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一章我们已经说过,名字取得好坏,对人的一生有多大的影响。
今天再来看一个更绝的典型。
按星座来取名,看上去是挺浪漫的一件事。
但是很少会有人拿太白金星来命名。
因为,金星,现于东方称启明,出于西方曰长庚。
在星相学上历来都被认为是灾星,主杀伐,大凶之兆。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出场的这位主角,偏偏就叫长庚。
他爸爸魁瀛原是旗营中的一个参领,驻守甘肃,给他取这么个有杀气的名字,大概是想取《天官占》里的意思:
“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将军之象也” 。
期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当个大将军。
名字寓意的好坏暂且不说,先来看这个家族。
说是旗人世家,但实际上要是一直往前推,他们其实是宋代靖康之变时,随徽钦二帝被俘去东北的汉人后裔。
当然这个家族到了五国城直接就选了杨康那条路。
几百年之后,随后金入关,这时他们已是正儿八经的伊尔根觉罗氏,满洲正黄旗了。
到了长庚这辈,童年出生在甘肃,少年时全家又随父换防搬到了江宁。
作为大院子弟,有父辈的关照,门第的背景。
按理说他的成长之路该是一帆风顺。
但可能是名字取得太拉风,接二连三的遭遇大风暴。
先是碰上长毛起事,江宁失守,旗营被屠。
全家除了他背着老娘逃出生天之外,老爸和上头十个哥哥,加上一门几十口子全完了。
虽然家门不幸,但生活还得继续。
只能去呼和浩特投奔父亲的好友,绥远都统景廉。
老首长很关心这个故人之子,一手为他铺路,先让他去恭王府鬼子六那历练,当个首长间的通讯员。
等有了一定的成绩,再安排外放到乌鲁木齐,去都统平瑞身边当幕友。
作军区参谋的日子很愉快,司令,包括司令一家都很关照这个年轻人,丧父之痛慢慢平复,前途一片看好。
结果一年不到又出事,西域大乱,圣战勇士攻城,城破,司令平瑞一门被灭,长参谋虽又一次从死人堆里逃出来。
但回到内地,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生起点。
而且这时他的名头也在官场打响了,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下凡,克父克主,官场迷信,不太有人敢用他了。
关键时刻,还是景廉叔叔关心他,让他先去山西当个县丞过渡一下,等风头过去,再找机会提拔他。
当县委文书这几年,他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是在景廉授意下,给俄国去送了一次战争赔款,事情本身不大,晚清无数对外交涉中的一桩而已。
但在当时官场来分析,别的官员,一怕见俄国人,二怕担骂名,都不太愿接这类活,但他肯主动挑担子,为朝廷完成了涉外任务,于是也就有了政治资本,景廉叔叔就有办法为他下一步铺路了。
接下来路就好走了,景廉叔叔自己明里不出面,暗中让老朋友伊犁将军荣全去山西要他。
表面上人事关系还挂在山西,但人可就借调到了新疆军中。
到了西域,周围全是叔叔伯伯,亲朋世交,挂职锻炼的日子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香甜。
这样的大环境,那在新疆隔三差五的立上几个一等功还不容易嘛,褂在山西的职称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随着他叔叔景廉一路走高,做到军机大臣,他的小日子不用多说了。
期间老娘死了,他回京守孝,这时景廉已贵为兵部尚书,但也进入人生的倒计时。
临了再送世侄一程,在老佛爷那儿保他一本,封了伊犁副都统。
国防部长的临终一荐,让他从军区副司令这个位置,正式开始个人的封疆生涯,这还不算,景廉叔叔送佛送到西,再为他打开朝中另一扇门,把惇王府这条线留给了他,惇王是谁,端王的老爸,端王是谁,太后的左手,日后义和拳的大师兄。
事情到此,这条线很明了,长庚从此在基本教义派这条船上有了位置,有了派系背景,自己不动,自己人也会推着你走。
简而言之,四个字,上轨道了。
之后几十年,仕途顺遂不用多说,但天煞孤星的宿命也始终围绕着他,不管他去哪里赴任,当地必然会动刀兵。
在伊犁做将军,突厥斯坦打的是一塌糊涂,等升到西藏当办事大臣,吐蕃和尚又开闹,总而言之,太白金星调到那,那儿就必然有血光之灾,前任不出事,后任也没事,但只要他一上任,必出事,真是邪了门。
到光绪末年,由成都将军任上,调入京师,当兵部尚书,主要干什么事呢,与袁世凯作对,削弱北洋军。
眼瞅着再一步就正式进入军机,常委在望了。
但光宣之交,政局突变,新贵集团上台,排斥老左,他被踢回西域重做伊犁将军。
不久左派领袖陕甘总督升允被逼退休,位置由他暂代,而他的位置又被杭州将军志锐代替。
志锐是谁,珍妃的哥哥,再加上乱党势力渗透,西北政局更加混沌。
天煞孤星,辛亥等等几个关键词合在一起,无非开打。
谁和谁开练呢,这就有点乱了,他坐镇兰州,会同新疆的志锐,从陕西逃出来的升允,手下还有马家军的二代领袖们,预备夺回长安。
迎小皇帝仿庚子例西狩。
对手是什么人,一支是同盟会系统的秦陇刀客武装,另两股是以新,甘两地,湖广籍人马为主的前建设兵团,现在的造反大队,还有态度暧昧的当地士绅势力,这些行政官员大体是吃袁家饭,来看戏的。
朝廷又是个什么态度,亲贵主战派又在搞东归计划。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各方不搭调中运行,不知前途如何。
第一个垮掉是新疆的志锐,这位是珍妃的哥哥,也算个维新派,但受妹妹连累,一直以来都是服务于地方,在杭州将军任上做得不错,搞搞修桥铺路,新政什么的。
被上海洋媒外电认为是开明派代表。
沉沉浮浮,到了宣统,摄政王是看重他的,但是朝中又有新的王党与后党之争,隆裕是绝对不希望看他回朝重用的。
载沣只能曲线调动,让他先从南方调到西域。
接保守强硬派的盘,预备有了新政成绩,再顺势抬入军机,好堵隆裕,载泽们的嘴。
但是西域这潭水也不浅,长司令虽然被明升暗降调去了陕甘,看起来是兰州了。
但他在西域经营很久,留了个钉子给志锐,副都统广福。
表面上,新老两位两位交接顺利,还一起缅怀当年京师认识时的老交情,唱和一番。
可背地里,老首长的人,哪会轻易买你新领导的帐。
新领导也不是好惹的,也常给广副司令穿小鞋。
按照原计划,广福本有对调升职去杭州当将军的机会,但志锐借着查经济账,把他给耽误了。
本来这些都是官场常事,可到了辛亥非常时期,全发酵了。
圣战兵团和湖南屯垦造反大队合围旗营,志锐靠着索伦,锡伯兵死撑,双方实力差不多,胜负关键在于广福的蒙古兵,广福自然决定加入围攻,志锐完了,伊犁丢了。
而乌鲁木齐的省长袁大化又是袁派,大清在西域完了。
长书记这头,也是先赢后输。
本来他在兰州坐镇,保障后勤,升允带着马家军精锐反攻西安,想把陕甘建设成光复基地。
结果朝廷不满意他们,亲贵主战派在时,搞东归计划,不采纳他们的西狩计划。
等到了袁世凯上来,干脆一面和南方讲价钱,卖朝廷,一面以朝廷名义,下令他们停火,不准再东进,破坏和谈。
长书记,升政委一看,靠,十二金牌,委屈啊,不理袁的停战令,继续攻,袁一看,不上路,好,那就釜底抽薪。
直接给几位马团长下指令,又派河南毅军入陕,表面上还是朝廷人马,实际上是帮着乱党刀客守城。
马团长们也不傻,一看密信,明白了,分头逼宫,前线精锐西军的马麒(步青,步芳的爸爸)逼走了升允,升政委。
后方兰州昭武军的马福祥(鸿逵的爸爸,兼鸿宾的二叔)逼走了长庚,长书记。
至此大清的挽歌唱响,青马和宁马,甘马们的乐章拉开序幕。
大佬的十字路——石三传(2)双星 1919-1921
大佬的十字路——石三传(3)南湖 1921-1924
大佬的十字路——石三传(4)分家 1924-1927
大佬的十字路——石三传(5)上山 1927—1929
大佬的十字路——石三传(6)
长征 1929—1935