马云不是经济学家，他无法从逻辑或者哲理的高度去为自己的辉煌事业作出注脚或提供辩护，但是，他的诸多说法包含了对经济学常识的直白而朴素的洞见，那就是：商业不是工业的对手而是伙伴，它让工业在天空下向着远方的地平线无限延伸，没有商业力量的勃兴，就没有中国制造业的复苏。

数据最能说明问题，根据阿里巴巴对外发布的2016年财务报告，阿里集团以及蚂蚁金服2016年合计纳税238亿元，平均每个工作日纳税近1亿元，带动平台纳税至少2000亿元，创造了3000万个就业机会，这是马云所带领的商业团队在2016中国经济史册上写下的亮丽的一页。

（徐剑锋，中国人民大学法学博士，资深法律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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